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丞相终至永安城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永安城的东面城墙上，战斗依旧在继续着。
　　只是，这战斗却比之白日里要缓和不少，而在永安城的南面城墙，战斗更是几乎趋于了停滞。
　　也就在这难得的休整的时间里，马谡却是带着除却关兴之外的诸将悄然来到了永安城的西面城门，这也是在开战以来，马谡第一次离开战斗最为激烈的东门战场。
　　来到这西门，可不是马谡准备弃城而逃。
　　西面城门大开之间，却是有着一队队汉军部队络绎不绝地进入了城内。
　　是的，丞相的大军，终于抵达了永安城。
　　当然，前期抵达的只有丞相和一万先头部队，至于主力大军，却还需要三日的时间才能到达。
　　这还多亏了姑臧城内的上万马匹，直接让丞相的转进加快了数倍。
　　有这一万先头部队，便足以保证永安城不失了，哪怕吴军就此不惜代价地疯狂进攻，连朱桓本人也亲上战场，也不可能在丞相的手里夺过永安城了。
　　换言之，蜀汉的危急至此已经消弭，剩下的，就是能挣多少的问题了。
　　借着城头微弱的光亮，那写着“克复中原”的大纛终于缓缓地出现在了马谡的眼中。
　　紧接着，“吱呀呀”的声响中，那熟悉的四轮车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瞬间涌上了马谡的心头，是心酸、是委屈、更是欣喜和自豪：“自己没有辜负丞相的信任，终于坚持到了丞相的来援！”
　　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马谡当即与众将一起迎了上去，抱拳而立，道：“末将平北将军马谡，率永安城，上下将弁，恭迎丞相。”
　　羽扇稍稍抬起，“吱呀呀”的声音随即停下。
　　“幼常！”一声轻声的呼唤轻轻地落在众人的耳中。
　　抬起头，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孔随即出现在了马谡的面前，旬日不见，丞相的鬓角却是再添了不少的华发，连带着眉头的皱纹也多了几道。
　　原来，为大汉拼命的不仅仅是自己和这永安城的将士们。
　　丞相、魏延、赵云甚至是吴懿......
　　一众的蜀汉将领们同样为三起炎汉的目标不懈地奋斗着，甚至在那不为人所知的成都、绵竹等地，李严、李恢、蒋琬等一众的文臣也同样在为战事努力着。
　　而在这一个个闪亮的名字背后，更是益州数百万百姓默默的付出。
　　“丞相。”一时间马谡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幼常，辛苦了。”环抱着马谡的臂膀，丞相几欲垂泪。
　　“大汉尚未复兴，末将等何敢言苦；众将埋骨在侧，末将又何敢说辛。”马谡也是忍着泪水抱拳答道。
　　“好。”听着马谡的答话，丞相的心头也是微微一振，道：“大汉有幼常，吾道不孤矣！”
　　丞相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场的众人却是听得分明。
　　不过，对于丞相这近乎指定接班人的话语，在场的诸将却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隐隐地觉得理当如此。
　　这要是放在哪怕两三月之前，几乎都是不可想象的。
　　就是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马谡用他一次次的胜利与担当，终于是成功地说服了众人。
　　甚至，即便是永安一战之前，众将或许不会意外，却也不会有理所当然之感。
　　毕竟，马谡之前的功劳虽大、能力虽强，却也不是独一份的存在。
　　可永安这一战，着实是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引兵数千，而抵御十万吴军旬月之久，便是换了丞相亲自领兵，也不会做得更好了。更重要的是，此战，还是马谡主动请缨。
　　单单是这份责任与担当，朝内无人能出其右！
　　便是再挑剔的御史，对于马谡此次的永安之行，也挑不出任何的差错来。
　　只是，面对丞相这毫不吝啬的夸奖，马谡自己反而在一时间有些羞愧了起来。
　　马谡很清楚，若非手底下的将士们用命，自己早已经不知在这永安城死了多少回了。
　　若说英雄，那战死在永安城上的汉军将士们才算英雄。
　　自己？不过是贪天之功而已。
　　“丞相谬赞了。”羞红了脸的马谡也是当即告饶道。
　　拍了拍马谡的肩膀，丞相也是缓声说道：“我们先行入城吧。”
　　“是。”马谡当即领命道：“丞相，这边请。”
　　“好。”点点头，丞相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四轮车上，而是与马谡并肩便入了永安城内。而在马谡没有看到的众将之中，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
　　随着汉军主力的进驻，原本空空荡荡的军营再度充盈了起来。
　　马谡也领着丞相和一众的将领们来到了中军帐内。
　　“幼常。”坐在主位上的丞相并也是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道。
　　“末将在。”站在丞相下首的马谡立即答道。
　　“如今战局如何？”丞相并没有继续“闲话家常”，而是径直开口询问起了战事情况：“可还能坚持？”
　　问出此问题，丞相的打算已经不言而喻了。
　　虽然如今先锋大军已经进驻了永安，但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是为兜底而来的。
　　从丞相的角度来看，此时并不是暴露援军存在的好机会。
　　很简单的道理，此时的汉军自守有余，进取却是不足。
　　一旦吴军得知了汉国援军的到来，极有可能就此放弃攻城，转而后撤。而以如今汉军的兵力情况，是无力对眼前的数万吴军进行追击的。
　　因此，最好的结果，依旧是马谡所部能够继续守住永安城，等待后续主力大军的到来，如此，才能给眼前的吴军一个大大的惊喜。
　　马谡显然也是立即就明白了丞相的想法，马谡当然也很想继续仅靠自己的力量继续坚持下去。
　　只是，城内的情况，却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想法。
　　面对大是大非，马谡也不敢大包大揽，随即抱拳而答道：“禀丞相，如今城内仅存大军约四千四百人上下，几乎人人带伤。其中，南面城楼因地形所限，非主战场，由副将马旭率一千人驻守，暂时无恙；其余三千余人全数仍在东面城楼鏖战，由关兴与张苞轮流率领。”
　　话音暂停，在场的众将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这永安城内前前后后可是投入了各式兵力超过一万三千人（包括三千青壮），如今总兵力竟然只剩下了四千多人。
