第23章 鸾信

第二十三章鸾信

        皇帝奉太后畅春园之行，随行的不独宫眷，开了府的皇子们也带上了自家女眷，伴驾人马浩荡。皇帝照例住清溪书屋，后妃们则要隔的远些，依次住在太后所居寿萱春永附近。开了府的皇子自有西花园的皇子四所居住，未成年皇子则仍在园子内的鉴渊斋，与公主们住下的回芳墅遥遥相对。

        两世人，福宁是第一次到畅春园来。比之紫禁城，畅春园显然要闲适宜居得多。她安逸地住了几天，偶尔也和宝珠去鉴渊斋探望弟弟。

        近来在乌尼特木尔有意调和下，胤禵与胤祥关系要好许多。但此次胤祥并无随驾——章佳庶妃年前受了寒，走过正旦日的大场子后又病了，胤祥事母至孝，自然要为母侍疾——兼之胤禟、胤已开府，随驾只能住到西花园去。鉴渊斋里，仅住着胤裪、胤禵及乌尼特木尔。

        胤裪好文乐，性子安静，胤禵和他玩不到一块去，又耐不住寂寞，下了学就要拉着乌尼特木尔往外跑。一日课毕，他又要和乌尼特木尔出门，正撞上提了小点来的福宁宝珠，四人便干脆结伴游湖。

        冬春之交湖水冷沁沁的，但并未结冰，的确可以泛舟湖上。只是姐妹俩皆不会棹舟，只得胤禵带着宝珠乘一舟；乌尼特木尔与福宁一舟。

        其实红桥畔侍奉的小太监们自然都会棹舟，胤禵却偏不要，说什么不愿让旁人打扰游兴。福宁依稀觉得他是故意为之，送伞一事后，他总爱和自己提几嘴乌尼特木尔的好。想是这般想，但福宁毕竟不是真的豆蔻少女，并不会忸怩起来，若不是宝珠在场，福宁或还想让乌尼特木尔教自己棹舟呢。

        短棹击汰，片刻，舟已离岸。天虽还未转暖，拂面微风却暗含东君口信，并不冰冷。四人泛于湖上，好不惬意。

        胤禵向宝珠说着尚书房趣事，逗得宝珠笑出声来，福宁听着她泠泠娇笑，也勾了嘴角。心里却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来。

        那日福宁与德妃、佟妃伴太后逛桃花堤时，佟妃对着桃苞嫩蕊，提了一句：“五公主已及倾筐之岁，当议姻好。”

        此话一出，福宁心知自己是闺中桃李，不能插嘴，便垂首做不解模样。太后并没注意她，只是点首称是，对着佟妃、德妃道：“是到时候了。你们俩一个是她生母，一个是六宫主事，可得多费心。”

        “喏。”

        宝珠是康熙宠爱的女儿，皇帝本就上心，现在得太后玉言，掌六宫事的佟妃自然不敢怠慢，宝珠的婚事定然要提上议程了。

        福宁问过德妃，德妃只道她“年纪尚小，莫操心姐姐的事”便搪塞回来。

        福宁实想不起历史上的五公主的额驸是谁，她也知道好坏亦由不得她们这些公主自择。但她总是希望，宝珠能配得佳偶，一世和美。

        许是她沉默了太久，乌尼特木尔留意到了，便轻声问道：“格格，不舒服么？”

        福宁这才回神，摇摇头，“许是午后，有些困倦吧。”她环目四周，见宝珠与胤禵的芥舟离他们已有丈远，才知道乌尼特木尔怕她不适，特意停了舟楫。

        他实在是细心人。

        福宁不是个憨的，乌尼特木尔的所行所为，个中缘情，她怎会无知无觉？只是她自己心中纡萦难解，无法有一个坦然的回应。

        又过了两日，至元宵节前一日，许是佟妃向康熙提议过，皇帝大掌一拍，已下了为国舅佟国维之孙，孝懿皇后及佟妃之侄舜安颜与五公主宝珠赐婚的旨意。

        收到消息时，福宁正在德妃屋里做针线，德妃应该早知道了，面上并无太大波澜。但她对这桩婚事定然是满意的，宝珠以秾华之贵，下降国舅之家，在身份上确实般配。最要紧的是，不需远嫁蒙古。要知道，入关以来，不需联姻草原的公主几乎没有。少时得宠如二公主，不也得背井离乡出降塞外么？

        福宁本该为宝珠高兴，可不知怎的，她倒心绪不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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