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诉前因马谡免罪，说羌人搬出山林

　　闻言的马谡，也是一阵的无奈与心疼。
　　既无奈于牛氏和米氏的抠唆，十几个寨子，才给三千石的粮食；
　　更是心疼于这些羌民，为了这人均不过十数斤的粮食，就要豁出去性命。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跟马谡自己有关。
　　要不是大汉打了来，这陇西的粮价也不会暴涨，粮价不暴涨，这些羌人也会卖光了皮子也没能凑到相应的种粮。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少不了陇西各个世家的盘剥。
　　马谡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一想到那些山寨里嗷嗷待哺的羌人子民，马谡只觉得手里的肉饼也不香了。
　　只是，马谡的停顿却是让为首的羌人首领有些慌了神，直以为马谡要怪罪于自己。
　　羌人首领赶紧向马谡解释道：“咱们也是真没办法了，哎，眼看着各寨连山头的野菜都要吃光了，万般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答应了牛家。不答应，恐怕，咱们连这个夏天都过不去了。”
　　另一名羌人首领见状，也是赶紧继续补充道：“不过，将军，我们可绝没有反叛之心啊。否则也不会安排......”
　　一边说着，羌人首领一边竟然哽咽了起来。
　　马谡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马谡更知道，他们让山寨的老弱病残出来行此乱法之事，也不仅仅是为了表明他们的立场，更重要的，即便这些老弱病残被收押、甚至被斩首了，对于各个山寨而言，也是利好的。
　　毕竟，这些老弱病残待在山寨里，只会白白消耗粮食而已。
　　就像是北方的狼群，到了冬季大雪封山、狩猎难以为继之时，那些老狼、病狼就会主动脱离队伍，寻一个没有同伴的地方，悄然死去。
　　这样的壮士断腕般的牺牲固然是可悲的，却是保存种族的最好办法。
　　只是，马谡没想到，这样动物界和匈奴人中才会发生的可悲可叹之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陇西治下。
　　牛氏啊牛氏，你是真的该死啊！
　　长长叹了口气，马谡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肉饼，却是略带郑重地看向了羌人的首领，道：“自我大汉桓灵之后，天下分崩离析，各地豪强贵族迅速做大，上瞒君父，下欺百姓，此诚吾等大汉臣子无能之过也。”
　　说着，马谡便站起了身，顾不得手上的油腻，随即双手抱拳对着众人一揖到底，道：“今，吾代大汉，向各位告罪了。”
　　“将军。”
　　“将军！”
　　一众羌族的首领们哪里敢受马谡此礼，当即纷纷起了身便向马谡回礼。
　　重新直起了身，马谡随即挥挥手，道：“好好，来，都先坐下说。”
　　听着马谡的话语，众人也是随即都重新坐了下来。
　　可别小看了这一起一落的看似作秀的行为，正是这番作秀下来，马谡却是将大汉和那些欺压羌人的豪族世家们给彻底隔离开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马谡也在众羌人首领的心中，将蜀汉政权成功打造成了四百年大汉王朝的唯一承继者。
　　一番道歉，却是让羌人们回忆起在大汉治理下的曾经的美好生活。
　　而作为“继承者”，马谡当然要继续为羌人们的美好生活而努力。换了你是羌族首领，会不会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语中，马谡却是彻底地将羌人首领们拉上了自己这条船。
　　当然，只是上船还不够，马谡还要让羌人们劲往一处使用。
　　“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重新落座之后，马谡也不客气，当即便抛出了一个令所有首领都要感动不已的命题。
　　过去的事情？
　　什么是过去的事情？
　　是羌人受世家贵族压迫的事情，更是羌人率众作乱的事情。
　　前者，目的当然是为了让羌人暂时放弃掉仇恨，跟以李家为首的世家和汉人重新合作；后者，则是马谡对于羌人们的承诺。
　　最妙的是，马谡将两件事情合二为一地说了出来。
　　即便是想到了马谡的第一层含义，但在第二层含义的支持下，羌人首领也只有感激涕零的份。
　　要知道，聚众作乱，那可不是小事，能被一笔勾销，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更别说只是要他们重新信任汉人了。
　　果然，听到马谡之言的众首领无不激动不已。
　　“这！”
　　“多谢马将军。”
　　“将军仁慈。”
　　一瞬之间，众首领甚至是老泪纵横了起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微微点头，马谡接着给众人加大筹码道：“另外，各寨短缺之粮、种，饭后都给吾之亲兵校尉马岭报个数来，明日一大早，我便安排粮车给各寨送粮，最迟后日黄昏，我保证粮食送到各寨手中。”
　　闻言，众首领更是惊喜不已。
　　原本不过是来请罪，希望这位看起来还算开明的马将军，能够看在自己并没有造成实质的乱象的份上，从轻发落自己的族人。
　　可没想到，自进入营中以来，几乎处处都是惊喜。
　　自己的族人不仅没有被虐待，反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还吃上了稠粥肉饼；
　　而在自己说明了自己的不得已后，这位马将军更是直接赦免了族人的罪过；
　　这已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却没想到这还没完，这位马将军甚至还要给自家的山寨送上粮食和种子。
　　什么是“父母官”？
　　这或许就是“父母官”吧。
　　当即，一众的羌人首领们也是纷纷站起了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来到马谡的面前，心悦诚服地跪拜了起来。
　　这一刻，众人是真的将马谡当成了救苦救难的真神。
　　马谡自然明白，自己的铺垫也应该算是到位了。
　　当即马谡也是虚扶起了众人，待众人回到了位置上后，马谡这才继续说道：“本将知道，山中条件艰苦，适合耕种的田亩根本不足以养活众人。”
　　“本将也有意要在城池周边平原开垦更多田地。”马谡终于图穷匕见道：“这样，官府给你们划分地域，提供种子和耕牛，你们来为本将屯田如何？”
　　“这？”闻言的众人顿时有些迟疑了起来。
　　没办法，若非城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他们又岂会躲入山林。如今马谡却又要他们重新回到城市，这着实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起来。
