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告别马谡回城去，辛彭两家问罪来

　　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之间，双方都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马谡随意地挥了挥手，带人前来的马青随即会意，躬身便退了下去。
　　一番客气中，马谡与李家父子二人，也是携手步入房中。随着那吱呀的房门关上，三人很快在屋内密谈了起来。
　　没有谁知道这个夜里，李家父子跟马谡谈了什么，马谡又跟李家父子许诺了什么。
　　即便是马谡的亲兵也只知道，那吱呀的房门重新开启，便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李家主归家的队伍中多了马谡的几名亲兵，而在马谡的队伍中也多了一个名叫李瑾的主簿。
　　只是，李家父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二人双双离开之后，马谡却是又让亲兵叫来了斥候营军候马旭。
　　简要地告知了马旭与李家的合作之后，马谡也是随即下令马旭安排城内的斥候，对李家进行监视，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够打入到其家族内部。
　　显然，尽管李家主将他唯一的儿子都留在了马谡的身边，依旧没能得到马谡全部的信任。实际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马谡全部的信任。
　　自然，越是合作密切的伙伴，马谡越是需要将它牢牢掌控。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随着李氏的倒戈，本就暗潮汹涌的陇西郡，轻而易举地便被马谡撬开了一个缺口。而马谡接下去要做的，便是沿着这个缺口，将整个陇西郡收入囊中。
　　行百里者半九十，即便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地步，马谡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心中默默估算着后续关兴和张苞抵达的时间，已经睡下的马谡在睡梦之中，也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心中的计划。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亮起。
　　早已形成的生物钟很快将马谡唤醒，而在屋外，马谡的一众亲兵甚至已经将马儿喂好。
　　用过了早饭，马谡却并没有着急启程，毕竟这次自己的行军本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李氏倒戈这么好的一块石头，马谡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展现给狄道城的家族看看。
　　这会儿，各家的刺探还没醒来呢！
　　马谡当然要等等他们了。
　　同时，等刺探们给他们的主人报了信，马谡也要给狄道城内大家族们足够的时间进行应对不是。
　　如此一来，马谡更不能早离传舍，做那无用的行军了。
　　好好地修整了一番，直到太阳彻底升上了空中，马谡这才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狄道城进发。
　　不出意外，几乎在马谡带着李瑾出现在传舍门口的一刹那，便被众多世家派来的刺探给认了出来。
　　没办法，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继承人，李瑾这张脸对于各家的家仆而言实在太过熟悉了。
　　很快，一只只信鸽、一匹匹飞马便从各处茂林之中迅速地向着狄道城狂奔了起来。
　　不过午后时分，李家少家主陪在新来的马将军面前的消息便彻底点燃了整个狄道城。
　　都是千年的妖精，当然明白李家的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羡慕嫉妒者有之、愤恨者有之、无措者更有之。
　　但最为恼怒的和不解的，无疑是本该与李氏“同气连枝”的辛、彭两家。
　　明明昨天还在等着李氏上门，主动跟自己两家商议要如何处置米氏勾当提前曝光的事情。
　　甚至辛、彭两家家主的心中还有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不说以此为要挟李家以获取更大的利益，也至少能因此在气势上压住李氏一头。
　　可一个晚上的功夫，李家却是抛弃了自己两家，直接倒向了大汉。
　　这着实是让辛、彭两家是又急又气。
　　两位家主很清楚，作为最先倒向汉朝的李家，势必会分到最大的利益，作为原本的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不急不气。
　　当即，两位家主也是一拍即合，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便来到了李家府邸。
　　更巧合的是，李家主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两人的到来，甚至都不需通报，门房便领着两人进到了厅舍之中。
　　熟悉的雕梁画栋之下，三人的心情却已经与早几日谋划牛氏之时，有着天壤之别。
　　尽管李家主依旧堆着满脸的笑容，恭敬地站在客厅前对着二人躬身行礼，诉说着与前日里别无二致的话语：“辛老、彭老，二位光临寒舍，实在是有失远迎。”
　　冷冷哼了一声，两人却是丝毫不给李家主面子，径直地便走入了客厅之中。
　　被落了面子的李家主却也丝毫不恼，微微一笑间却是跟在辛、彭两位家主的身后，一起进了厅内。
　　只是，步入了厅内的两位家主，却丝毫没有了刚刚的桀骜，各自呆立在了原地。
　　无他，在那李家大厅的主位之上，却是端坐着一名身着精甲的汉军将领。
　　这让辛、彭两位家主如何还敢倨傲。
　　也就在此时，李家主却是从二人的身边轻轻掠过，来到了主位之前，微微躬身，却是对着上首的将军行了一礼，这才转过了身看向了辛、彭两位家主。
　　“忘了给二位介绍了。”李家主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这笑容在两位家主看来，却是那么的不怀好意。
　　微微侧身，李家主也是将堂上之人露出，这才说道：“这位乃是马谡将军麾下亲兵营马岭，马校尉。”
　　闻言，两位家主相视一眼，却是双双抱拳而道：“见过马校尉。”
　　作为陇西郡四大家族的族长，他们何时给一个区区的校尉行过礼？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前之人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校尉，但在此时，他代表的就是马谡，就是大汉。即便两人再不情愿，却还是得躬身行礼。
