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乱世家罪奴突现，谋后路李家倒戈

　　如今马谡的队伍可以说是牢牢占据了陇西郡的头条版位，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将毫不犹豫地成为新闻的热点头条。
　　自然，两个被五花大绑着的相貌猥琐的家奴，也被明里暗里前来探听风声的人们看在了眼里。
　　毫无意外地，消息很快传回了狄道城内。
　　从世家们的角度去看：很显然，这两个被绑缚着的家伙，不会是汉军从上邽城带来的，汉军没必要长途跋涉地带两个罪犯，而马谡身为一郡郡守也更没有押送两个囚犯的必要。
　　两个囚犯出现在汉军队伍的唯一可能，便是在半路上被汉军所截获。
　　而且，这两个罪犯还极有可能跟狄道城内的某个家族或者势力有所关联，否则汉军直接两刀剁了便是，何必关押起来，送到狄道城？
　　分析至此，狄道城内的各大家族是真的有些慌了。
　　当即又再度清点了一遍自家的人数，这次清点，甚至连门房下人都没有放过，在外营生的也要纷纷报到。
　　没办法，这两个囚犯要真是自己家的人，那自己家要面对的恐怕会是灭顶之灾啊。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各个家族再小心也不为过。
　　好在，因为城头才刚刚变幻大王旗的缘故，各家也早就交代过不可造次，因此清点工作也在很快的时间里完成。
　　不出意外，只有米氏和寥寥无几的几个家族还有人员不知所踪。
　　当然其他的几个家族大都是外出行商而去，而且人员少说也有十余日，时间上也对不上号，几乎也不可能被汉军给撞到。
　　算来算去，只有米氏，时间、地点、事件似乎都对上了。
　　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一点，身为世家大族的族长，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米氏彻底的慌了。
　　当即，米氏的家主便亲自前往牛氏寻求帮助。
　　只可惜，堂堂米氏家主甚至连牛氏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原因很简单，已经有人传回了讯息，言说被汉军所捕之人，貌似米氏家奴。
　　消息虽然还未传开，但身为顶尖家族的辛、彭、牛、李四家却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样的情况下，牛氏的家主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不能再跟米氏有任何的瓜葛了，眼见着米氏的家主居然还敢上门，没让人打将出去便已经算是顾及了家族脸面了。
　　不仅仅是牛氏，此时的李氏也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
　　显然，这两个囚犯的出现彻底地打乱了李氏，或者说三大家族的计划。
　　在原本的计划中，李氏是要在当着马谡的面与米氏决裂，并彻底地进行切割，然后才在一个个“巧合”之中，将米氏的所作所为给暴露出来，随即，由另一个“巧合”送上决定性的证据——山寨所在地，从而彻底将米氏拉入深渊。
　　最后的最后，才是由李氏愤而出面，将关键性的证据，也就是米氏和牛氏勾结的证据呈现到马谡的面前，从而借马谡的刀彻底了结掉牛、米二族。
　　可如今，计划还没执行呢，甚至连巧合都还没准备好呢，更别提什么与米氏进行切割了，马谡却已经将米氏的罪证握在了手中。
　　要知道，此时的米氏明面上还是李氏的附庸呢？
　　这让马谡会怎么想？其他不明就里的所有人又会怎么想？
　　不由得，李家家主的额头便已经满是汗水，他很清楚，按照现在的情况，自己家被牵连几乎算是最不要紧的事了，恐怕直接被怀疑成幕后的主使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而在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之下，那位马将军未必不会直接拿下李氏。
　　到那时候，可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甚至，就连李氏手上的牛氏与米氏勾结的证据，也会被看成是给牛氏泼脏水的存在。
　　退一万步讲，即便最终这位马将军最终查明了真相，还了李氏一个清白，经过这番折腾的李氏还能屹立在陇西的四大家族之列吗？
　　要知道，周遭的家族，可都不是吃素的，一旦自己被下狱了，恐怕一个个都会如同一条条疯狗一般扑上来撕咬自己，尤其是自己的李家已经退缩了十数日，更会让人觉得李家软弱可欺了。
　　几乎可以确定，一旦自己真的被那位马将军给拿下，李家势必跌出四大家族之列。
　　想到这里，李氏的家主不由得心下一寒。
　　这么大的局，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万一，不是呢？
　　里面会不会有辛、彭两家的参与？一旦牛家、李家失势，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辛、彭两家了啊！
　　越想，李家主越是觉得有可能：用一个米氏撬动牛、李两家，足可以让新来的马将军忙活一阵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牛、李两家被制裁，辛、彭两家支持游楚的事，那还叫事吗？
　　甚至，辛、彭两家因此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不由得，李家主便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我真傻，我居然会相信辛、彭二贼！”
　　急促的呼吸间，李家主甚至将手边心爱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咔嚓”的碎裂声，很快引来了隔壁房屋中正在读书的李家公子——李瑾。
　　“父亲，您这是？”年纪不过三十的李瑾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父亲，似乎从记事起，他就没看过父亲如此地失态过。
　　一屁股坐在长椅之上，李家主却没有回答自家儿子的话语。
　　李瑾无奈，也是将仆人唤来，将那碎落的茶盏一一打扫干净，这才坐到了他父亲的身边。
　　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家主，不过短短的时间，李家主的心绪也渐渐沉浸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他乱了，李家就彻底完了。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他必须想办法补救，为了身前的儿子，也为了李家百年的基业。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李家主却是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米氏的勾当何时被发现，也不在于自己有没有与米氏决裂，更无关到底是谁在搞小动作，终究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着同一个人——那位马将军。
　　只要马将军相信自己，那即便有再多的流言，自己也是清白的；
