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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抛弃


徐重锦和小孩儿对面坐着。中间桌上是一盏烛台,以及刚刚伙计送过来的饭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重锦总觉得这小孩儿穿上衣裳之后就不是先前的小孩儿了。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先前的小孩儿是一只对她展开了全身尖刺的小刺猬。戒备,冷漠,甚至不小心被她看光了时眼中流露出来的厌恶。但是现在,眼前的这小孩儿乖巧,柔顺。就好像他身上所有的尖刺一下子都收了起来,还翻身对她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令她更加震惊的事又发生了。小孩儿竟然十分诚挚的在跟她说着:“今天承蒙您相救,又为我治伤,耗费药物,我心中很感激。大恩无以回报,往后但凡您有差遣,我必定赴火蹈刃,绝无二话。”

        徐重锦:

        她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忍不出问道:“你没事吧?”

        先前怎么着都不肯对她说一声谢谢,还以为她救他是别有用心,可怎么现在忽然就转了性了?这变化太快,原谅她接受不来啊。

        小孩儿眸光微动,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随即他又垂下眼眸,语声放低放缓:“先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以为您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坏人一样,我心中害怕,所以才会对您充满戒备。但事实证明,您真的是好人,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我错了。还请您不要怪我有眼无珠才好。”

        说到后来,他声音越低,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因着哭泣才有的颤音。

        这样漂亮的跟个小仙童一样的小孩儿这样可怜巴巴的在自己面前认错,而且大有她要是还不接受对方就会哭鼻子的架势,善良如徐重锦哪能扛得住啊?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立刻就心软下来,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不怪你。”

        心里还怜惜的想着,小孩儿以前肯定是受过太多人的欺负,所以才会导致他现在这般杯弓蛇影。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知道,这个世间有坏人,但也有像她这样的好人的。

        就热情的叫他:“饿了吧?来,快吃饭。”

        小孩儿低垂下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我就知道会如此的笑,但面上还是十分乖巧的嗯了一声。

        饭菜很丰盛。也是徐重锦看到小孩儿实在太瘦了,所以才特地叫了这么多菜。还大多都是肉菜。

        小孩儿吃的并不快,但徐重锦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

        她没有催促。甚至还借口怎么有一道汤还没有送过来,起身说要去厨房催一催,好留小孩儿一个人在屋里吃饭。

        在楼下磨蹭了好一会儿,她估摸着小孩儿应该已经吃完了,这才重新回房。

        但令她意外的是,桌上的饭菜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小孩儿压根就没有动一筷子。

        她讶异的望过去,就见小孩儿腼腆的对她笑了一下:“我在等您回来一起吃饭。”

        徐重锦:这小孩儿也太乖巧了吧?

        另外他的自制力也太强了吧?

        因为按照先前他身上穿的跟破布似的衣裳,和明显由于营养不良导致的骨瘦如柴的身体来看,这小孩儿以前的日子过的肯定很不好,只怕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但是当他一个人面对这一桌丰盛的饭菜时还能做到一动不动。这就是个大人都做不到,但是这个小孩儿却做到了。

        徐重锦惊讶之余倒是没有再借故走开,而是坐下来和小孩儿一起吃饭了。

        饭后有伙计上来收了碗筷,又泡了一壶茶送过来。

        徐重锦在玉宵宗过的可谓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日常喝的都是各种珍贵的灵茶。但她这个人不挑,所以即便这只是一壶很差的陈茶,她依然眉头都不皱的喝着。

        小孩儿还坐在她对面,也在喝着茶。

        他喝茶的时候就如同他吃饭一样,速度并不快,徐重锦甚至觉得她能从中看出一点儿从容来。

        想想以前二师兄经常嘲笑她吃东西的时候狼吞虎咽的如同牛嚼牡丹,一点儿修真之人的风度都没有,徐重锦就只想抚胸长叹:看来清贵气质什么的,果真是天生的啊!

        固然清贵气质之类的东西确实有一部分是天生的,但小孩儿喝茶之所以喝的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套话。

        他对于徐重锦明明看着纤柔,却能一招就能同时教训那几个少年太感兴趣了。

        还有她手指尖凭空出现的像光一样的鞭子,以及那些针线剪刀,他也一样感兴趣。

        既是要套话,那自然就要从最容易入手的地方开始。

        哒的一声轻响,是小孩儿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还未请教恩人尊姓大名。”

        这小孩儿客套起来她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徐重锦放下手里的茶杯,摆了摆手:“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你这么叫的我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我叫徐重锦。双人徐,重来一次的重,锦绣的锦。”

        顿了顿,她笑吟吟的说道:“你可以叫我徐姐姐。”

        徐重锦么?

