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期末考很快就到了，林加乐还是有突击复习背书的，因此考试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考完放假三天，再去取成绩单，全校还要组织一场大会，校长要刷刷存在感，最后打扫卫生高一就算彻底结束了。

        林加乐没有搭孔欣的车，自己很早就去了。

        到了教室，如预料的一样空无一人。

        林加乐来到赵恒桌子前，翻开了桌面，里面依旧凌乱，但书本少了很多，大多都是练习册之类。林加乐取下书包，从里面摸出那本来自二手书店的雅玛蝶杂志，混在了里面。

        最后的礼物，看看你的运气怎么样吧！是独自享受或聚众狂欢？

        林加乐没有回自己座位，而是退出了学校，在校门口找了家馆子点了早餐坐在临窗的位置慢慢吃，直到看到同班同学路过跟他打招呼才一起回到校园。

        早会很无聊，操场人头乌泱泱一片。

        暑假要主意安全，也要继续学习不能光顾着玩，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在每学期末都是必须强调的。

        回教室发了成绩单，有人高兴有人郁闷，还有人在琢磨要不要先备上云南白药。

        林加乐考的还不错，胡云霓看见估计会说：你钢琴练好了吗，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林策会说什么？他应该什么也不说，他从来都看不见。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林加乐，你个子高，等会儿去擦窗户吧。”生活委员过来安排道。

        “好。”林加乐对她笑。

        这会儿要整理课桌了，需要把所有东西都清干净，下学期要分文理科，有些同学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林加乐的桌子里基本没什么东西，考试前就清空了，只余一把备用的雨伞，还是隔壁班的女生在一个雨后的下午送的，当时打着去吃了饭，到了晚自习后雨停了，就一直放在了抽屉里。

        把伞放进书包，林加乐出了教室，来到操场边一个隐蔽的拐角处。

        早上晨会结束后，有个女生跑来塞了瓶饮料到他手里，还夹带着一张小纸条，约他来这里见面。

        往常遇到这种事，林加乐是不会去的，但今天，万一等会教室里发生了点什么，还是避开比较好，这个女生给了他一个合适的理由。

        到的时候女生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林加乐的那刻手机掉到了地上，女孩低头捡时又抬眼看，脸红红的，看起来挺可爱。

        林加乐对她笑笑，“同学，是你找我？”

        女生有些害羞，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林加乐没有说话。

        “我是五班的赵蕊蕊，我，我……”女生有些羞怯，“我能不能加你微信，我不会打扰你，更不会随便给你发信息的。”

        女生说完，小心的看他，“可以吗？”

        林加乐拿出手机，温和的说：“当然，这么可爱的女生谁忍心拒绝呢。”

        女生嘴角翘了起来，扫了二维码，加上了好友，看着聊天界面多出来的名字，女生话也多了起来，“林加乐，听说你选的文科？”

        “嗯。”林加乐备注了女生名字，又看向她。

        “我也选的文科，下学期如果能分到一个班就好了。”赵蕊蕊说。

        “希望如此，我还得回去打扫教室卫生，就先走了。”林加乐对赵蕊蕊又笑了笑，离开了。

        不知道教室里此刻是一片平静还是风云又起。

        还未走到答案就已经揭晓，有人在门口和窗边往里看。

        看来赵恒没有撞到好运呢！

        林加乐没有回去，和其他班的人聊了会儿，远远见赵恒背着书包怒气冲冲地离开，才回了教室。

        教室门口围观的人群表情丰富多彩，都带着异样的兴奋。

        “怎么了？”林加乐一脸茫然。

        “你刚去哪儿了？”那人满脸八卦再不说就会憋死的亢奋表情，“错过了一场好戏。”

        这就是相处一年的同学么？

        林加乐挑眉看他，“什么好戏？”

        “刚刚赵恒收拾桌子，居然掉了一本那种书出来。”

        “那种书！哪种？”

        “就是……，你懂的。”那人手虚握成拳手腕晃动了两下，一脸坏笑。

        “……”林加乐低垂了下眼睑，心底一片冰凉，果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虽然他才是造成雪崩的罪魁祸首。