　　若是马将军不相信自己，哪怕没有流言，哪怕没有米氏，自己也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李家主的心中已经找到了解决此次危机的关键——马谡。
　　只可惜，只剩下一天的时间，想要彻底地了解这位马将军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显然，能被那位丞相派来陇西，这位马将军肯定不是易与之辈。
　　甚至，这位马将军恐怕也已经意识到了狄道城的水深火热，甚至那两个家仆就是这位将军放出来的诱饵。
　　很简单的道理，两个人在一百多人的行军队列中好好的，只要往那马车里一装，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可偏偏，他们就这么轻易被发现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位马将军故意让人看见的，至少，他根本不怕被人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
　　看来，这位马将军也不简单啊！
　　李家主很清楚：面对聪明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跟他比聪明，更不是耍技巧，而是比拙。不是拙劣，而是笨拙。简单点说，就是直来直往，不给对手抓住把柄的机会。
　　一边想着，李家主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正在他下手的儿子——李瑾。
　　“瑾儿。”很是一番纠结之后，李家主的声音终于还是响起。
　　“孩儿在。”李瑾立即出声答道。
　　“哎。”轻叹了一口气，李家主还是对李瑾言说了起来：“父亲不察，如今我李家恐怕已经被辛、彭两家老贼，架在火上了。”
　　“啊？”李瑾微微有些愣神，他记得就在昨日，父亲口中的老贼还到访过自己家中，与父亲称兄道弟呢。
　　不待李瑾询问，李家主随即也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分析一一告知了李瑾。
　　已经渐渐接手了家中事务的李瑾当然明白，在汉军刚刚占领陇西的时候，佣兵截杀来往客商的罪过有多大。说不好听点，这就是在对抗汉朝的统治，跟作乱也没什么区别了。
　　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可能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更不能容忍这样的家族继续存活在自己的治下。
　　李瑾也更明白，一旦教唆、指使的罪名坐实，对于李家而言，将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当即，李瑾的脸色便有些惨白了起来。
　　“现在的关键，还是那位马将军。”李家主随即拍了拍李瑾有些冰凉的手，缓缓说道：“只要那位马将军相信我们，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马将军不相信我们，即便我手中有着米氏投靠牛氏的证据，也毫无用处。”
　　话音落，李瑾也很快明白了过来，随即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要给那位马将军纳投名状，以获取他的信任。”
　　李家主颇有些老怀大慰地点了点头。
　　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希望看到的，无非就是儿孙成长成才而已。李瑾能够如此迅速地明白自己的意图，李家主自然是满意的。
　　“好。”李瑾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位马将军前来一定也是跟隔壁南安郡一般，想要打凉州的主意，招兵买马都需要钱帛，我这就去库房之中挑选礼物，账上应该还有数万大钱......”
　　虽然李瑾雷厉风行的做法依旧深得李家主之心，李家主也十分认同李瑾对马谡到来目的的判断，但不待李瑾说完，李家主却是微微摆了摆手。
　　“现在这位马将军缺的，不是财货。”李家主微微摇头，道：“厉兵秣马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这位马将军跟隔壁的姜维不同，姜维是天水人，在陇右也算小有威望。而这位马将军却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人，因此她到这陇西来，第一步要做的，一定是收服地方，只有把陇西归拢好了，他才能放心展望凉州。”
　　“他要的是人！”李家主淡淡的说道。
　　李家主的话语虽轻，但却似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了李瑾的心头。
　　要人，什么人？
　　自然是能让他掌控好陇西郡的人。
　　谁能让他掌控陇西郡呢？
　　还能是谁，难道还会是路上乞丐？自然就是自己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公子......
　　“父亲的意思是？”李瑾微微皱眉，显然他已经猜到了父亲的打算。
　　可是，所谓“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作为当地的豪族，他们本不该彻底地倒向任何一个政权，不管魏、汉。最多也就是如同辛、彭两家一般，支持一个傀儡游楚，倒向一方。
　　不选择、不拒绝、不承认，这也是各个家族在乱世的生存法则。
　　而如今李家主想要做的，却是要彻底倒向汉朝。这对于致力于建立一个“千年世家”的李瑾而言，显然是不容易接受的。
　　“哎......”轻叹了一口气，李家主无奈地说道：“形势如此，我李家已经逼到了绝路之中，不靠过去，立时就是一个分崩离析，靠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闻言的李瑾也是默默地低下了头，显然，在面对灭族的危险之时，一贯的生存法则也只能被抛诸脑后了。
　　只是，一旦倒戈向了汉朝，可就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这个“蜀汉”，真的还能再起吗？
　　对此，李瑾显然是没有把握的。
　　倒是李家主目光渐渐凝实，缓缓说道：“大汉四百年，未必不能再起燎原之势也。连陇右这么关键的地方，魏国都能一战而丢，魏国恐怕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强大。”
　　话音落下，李瑾的目光也逐渐泛起了光亮。
　　“既然已经没得选，那就不能再三心二意了。”李家主随即又看向了李瑾，嘱咐道：“大汉与我李家，这位马将军与我李家，从此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明白吗？”
　　“儿，明白。”李瑾立即站起了身抱拳答应道。
　　“好。”李家主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出城！”
　　“是。”李瑾再度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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