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母女俩都起了个大早。

        林阿公的腿还没好，穿衣吃饭都能自己动手，但就是下不了床，因此林氏提前拜托了隔壁邻居白天时帮忙搭把手，临走之前又特意给他换了一次药。白月落自告奋勇地揽过了早饭的活，顺便将自己的糯米粉都处理上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母女俩推着车出了门。

        秋末的天气已经慢慢凉了下来，路边的草木上都挂着几串露珠。

        两人出门的时间已经算早了，可到了地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人比她们来得更早。好巧不巧，对方同样也是个卖饼的。

        一瞅见林氏，那麻脸婆子立马挑起了眉毛，一副得意的样子。

        林氏见状微微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娘？”

        “没事，我们去那边。”

        林氏拉着白月落往另一边走，那婆子顿时显得更神气了。

        白月落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仔细回忆之后才想起来，前两年的庙会上，她似乎也见过那个婆子。硬要说起来的话，他们两家也算得上是老冤家了。

        对于缺乏娱乐活动的古代人来说，庙会算得上是一项盛事。

        而且西陵山上的观音庙是出了名的灵验，每年的这一天，不仅周围的老百姓会来赶庙会，甚至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都会特意赶过来上一炷香。

        因此，对于小商小贩们来说，西陵山脚就成了一块福天宝地。

        人人都想抢个好的摊位，人人都想趁着庙会这几天多发点财。

        但说实话，能卖的东西就那么多，吃食的种类就更有限了，除了老林家卖饼之外，那个麻脸婆子也是卖饼的，但她家抠搜，用的面粉质量差不说，饼的份量也不如老林家的实在，同样的价格下，卖得自然没林家的好。

        可那麻脸婆子似乎并不觉得是自家的饼有什么问题，反而怨恨老林家占了个好位置，截了她的生意。

        毕竟顾客只吃得了那么多，要是在前面买了一份饼，自然就不会再买第二份了。

        估计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今年特意赶了个大早，一家人觉也没睡安生，披星戴月地赶了一晚上路，总算是把林家的位置给占到手了。

        但光占到手还不算完，她怕林氏过来闹架，老早就伸着脖子等着，像只气势汹汹的大母鸡似的。

        没想到林氏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麻脸婆子顿时松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有些挫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啧，不得劲儿。

        又过了一会儿，日头渐渐爬上来，山脚下也陆续出现了行人的身影，周围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麻脸婆子的饼摊占据地理优势，不一会儿就卖出了好几个——这可是往年都没有过的开门红！一想到这个，她的老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忙完一阵之后，她瞥见林氏带着那个白净的小姑娘在角落里支了两个摊子，周围冷冷清清的，几乎和自家周围这一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是在旁边几个摊子上走动，买饼的人并不多。

        麻脸婆子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这些人恰好不饿而已。等到了中午饭点儿，她指定能像以前的林家似的赚个盆满钵满！

        一想到这，她忍不住凑到林家摊子面前，假惺惺地打了个招呼，“哎呀，大妹子来了啊，刚才一直没看到你们。听说你家老林摔断了腿，还以为你们今年不来了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氏脾气好，只能跟着寒暄了两句。

        那婆子估计也知道林氏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客气，幸灾乐祸说道：“你们今年可算是来晚了，好位置都被人给占得差不多了。我们家也是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你也别怪我多嘴，我也是把你当妹子才多劝几句，少做点，不然卖不出多浪费啊。”

        林氏脸上表情瞬间僵住，还没来及说什么，就听见身边的白月落笑眯眯地说：“那就不劳烦婶子操心了。”

        “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家的饼好吃又实惠，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肯定不会卖不出去的。”

        这话说的，就差是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他们家的饼子难吃又贵了。

        麻脸婆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刚想说点什么骂回去，却突然瞥见那小妮子面前也支了一口油锅，案板上摆着几个面团子，忙活半天了，也不知道是在做个啥。

