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灭魏之战起波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邺城的武库之内甲胄兵器倒还算是充足，倒是免去了这些兵卒裸身上战场的尴尬。
　　只是看着城外那黑云压城一般的汉军，再看看自己手中寥寥无几的兵力，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也是油然而生。
　　不过，尽管心中已经是万分的挫败了，但曹叡还是没有倒下，更没有放弃。
　　身着铠甲，腰佩利剑，一身戎装的曹叡，自从汉军围城之后便是不知疲惫地一遍遍地巡视着城防，倒是让军士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你别说，在曹叡的日夜巡城之下，这股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倒还真有了几分军队的模样。
　　饶是在汉军的配重型投石车的狂轰滥炸之下，魏军也没有丝毫动摇的景象。
　　当然了，这也跟马谡没有下死力不无关系。
　　什么？为何没有下死力？
　　原因很简单，马谡在等，等一个消息在邺城的发酵——颍川郡已经沦陷的消息。
　　事实上，这个消息几乎是与汉军主力一同抵达的邺城。
　　就在当夜，便有城内的世家门阀之人夜缒而出，前来面见丞相和马谡，商议着投诚之事。
　　只不过，现下的价码还未谈拢。
　　而既然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马谡自然也不会拿自己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因此，这两日的进攻，看似声势浩大，但多以投石车和箭矢的攻击为主，目的也不是要拿下邺城，更多的只是向城内的门阀世家们施压而已。
　　只是，令马谡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就在一切向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之际，历史的编剧却是给马谡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黄昏时分，刚刚回营的丞相却是病倒了！
　　在第一时间，马谡就来到了丞相的床榻之前。
　　看着床榻上面若金纸的丞相，马谡当即便是面沉如水。
　　“丞相如此病重，之前为何不报？”尽管已经努力压着心头的怒火，马谡凌厉的眼神却已经让在场的军医不住的颤抖，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更是让整个帐内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到底是杀伐果断的大将，马谡的威势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在场的数名军医在马谡的问话之下，扑通一声便是全都跪倒在地，哪里还能答话。
　　见状，一旁的费祎也是站了出来，低沉地说道：“是丞相一直不让说，怕耽搁大军的行程。”
　　闻言，马谡一时也有些语塞。
　　他何尝不知道，面前的这些军医根本不可能有胆子隐瞒自己，只有丞相亲自下令，才有可能能够瞒住的自己。
　　随即，重新坐回榻边的马谡也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若是自己能再勤快一些来向丞相请安，或许事情就不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的丞相，马谡的心中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难道就真的不能让丞相看到天下一统的那天吗？
　　悠悠苍天，何薄于丞相啊！
　　好一阵的沉默之后，马谡也是尽可能缓和下语气，向那还跪着的军医们说道：“起来回话吧。”
　　“是。”军医们当即如蒙大赦，纷纷感激地站起了身。
　　“丞相情况到底如何，用了什么药？下一步要如何治疗？”马谡随即也是略带急切地问道。
　　“禀将军。”为首的老军医面对马谡的一连三问，当即也是答道：“丞相毕竟年事已高，又是经年劳累，内里早已空虚，再兼近日行军之劳顿，这才有了昏厥之状。
　　属下等已用人参吊住丞相之心脉，辅以温和滋补之药以滋养身躯。只是，丞相身子已如破漏之屋，虚不受补。
　　哎......”
　　一声轻叹中，马谡也是越发皱起了眉头。
　　那老军医随即也是接着说道：“唯今之计，最好是能寻一温和宜人之地，令丞相静养，辅之以食补药补，或可令丞相渐渐好转。只是......”
　　“只是什么？”马谡皱着眉头问道。
　　“将军容禀。”老军医再度抱拳而道：“只是丞相到底已是耳顺之年，加之多年劳累过度，即便静养，恐怕也无力回天。一年半载，便已经是属下的极限了。”
　　“什么？”马谡当即又是站起了身。
　　随着马谡的愤然起身，数名军医“扑通”一声又是纷纷跪了下来。
　　“将军息怒。”费祎赶紧上前拦住了马谡。
　　也在此时，外间的帘幔被拉开，一名传令兵也是进入帐内，随即道：“禀将军，赵云将军、吴懿、吴班等二十余位将军，联袂而来，请见丞相。”
　　话音落下，马谡当即也是冷静了下来。
　　没办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请见的只是二十余位将军，但很显然，丞相的病倒应该是已经传遍了军中。
　　毫无疑问，丞相的身体状况已经为所有将士所牵挂，也将极大地影响军心士气。
　　这也是历史上丞相知道自己即将不起之后，便安排了大军撤退，而不是继续战斗的根本原因。
　　不是丞相信不过魏延，而是军心已失，不管是谁都没法继续战斗。
　　要知道，作战之中，军心士气对战争进程的影响是极大的。哪怕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一旦军心丧失，也极有可能被人绝地翻盘。
　　不由得，马谡也在心中考量起了撤军的事宜。
　　微微叹了口气，马谡随即也是对那传令兵说道：“帐内空间不足，丞相亦需要静养，让将军们分批入帐请见，每次不多于五人。”
　　“是。”传令兵当即也是答应道。
　　很快，帘幔重新被撩起，以赵云为首的五名将军率先进入帐内。
　　“丞相。”走到榻前，赵云也是轻声地唤道。
　　微微摆了摆手，马谡随即也是说道：“丞相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是。”赵云略带着颤抖的声音随即响起。
　　是的，一身是胆，从未怯阵的赵云，声音中竟是出现了一丝丝的颤抖。
　　他这一辈的人，也就剩下他自己和丞相了，他是真的害怕，害怕丞相的离去。
　　马谡自然也是听到了赵云声中的颤抖，随即也是站起了身，将榻边的位置让给了赵云，随即便是向一旁的军医说道：“丞相的情况，你与将军们述说一番吧。”
　　说着，马谡又看向了塌边的几人，道：“陪一陪丞相之后，便来中军帐内。”