　　换言之，至少九千人已经战死在这战场之上。
　　说真的，众人都想过永安城会很难守，损失会很大，但近三分之二的损失，还是惊到了众人。
　　一是惊讶于此战的惨烈程度远超众人的想象，二是惊讶于在遭遇了如此大的损失之后，永安城内的大军不仅没有崩溃，而且还在马谡的指挥下继续抵抗着。
　　不由得，众将对马谡的指挥之能又有了新的认知。
　　“吴军情况呢？”丞相却依旧一脸平静地问道。
　　显然，相较于其他人的误判，这样的损失，丞相早有所料。
　　略略顿了顿后，马谡也是接着说道：“吴军兵力应还有八万上下，夜晚不利于进攻，因此每每夜晚战事稍歇，我军尚有足够信心严守城池，一旦天亮，永安城随时岌岌可危。”
　　这话，还真不是马谡在谦虚，更不是危言耸听。
　　三千疲兵对阵数万大军，失城只在分分钟而已。
　　或者应该说，从永安城失去预备队开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马谡和这永安城都是在那万米高空的钢丝上跳舞，随时都有可能摔落在地。
　　听着马谡的话语，丞相自然也是知道了情况的危急。
　　略略思考了片刻后，丞相也是点将道：“马青。”
　　“末将在。”营帐末端，一个清丽的少年将军立即站出了身，不是马谡曾经的下属，马超之女马菁更是何人。
　　在攻略凉州过程中立下大功的她，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丞相将他的队伍编入先锋之军，前来驰援永安城。
　　如今丞相要支援城楼，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马青的部队。
　　除了马青的自告奋勇之外，马青所部与关兴、张苞所部同出狄道，配合起来会更加默契，也是丞相所考虑的因素之一。
　　“着你部两千兵马立即休整，寅时三刻与卯时初刻，分作两批支援东面城楼。”丞相随即也是下令道。
　　“是。”马青立即抱拳领命道。
　　随即，微微躬身间，马青也是转身朝帐外离去。当然，离去之前也没忘了再往马谡的方向看上一眼。
　　只可惜，此时的马谡已经转身看向了丞相，马青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琼鼻，随即转身没入到了帐外的月色之中。
　　“东面城墙上，原有的部队还得留下至少两千人，明白吗？”丞相随即又对马谡吩咐道。
　　显然，丞相依旧还是不想暴露援军到来的事实。
　　而一生唯稳的他，却又不想出现失误，这才有了调马青所部支援的做法。
　　这样一来，如果能将吴军糊弄过去当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能，汉军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而为了尽可能地麻痹吴军，丞相却又不得不让已经为全局付出许多的马谡所部继续坚持。
　　这对于整个大汉而言，的确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多一日的坚持，也就多一日的损失，更别说已经精疲力竭的永安城守军了。这最佳的选择，对于马谡而言，却是如同割肉一般的艰难选择。
　　援军没到，大家继续坚持，那没啥好说的，可明明援军已经抵达，却还要疲惫不堪的部队继续坚持，身为指挥官，马谡的心中着实不是个滋味。
　　可面对一场可能的大胜，马谡又能说些什么呢！
　　这对于丞相而言，是个抉择，但对于马谡而言，却只能是执行而已。
　　微微愣神后，马谡还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随即抱拳答道：“末将明白。”
　　见状，丞相也是再度微微点头。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决定对永安城的守军而言太过残酷呢？只是，为了胜利的最大化，他必须也只能牺牲掉永安城的守军。
　　所谓慈不掌兵，说的便是如此了。
　　很高兴，他所选定的继承人，似乎并不需要他再用一场战争来告诉他了这个道理。
　　只是，谁也猜不到，历史的编剧又在这个关键的节点，悄然拨弄着风云，不仅让永安防守军团的牺牲变得没有了意义，更是将一道选择题摆到了丞相和汉军的面前。
　　是的，就在丞相的先头部队抵达永安城后的第二天夜里，就在汉军主力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抵达永安城的时间节点，向荆州方向发出的斥候，忽然给丞相带来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魏国足足十万大军在司马懿的率领下，南下了！
　　魏军，南下了！
　　这对于汉军而言，绝对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当即，丞相也是集结了永安城内的将领们商讨此事。
　　让斥候将情报再度复述了一遍之后，丞相也是当即开始掌握会议的节奏：“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先确定魏军此次南下的目的。诸位以为如何？”
　　随着丞相的问话，不少将领却是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丞相。
　　甚至，当即便有那沉不住气之人便是开口答道：“这还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帮东吴来打我永安城的主意啊！难不成，魏军还能去打东吴不成？”
　　话音落下，倒是让不少人沉默了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呢！
　　东吴都能在打完了石亭之战后，又与魏国修好，转而进攻我之永安。魏国为何不能在进攻陇右、永安皆不利的情况下，转而攻击吴国呢？
　　论关系远近，汉吴乃是联盟，魏吴乃是敌雠，汉吴都能反目，吴魏为何不能相攻？
　　论战力情况，陆地之上汉军战力较之吴国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汉军还占有着地利，魏军都敢于进攻汉军，为何不能再度进攻吴国，更何况，如今吴国的战力，几乎都集中在了荆州方向。
　　若是襄阳之魏军南下，进占江陵城，切断荆州与扬州之间的联系，同时以大军自扬州南下重复石亭之故事。
　　那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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