        小孩儿从善如流,立刻就叫了一声:“徐姐姐。”

        乖乖巧巧的,简直就是个神仙弟弟。

        徐重锦笑盈盈的应了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

        一直叫他小孩儿,也该问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谁知小孩儿听了这话,却垂下了眼眸。面上的神情在烛光下看来很是落寞哀戚。

        “我没有名字。我自小父母双亡,一个人到处流浪,早已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他确实没有名字。母亲和村里的人叫他怪物,后来遇到的人骂起他的时候要么叫他小杂种,要么就是其他带有侮辱性质的称呼。

        徐重锦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怜惜。

        这小孩儿也太可怜了吧。

        声音不由的放柔下来:“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没关系,姓名只是个代号而已。”

        还给他提议:“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啊。想个好听点儿的,或者威武大气点儿的,都可以。”

        小孩儿摇了摇头:“我没有念过书,想不出好点的,或是威武大气点的名字。”

        他的声音低低的,如秋夜蜇虫鸣,要不凝神仔细听,只怕就会错过。

        但这样也有个好处。他原就生了个如琉璃般的脆弱精致相貌,又身形清瘦见骨,再配上这样轻轻缓缓的声音,便会最大程度的激发起别人内心的怜惜和同情。

        徐重锦果然中计。于是在小孩儿轻掀眼帘,微红着眼尾说着,徐姐姐博学,不如便麻烦徐姐姐为我取个名字时她立刻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随后她就发现想要取个能符合眼前这小孩儿的名字实在有点儿难。

        总不能叫个什么诸如浩啊,毅啊,伟啊之类常见的吧?跟这小孩儿的气质也太不搭了。

        忽然想起今日她在路途中所见的青山如碧,山花欲燃的景致,灵光一闪间她就有了个想法。

        “燃青!”她兴致勃勃的说着,“往后你就叫燃青怎么样?燃烧的燃,青色的青。”

        再好听点儿的,或是再威武大气点儿的原谅她想不出来了。

        燃青么?

        小孩儿起身站起,郑重其事的对徐重锦行了个大礼:“燃青谢过徐姐姐赐名。”

        搞的徐重锦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

        许是因着这个名字的缘故,接下来徐重锦觉得燃青和她又亲近了不少。

        当然她也从燃青口中问不出来什么其他信息,知道他现年已经十二岁了。

        听到这个徐重锦还大吃了一惊,因为她一直以为他才七八岁呢。

        但随即她就明白了。应该是燃青前期过于营养不良,导致身体瘦瘦小小,才让她生了如此误会吧。

        至于燃青,其实也从徐重锦这里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能告诉他其实自己是个修真人士?之所以会偷溜下山是为了躲避书中给她安排的那个最后会取她性命,名叫周允的一个外门弟子么?

        所以在燃青委婉的问起凭空而出的光鞭和那些针线剪刀时,她只是歪了歪头,笑道:“哦,那些其实都是我变的戏法。”

        燃青眼睫微垂。

        这是将他当成小孩儿来骗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总是会知道的。

        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徐重锦就起身离开了。

        这屋里就一张床铺,他们两个人要怎么睡?所以早在她先前去楼下点饭菜的时候就找掌柜又另开了一间房。至于这间房,就留给燃青睡了。

        徐重锦走后,燃青在桌旁又静坐了一会,然后上床睡觉。

        其实这客栈里的床属实一般,被褥也并不见得很柔软,但是当燃青躺在上面的时候,还是觉得如同置身于云层中。

        从小到大他睡过稻草堆,狭窄的条凳,凹凸不平的门板,甚至是阴森恐怖的乱葬岗,但还是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过。

        还有

        燃青转头,视线落在床侧衣架上搭着的那套浅青色的簇新衣裳。

        这个名叫徐重锦的人今日给了他许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第一次。

        她的来历也很神秘。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富有,而且很厉害。跟着她,说不定他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

        厉害的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骂他,欺他。厉害的他足以让以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一一受到惩罚。

        带着这样的期许,燃青闭目入睡。

        次日当第一缕日光透窗而入时,他就起床穿衣。然后他走出房间,站在隔壁房间门前。

        燃青不知道徐重锦现在有没有起床,若贸然敲门,只怕就会吵醒她。于是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选择在门前静立,等徐重锦自己开门出来。

        这一等就是日高树影斜,但他依然没有听到屋内有半点动静。

        心中正在怀疑,就见有个伙计走上楼来。

        看到燃青,他就说道:“哦,原来你起来了啊。正好,隔壁屋的姑娘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包东西,说等你醒来就交给你。”

        燃青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他脑中来来回回的只有临走的时候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

        他忽然抬手,用力的揪住了伙计的衣领。一双黑眸中毫不遮掩的彻骨阴冷和愤怒让伙计不由自主的心中发寒,背冒冷汗,“她走了?她什么时候走的?”

        伙计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一、一大早就、就走了啊。”

        燃青闻言,心中暴怒更甚。

        但这暴怒中又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委屈。

        她怎么能走了呢?就这样像抛下个累赘一样,说都没有跟他说一声,迫不及待的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

        明明她都给他取了名字的!

        不,他是绝对不会让她就这样的抛下他的!

        燃青垂眸,一双眸子暗沉如风雨欲来之前的苍穹,里面满是压抑着的疯狂和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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