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女子武神

长生见过大难临头，抛妻弃子的丈夫，见过为求荣华前程，官路通达而忘母舍父的儿子，见过争夺家产而大打出手的兄弟姐妹，也见过为求长生而屠家灭族的祖长，他害怕这对姐弟熬过了世俗的艰苦，却没挺过仙人之道的断情决意，有时最令人遗憾的不是共患难的别离，而是不经意的裂痕嫌隙。

        “笑够了没有。”女子看着躺在碎石中笑出眼泪的少年，一时间到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啊，输的一塌糊涂啊。“少年仰面看着洞顶的垂岩乳石，眼中满是酣畅，这对姐弟，才是少年心湖中那恶蛟的锁链，才是他真正想看见的大道修行之辈。

        “少装神弄鬼，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女子看着久久不愿起身的少年，握了握拳头，眸中精光大绽。

        “女侠饶命，我这身子骨，在挨上两拳，可就真帮不上什么忙了。”长生看着不像是玩笑模样的女子，急忙摆了摆手，差一步凝神的女子武夫，拳头有多重，看着少年一身鲜血便知晓了一二。

        “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子看着呲牙咧嘴，挣扎着起身靠在洞石旁的少年，再度问出来起先的问题。

        “你弟弟信任的人，这个答案够不够？”长生掏了掏袖袍，拿出几枚丹药，一股脑倒进了嘴里，苍白的脸颊上终是恢复了一丝血色。

        “你也知道，你弟弟看着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可这细腻的心丝啊，可不见得在你之下。”长生摇晃着一枚精巧玉佩，似笑非笑的看着愣神的女子。

        “这是？”女子抹了抹腰间的抹带，脸色有些不自然，这玉佩是弟弟很久之前赠与自己的，其一直贴身佩戴，哪怕其不得已做出决裂的样子，也没舍得抛下这枚玉佩，而且她不是没有探查过，这枚玉佩就是一普通的深蕴玉石，并未有任何术法附着其上。

        “玉佩没有问题哟，可这钓绳，可是实打实的天禄符纸，至于其上绘制的某张大符，不知其花了多少工夫才聚集了如此浩然的灵韵。”长生看了眼洞府外，那个年轻人重来没有怀疑过这个阿姐，如同这个女子砸向自己的一拳，决绝，毫不迟疑。

        “你修的是武道一途，对符箓的灵气流转有所忽略也是很正常的。”长生将有些烫手的玉石扔还给了女子，至于这种符箓，自然是被少年收入了袖中，有些小心思，可能会坏事。

        “所以你是来为我护道的？”女子将玉石放回了束腰之中，看着终于得以起身的少年开口询问到。

        “错，我是来与你做笔交易的。”少年笑的一脸真诚，戳着手掌，满眼的“童叟无欺”。

        “没兴趣，我劝你你不要再打我弟弟的主意，虽然我不知道你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其中的浑水，不是你我就能趟的过的，否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每当女子看到弟弟脸上狰狞伤疤，她总会想起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言黎春此生做的最为后悔的一件事，便是踏入了修道一途，她曾经确信，不会让弟弟饿死，会一直护着他长大，而如今，她却不敢多靠近那个年轻人一步，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同样，也在注视着这个相依为命的弟弟。

        “怎么，连仙人残魂都敢蚕食的女子，还畏惧这些龌蹉谋划？”长生看着突然杀意凛然的女子，轻描淡写的吐露着其最大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女子暗暗开启了洞府之中的杀伐大阵，四位周身满是晶莹仙气的神将紧握法器，闭目凝神镇压四方，头顶数道仙铭金链垂落而下，萦绕在少年头顶呈现围困之势。

        “所谓回神，并非你故意萦绕的仙灵之气外泄之姿，恰恰相反，是敛神温气，形神无垢的超脱之意，只有那些自认为有仙人之姿的狗屁天骄亲传，才会一副仙气萦绕的姿态行走于世间，而你又非这个性情，且这洞府内刻意封存的仙灵之气，便是你蚕食仙魂所付出的代价，再虚弱的仙人，也不是一个中三境的修士可以轻易拿捏的，我说的对吧。”少年打量着洞府内的困仙大阵，啧啧称奇，看来这女子心智，确实不容小觑，不知是为了哪位前辈准备的大瓮，却用在了自己身上。