　　“是。”赵云等将军也是立即领命道。
　　随即，马谡又看向了费祎，随即吩咐道：“费祎，你带两名军医，先往帐外，与前来探望的将军们做下情况说明，同时也与众将说明注意的事项，约束下时间。另外，告知众将，半个时辰后，中军帐内议事。”
　　“是。”费祎随即也是答应道。
　　“哎。”轻轻叹了一口气，马谡又朝着床榻之上看了一眼，却是离开了丞相的军帐，往中军帐而去。
　　没办法，他不仅仅是丞相的弟子，更是手下二十万大军的主将。
　　丞相的生命他要管，手下二十万大军的生存，他更要管——是战是退，他必须尽快有个结论。
　　尚未回到中军帐内，马谡的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深。
　　无他，沿途之上，他已经明显感受到士气的低落。
　　终究，他还是小瞧了丞相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也有些小看了丞相之病倒对士气的打击。
　　当即，马谡便是下令道：“传令各部，严肃军纪，若有造谣生事者，立斩不饶。各营严守营盘，谨防魏军偷袭。”
　　“是。”紧紧跟随着的亲兵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立即领命而去。
　　“传令给赵统、魏昌。”看着有些低沉的营地，马谡还是不放心，当即又继续下令道：“令二人见过了丞相之后，随即各领三千兵马巡视营地，不可给魏军任何可乘之机。”
　　“是。”又一名传令兵快速答应道。
　　终于，安排完了守营的部队，马谡这才稍稍放下了心，随即也是回到了中军帐内。
　　灯火通明的大帐之中，偌大的舆图摊开在案桌之上，马谡看着这魏国的舆图，随即也是陷入了沉思。
　　按照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出于对丞相身体的考量，还是出于对军心士气的担心，撤军几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明明邺城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彻底地拿下邺城，灭掉魏国！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此刻的马谡心中别提有多后悔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在沿途浪费这么多时间，更不该为了能减少损失而在城下耽搁这两日的时间，若是从一开始就急攻邺城，或许此时，邺城已经拿下了。
　　难道天意不灭魏乎？
　　不由得，马谡的心中甚至是升起了一丝丝的宿命之论。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血战，马谡早已经知道，战场之上，这些后悔和宿命的情绪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冷静的愤怒，从而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与不理智的决定。
　　深吸一口气，马谡很快将自己从愤怒与后悔的漩涡中给挣脱了出来，随即也是再度投入到了眼前的舆图之中。
　　哪怕此番不能灭魏，却也至少要让魏国无力翻盘才行。
　　只是，面对着魏国偌大的地盘，马谡是真的有些犯了难了。
　　要知道，当年的赵国在长平之战，被坑杀了数十万青壮之后，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还能再度成为秦国一统的绊脚石，就更别提如今的魏国了。
　　不需要多，只要三两年，魏国势必又能组织出一支大军。
　　不过能与汉军分庭抗礼，但至少，又一场大战，几乎是无可避免的。若是在这三两年中，大汉的内部再出点什么意外，那一统之事，可真就不好说了。
　　可以说，此时此刻已经是灭魏的最佳时候，再找不到比此刻更好的机会了。
　　马谡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马谡更知道：他并没有更多的选择。
　　当即，没有了退路的马谡也是开始在舆图上比划了起来：“司州已经在我军掌控之中，扬州、豫州方向，魏延应该也已经拿下，还有荆州，也应该已经为关兴所掌握。
　　若是能够再将青、徐二州拿下，将魏国的实力彻底控制在黄河以北，或许情况就会得到很大的缓解。
　　若是大军回师之际，能顺手拿下兖州，情况就将进一步好转。
　　想要拿下兖州，恐怕还需要颍川郡方向的张苞所部的配合才行......”
　　很快，又一个作战的方案也是很快在马谡的心中初见雏形。
　　也就在此时，帐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随即响起：“禀将军，众将军奉命而来。”
　　“进。”闻言的马谡却是头也没回地便是下令道。
　　“是。”干脆的应诺中，大帐的帘幔随即也是被撩起。
　　赵云等一众的大将们也是纷纷进入帐内。
　　直至此时，马谡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了众将。
　　“见过将军。”赵云等一众将领随即也是抱拳见礼道。
　　“免。”马谡随即也是轻抬手腕，虚扶起了众将。
　　“要大家前来。”简单的见礼之后，马谡随即也是继续开口道：“想必大家也知道是为何。”
　　“丞相身体抱恙，继续静养休息，而军中士气亦因此低落不已，诚不宜再战。”马谡环视着众将，也是开门见山地说道：“继续攻邺，于战不利，于丞相之身体更不利。故此，本将之意，即刻罢兵班师回朝。诸君以为如何？”
　　话音落，帐内也是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显然，不少将领已经猜到了是这个结果，或者说，诸多的将领心中也十分地清楚，此刻班师，已经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真当马谡说出这个提议之时，众将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甘和失落。
　　毕竟，身经百战的他们也知道，灭国之机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今次不灭魏国，下一次想要灭魏，且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即便是运气好，恐怕也至少要数年之后了，可在场的诸将，多为老将，数年之后，还能不能在世都是个问题，更别说上战场了。
　　可是，即便心中再是不甘与失落，众将也毫无办法。
　　他们也心中自然也明白：从丞相病倒的那一刻起，灭魏的机会就已经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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