　　“放心。”马谡当然知道他们担心什么，道：“徭役和赋税方面，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本将承诺将你们纳入军屯。除了保卫陇西之外，你们不需要参加其他任何徭役；赋税方面，开荒之田，首年缴赋税不过三成，次年四成，三年后五成，五成便已是上限，其余杂税一律不用缴纳。”
　　听着马谡的话语，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高才五成赋税？
　　这是做梦吗？
　　哪怕是在爷爷辈口中的好日子里，哪年的赋税少于过六成？七八成几乎是常有的事情，若是碰上了战争，收九成税也不是没有的。
　　这简直是众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啊！
　　“将军，此言当真？”顿时便有首领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马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若是家中有人加入了我大汉军队，并立了功勋，还能减税！当然，加不加入军队，都是你们的自由选择。我绝不勉强。”
　　“咱们这些人也能加入军队？”又一位首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是当然！”马谡继续点头道：“只要是我大汉子民，自然可以加入军队。”
　　“立功了还能减税？”又一名首领问道。
　　“减税都是小事情。”马谡笑着说道：“不仅能减税，还能升官，上不封顶的那种。”
　　“当然，即便你们不愿出山，本将也尊重你们的想法，粮食还是会送过来，至少不会让你们饿着。”眼见着众人已经松动，马谡随即在胜利的天平上放上最后一个砝码，道：“或者你们可以只派出一部分人员来试试看也可以，如果不是按照我所说的办，你们也可以随时回去。”
　　显然，马谡最后的砝码就是给予羌人的一道保险——来去自由。可以说，有了这条，算是把羌人的后顾之忧给彻底地了结了。
　　果然，听着马谡最后的陈述，众人顿时都彻底地心动了起来。
　　有田种，有粮吃，还能立功升官，这不就是爷爷辈口中的大汉盛世吗？！
　　而且来去自由，即便是有任何的问题，自己也随时可以回山里，何乐而不为呢？
　　正当众人窃窃私语着要答应之时，众人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时间不够了。
　　因为汉军的到来，此时实际已经算是暮春，春耕的时间本就不足，更别说还要去开荒了。
　　当即，为首的一名羌人首领还是硬着头皮起身道：“禀将军，非是吾等不愿，只是如今春日将尽，便是吾等想要开荒，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闻言，马谡也是点点头，随即说道：“这点吾自然也有考虑。”
　　随即，马谡也是转过头看向马岭，道：“把那东西拿上来。”
　　“是。”马岭立即领命道。
　　马岭随即转身离开，而马谡也是站起了身将众人带到了中军帐外。
　　很快，在众人的议论中，马岭便带着老演员——曲辕犁，回到了众人的面前。
　　二话不说，马谡已经走到了曲辕犁的面前，略略检查过后，马谡一脚将曲辕犁前端踩入了土中，随即对着前面拉着曲辕犁的亲兵命令道：“拉。”
　　“是。”亲兵答应一声，当即开拉了起来。
　　随即在众人惊叹声中，原本被夯实过的路面瞬间被犁开。
　　看着那笔直而高高隆起的土堆，众人眼睛都快要突出来了。
　　显然，相比于那些世家老爷们，这些首领可都是种田的高手，几乎一眼就看出了那曲辕犁的不凡。
　　拉过了数步的距离，马谡也是随即叫停。
　　“来两人，试试。”似乎看出了众首领眼底的渴望一般，马谡随即吩咐道。
　　“我！”
　　“我来！”
　　不待马谡点人呢，便立即有两名首领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马谡的面前。
　　“前面的只管拉，后面的把好方向就行。”马谡也不恼，当即将要领稍作解释：“拉的不要太用力，这玩意很省力。”
　　两名首领舔了舔嘴唇，又将沾着荤腥的手在葛布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小心接过了马谡手中的曲辕犁。
　　后头扶着曲辕犁的那人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发号施令道：“走。”
　　前方拉着犁的那人当即腿带腰、腰带肩，狠狠发力。
　　只一瞬间，那人便窜出去好几步，好悬没有摔个狗啃泥。
　　回头一看，一道一掌半宽，两拳多的沟道已经稳稳地在他身后形成。
　　“我都没用力啊！”拉犁之人显然有些震惊。
　　“叫你不要太用力！”正在拉犁之人震惊不已之时，后面险些被绊倒的掌犁人已经是破口大骂了开来。
　　“咱也没用力啊！”拉犁之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却也只能委委屈屈地说道。
　　“我来！”掌犁的人立即不服气道。
　　随即两人也是换过了位置，随着一声“走”字，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再度上演。
　　掌犁之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搭档，而他的搭档则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你看吧，我早就说了。
　　看着此情此景，一众的首领哪里还会不明白此物的功效之利。
　　出于严谨，为首的首领还是开口询问道：“怎么样，能省力几何？”
　　刚刚体验过这曲辕犁的两名首领相视一眼，随即那掌犁之人便答道：“这么说吧，有这东西，吾一人可再开十亩之地。”
　　“嘶......”闻言的众首领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人开十亩，十人就是百亩，百人就是......
　　众人有些不会计算了，甚至不少人有些担心起陇西郡内还有这么多的荒地吗！
　　只是，马谡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们。
　　“若是，官府再为各寨提供耕牛呢？”就在众人正打算着要如何开荒之时，又一枚炸弹准确地落入了众人的心房之中。
　　“什么？”
　　“官府提供耕牛？”
　　“那岂不是只要在后头扶着耕犁就行？”
　　众人顿时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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