        “这又是什么东西？面疙瘩？”她说着竟然就要伸手去抓，白月落直接拿起擀面杖挡住她的手。

        “婶子可别乱碰，这东西贵着呢。”

        麻脸婆子嘁了一声，“不就是个面疙瘩么。我家摊子上一大堆，稀罕你这个？小家子气！”

        白月落乐了。

        她自己单打独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种送上门来的工具人，不好好利用一下都不行。

        她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陈米做的面疙瘩。糯米您知道么？糯米粉做的糖油粑粑，五十文一个。”

        五十文几个字一出口，麻脸婆子顿时吓了一跳，连她内涵自家也没听出来，一下跳起老高，“什么糯米不糯米的！几个面疙瘩而已！竟然卖这么贵！想钱想疯了吧？！”

        白月落：那可不。

        她确实是想钱想疯了。

        周围的人被麻脸婆子的声音吸引，纷纷望了过来，白月落连忙趁热打铁，高喊道——

        “五十文怎么了？这可是糯米做的，放在京城里得卖好几百文呢，那些官家的公子小姐都爱吃！”

        “不过——”

        白月落话锋一转，从推车上取下一个木牌，上面用木炭写了“开业大酬宾”几个字。

        “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图赚什么钱，就想把这好吃的东西分享给大家。今天刚开业，原价五十文的美味小吃，只卖十八文！”

        “十八文？”

        众人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五十和十八，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白月落闻言不慌不忙地点点头，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对，不仅如此，前三名顾客全部免费，若是有顾客结伴而来，则有一人可以在十八文的基础上再降八文……”

        再降八文，那就是十文了！

        一个饼子三文钱，十文可以买三个饼，几乎可以解决一家人的午餐，按理说，应该一点儿也不划算。

        可不知道为什么，和最初的五十文一比起来，众人却莫名觉得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似的。

        “十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前三名免费呢，不如试试？”

        “谁知道她那个东西究竟怎么样，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一时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朝白月落的摊子打量，却迟迟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反倒是旁边的林氏在她报出价格之后便接二连三地受了不少惊吓。

        原本她还觉得五十文有点太高了，这下一听最便宜只要八文。又开始担心白月落是不是没把账算对，要做亏本生意了，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问，只能干着急。

        白月落倒是一点也不慌。

        要是知道了林氏心里的想法，她没准儿会直接笑出声。

        前世做了这么些年生意了，她深谙此间套路，没有什么顾客是优惠吸引不来的。

        如果有，那就是优惠力度不够大，而在刚开业时，为了吸引顾客，优惠力度必须要让路人看两眼都咂舌的那种。

        五十文本来就是她挂出来的幌子，就像是某猫节前必涨价似的，她真正的心理售价是十五文左右，正好在优惠价中间，怎么卖也不会亏。

        她扫了眼周围的人流情况，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揭开油锅，然后将准备好的糯米团子一个个压成饼状放进了油锅里。

        滋啦一声，一股霸道的甜香直接从油锅中迸发出来，瞬间将在场每一个看客的嗅觉都击中！

        这也太香了吧？！

        “前三名免费试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白月落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好心”提醒道。

        众人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时间，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大家交头接耳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吃还是不吃？要是吃坏了肚子，那可就误事了！可话又说回来，这东西真的好香啊！”

        “没听这小老板说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拉倒吧，她说免费就真免费？哪有这么好的事，依我看，多半都有问题！有那闲钱不如吃我家的饼，三文一个便宜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难得有个新鲜吃食，我看着倒觉得不错……”

        众人越说越起劲，加上锅中散发出来的香味愈发嘴馋，不少人跃跃欲试，却又因为麻脸婆子一个劲儿地搅局，迟迟拿不定主意。

        毕竟谁也没尝过那个东西，都怕吃出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从围观群众中传来。

        “行了，我来帮大家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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