　　身子躬下容易，再想要直起来，可就难了。
　　当然，马岭也不允许他们再直起来。甚至都没有看两人一眼，马岭自顾自地便站了起来对着李家主微微一拱手，随即说道：“李家主，既然你有事商议，那末将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马岭又朝着辛、彭两位家主扫了一眼，继续说道：“若有事，招呼一声便是。”
　　轻飘飘的几个字，不仅给足了李家家主的面子，更是狠狠地将了辛、彭二位家主一军。
　　有这句话在，辛、彭二人一肚子的话也都只能继续憋在了肚中。有这句话在，任何针对李家的话语，都会变成攻讦大汉的证据。
　　当然了，有了这句话，也彻底地封堵了李家左右摇摆的可能，只要李家家主不立即予以否定，那么整个李家就将彻底地绑在了大汉的船上了。
　　李家主自然听懂了马岭话语中的深层含义，只是，连儿子都已经交出去的李家主，哪里还有什么左右逢源的想法。
　　当即，李家主便再度对着马岭躬身行礼道：“多谢马校尉。”
　　这声多谢，还真不是李家主的虚伪之言。
　　亲兵营校尉，看似官职不大，但却绝对是那位马将军的心腹之人。可以说这位马校尉的站台与承诺，几乎就相当于那位马将军的站台与承诺了。
　　得了这声承诺的李家主，自然明白，自己的李家也就算真正迈出了进入马将军核心圈的第一步了。
　　一番互礼之后，马岭也是怡怡然地走出了大厅，他的任务已经完美完成，剩下的，就靠李家主自己的了。
　　而随着马岭的离去，大厅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良久之后，辛氏的家主才幽幽地开口，道：“一日之间，却是不知李家主背着吾等做下了好大的事情啊！”
　　“辛老谬赞了。”李家主当即摇摇头笑着说道：“若非迫不得已，若非为了这李家的百年基业，老夫又岂舍得独子入那军营之中。”
　　“迫不得已？”彭氏家主嗤笑道：“吾等三家早已商量好的事情，到了李家主口中，怎么成了迫不得已了？”
　　“商量好的事？”李家主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彭氏家主，却是反笑道：“昨日米氏之事暴露，是彭家主与那牛氏商量好的吧？！”
　　话音落，辛、彭两位家主顿时被噎得够呛。当然，他们也瞬间明白了李家彻底倒戈向汉朝的根本原因。
　　只是，这样的原因，在辛、彭两家看来，根本站不住脚啊！
　　毕竟，只要在辛、彭两位家主看来：咱们三家一体，有辛、彭两家作证，又怎会让那位马将军乱来，即便是暂时的冤屈，有辛、彭两家在外游走，又岂会让李家吃亏。
　　很显然，辛、彭两家看来的理所当然，在李家主眼中，却是如同痴人说梦。
　　同理心，说得简单，却根本没几人能做到。这或许也才是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根本原因。人嘛，永远都是如此——板子不打到自己的身上，是永远不会知道疼的。
　　“李家主何出此言！”微微皱眉的彭家家主当即出言道：“三家合力，那是早就定下的章程，米氏之事虽事发突然，却与大局无碍，只要我等三家通力合作，何须如此哉？”
　　“通力合作？”李家主微微一笑，却是摇摇头道：“若是要通力合作，明知米氏暴露，与我李氏有大不利焉，昨日此时，两位为何不来我府上，与我商讨如何通力合作？”
　　“这？”闻言的彭家家主一时间有些语塞。
　　许是已经意识到李家倒戈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又或许是摄于刚刚离去的马岭的话语，又或许是辛家的家主也不愿就此将关系彻底弄僵，当即开始打圆场了起来。
　　“昨日事发突然，吾等两家也是措手不及。不过，未曾与李家主通气的确是吾等之过也。”说着，辛家家主也是向着李家主微微躬身道歉。
　　“辛老，你。”一旁的彭家家主很是惊讶地看着辛家家主，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说。
　　但很快，彭家主也是反应了过来。
　　随着那位马校尉的话语落下，李家很明显已经彻底地倒向了那位马将军。
　　换言之，说服李家重新选择的既定目标已经彻底不可能实现，那么再去追究李家为何要“倒戈”已经毫无意义。
　　唯一还有意义的，便是从李家的口中得到那位马将军接下来的动作。
　　即便是瓜分不到更多的利益，也至少要保住既有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形势比人强之下，自己又有求于对方，道歉当然会是最好的解除隔阂的办法。
　　至于到底是谁对谁错，重要吗？
　　不重要！
　　根本不重要。
　　若是没有李家主昨夜的果断行动，此时上蹿下跳又主动承认错误的，或许就是李家家主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言诚不欺我也。
　　当即，彭家家主也瞬间软了下来，躬身对着李家家主便是微微一拜，道：“此事，的确是兄考虑不周，还请李老弟不计前嫌。”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看着眼前的两人，李家主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当着两人的面说的。
　　不仅不能讽刺，李家主还要快速地扶起二人，装作谦卑甚至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呼道：“辛老、彭老，这如何使得，真真是愧煞小弟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也就在这一躬一扶之间，辛、彭二位家主身子虽然站了起来，灵魂却彻底地躬了下去。
　　至此，李家主算是彻底地掌控了这次会面的主动权，而辛、彭、李三家在陇西的排序，也在这一躬一扶之间，算是定了下来。
　　百年是王朝，千年是世家，辛、彭两家虽然输了一筹，却也并不气馁，只要人还在牌桌之上，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都是千年的狐狸，话自不必说尽，一切都已在心中。
　　当即，三人便手拉着手一道坐下，那脸上的笑容堆的，就仿佛是一生的至交好友忽然来访一般的热烈。
　　不管脸上有多么的热烈，藏不住的还是心底对利益的渴望。
　　终于，在闲话了几句家常之后，彭家主还是问出了心底最迫切的疑问：“不知之后的事情，马将军是如何安排的？”
　　当然，这也是李家主一直等待着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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