        “你也是位仙人？”女子看着对仙灵之事如此清晰明了的少年，倒吸一口寒气，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加之其方才的古怪举动，整个洞府内的仙灵之气被一扫而空，想到此处，女子眼中神色越发凝重。

        “好好聊天，别骂人。”少年看着如临大敌的女子，并不想再挨上一拳，索性盘坐在地，与其交代了许多仙灵之事，顺着脉络，传授了其一些调理体内灵气的吐纳法门，这女子现如同一个灌满仙气的容器，一身境界是被硬生生填上去的，若不稍加引导打磨，其早晚有一天会被体内磅礴的仙灵之气撑死。

        “怎么样？”长生看着吐纳均匀的女子，暗暗颔首，无论心智与体魄，这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认同那些仙人的眼光。

        “虽然还有一些积郁之感，却比之前好上了许多。”女子握了握拳头，其走的原本就是武道一途，无论是筋肉骨血，皆比那些修习之士要强上许多，可也承受不住吞噬那缕仙魂后突然爆发的浩瀚仙气，险些炸体而亡，便不得不散了那些仙灵之气封印在洞府之内，以求日后徐徐途之，奈何却被少年清理的干干净净，虽然不在担忧被察觉，却也着实有些心疼，原本给弟弟准备的后路，彻底被其给断绝了。

        女子看着盘坐在大阵中的少年，神色复杂，一番交谈，虽然算不得多坦诚，却也让女子看出了其没有伤害姐弟二人的心思，如此，便足够了。

        “不要太过小瞧那些活了数甲子的老古董，道心坚毅没错，却也不要太过自负。”长生看着女主身后一闪而过的金色身形，眯着眸子，开口提醒到。

        “这就是我的事了，说说你的交易。”女子起身，并未散了阵法，只不过是靠近了长生几分，打量着一身血迹，略显狼狈，却挂着满脸笑意的少年，对其之前说的交易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我帮言牧晓摆脱那些眼睛，送他一个通天机缘，护其大道无忧。”长生话音刚落，女子还没来得及反驳，其身前数道金光浮现，异象突显，梵音袅袅，祥云萦绕。

        “仙阶传承？”凝神看去，饶是以她的心性，都不免有些震撼，数道金光之中，皆封禁着一本仙门功法，言黎春与言牧晓不同，她已经亲身感受到了仙人抚顶，结发长生的滋味，深谙其中凶险与机缘，其有些难以置信。

        女子身后金色身形再度浮现，微微俯首在其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长生眯着眸子，强忍着出手的冲动，看着眼中金光越发浓厚言黎春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复。

        “条件呢？”女子眨眼间金光消散，看着老神自在的少年开口问道，随手散了洞府内的杀伐大阵。

        “你。”只见少年看着微微愣神的女子，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浅笑，回答他的，是一记力破千军的拳头。

        “买卖不成仁义在，暴起杀人是怎么回事？”长生看着深陷岩石中的拳印，背上冷汗直流，要是自己闪的快，这一拳足以让他回去修养一阵了。

        “哦？看来果然是隐藏了修为，如果你觉得我们姐弟二人是任人玩弄的物件，你大可以试一试，只要你承担得起后果。”女子转过身，不在理会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你若护的住牧晓，我便将半数仙灵之气赠与你。”长生听着女子近乎遗言一般的交代，也没有反驳，咧了咧嘴角，转身出了洞府。

        “长生，怎么样？”洞府外的年轻人看着长生终于走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样，能怎么样，没看见我一副惨样，不过来搀扶一下，只知道探头探脑的看你那狠心的姐姐，你看人家理会你吗。”少年窝了一肚子火气，劈头盖脸的发泄在了这个倒霉的弟弟身上。

        “额，我先替你疗伤。”言牧晓这才打量了一下浑身血迹的少年，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搀扶着哼哼唧唧的少年，二人消失在了宗门的暮色之中。

        山门内的最高峰之上，一位一身华袍，衣角绣着鎏金祥云的中年男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棋盘，一众黑子已然被屠龙之势围困其中，随着男子手中的白子落谱，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就此收尾。

        “老鼠若是进了主人家门，不打招呼，到处偷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男子起身，挥挥袖袍，一众棋子纷纷化为一道流荧散布到了宗门各处，脚下棋盘豁然消散，融入到护宗大阵之内，其凝望着山脚下小心翼翼潜行的两道身形，微微一笑。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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