        “好多人都看见了，赵恒居然还说不是他的，说有人嫁祸给他，差点又暴走。”

        “他说是别人放进去的，谁信啊！”

        “……后来呢？”林加乐问。

        那人往教室里看了一眼，神秘地冲林加乐耳朵说，“张甄把他骂了，就走了。”

        又是张甄？

        “他们俩不会是在偷偷谈恋爱吧，也没见张甄管过谁啊！”那人自言自语起来，“应该也不会，张甄怎么可能看上赵恒！”

        看了看教室里面，那本书被撕成碎片散落地上，生活委员正拿扫帚一脸尴尬地打扫。

        下学期不知道还能不能一个班，他希望赵恒不要介意，这只是个无聊的游戏，并不是针对他，他只是刚好出现在那里，刚好被选中而已。只是没有张甄，效果会更好。走进教室，对上张甄的眼神，她分明在说，我知道是你！

        林加乐仍然保持着一脸迷惑的无辜模样，与她对视，沉默回答，不干我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暑假伴随着唐瑞的回归一起热热闹闹的来了。

        纪雅君前两天也放了假，他们全家准备去意大利旅行，唐瑞随行，又能安静一周，完全可以算是公益活动了。

        “哥，你干嘛不跟我们一起去？”唐瑞大开着卧室门，孔欣在帮他收拾东西，唐瑞要带这个不带那个的指挥，还不时跑过来游说林加乐。“这可是意大利！文艺复兴之都啊！”

        “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提香……，哇塞，都是神一般的人物啊！”

        “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人比在意大利旅行得更加愉快！”

        唐瑞兴奋得双眼直冒星星。

        “唐瑞，别整天烦你哥！”孔欣在那边教育。

        “真不考虑考虑？”唐瑞再一次问。

        “你们这次不是主要去看教堂吗？我又不是学美术的，看不懂。”林加乐说。

        “怕什么，有纪叔在，他可是雕塑系教授，会给我们讲解的。”唐瑞扒着门框。

        “……没兴趣。”林加乐对唐瑞的无知和天真有些无语，虽然纪韬询问过林加乐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但这只是客套一下而已，怎么能当真。“而且我明天也要回家了。”

        “对哦。”唐瑞挠挠头，“哥，我给你带礼物。”

        回去并没有给林策说，总不能回自己家还得提前打招呼吧。

        家？算是家的，从小就住在那里。

        更何况在孔欣家住也是因为7中面积小，没有住读条件。

        现在总不能放两个月的暑假，也赖着不走，那就太不懂事了。

        林加乐是第二天一早就拖着行李箱回去的，到的时候林策不在，家里还是原来的样子。

        花园的植物修剪整齐，花盆上连一滴泥土水渍都没有。客厅一尘不染，显眼的黑色钢琴像每天有人使用一般光洁，可实际上已经三年多没打开过了。房间挺干净，床上用品也换过，家政公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按以前那样精心维护着。

        有想象过会不会还跟他走的时候一样，或者里面东西都清空了，就像胡云霓的房间。

        这两个月他没有给林策打过电话，林策也仅联系过他一次，还不欢而散。

        其实是期盼过的，希望林策能给他打电话，希望两人能好好说话，可当林策打来的时候，还是只能态度冷淡恶语相向，十七年累计起来的距离，胡云霓灌输给他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可是林加乐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做父母的就不能多将就一下，为什么每次吵架后，都选择转身离开，为什么不能哄哄他？为什么每一次都必须他先认错！

        又一次想起纪博君跟尹彤撒娇的那一幕，林加乐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

        保姆来打扫卫生见到林加乐还挺吃惊，不过没多说什么，还像以前一样给他做了饭。

        打打游戏看看小说，一天挺容易就混过去了。

        晚上正在屋里跟7中的同学组团开黑，听见客厅传来响动。

        估计是林策回来了，林加乐卧室关着门，没去搭理，一会儿竟传来女人的笑声。

        林策是带女人回来了？

        虽然胡云霓已经死了三年，可他还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

        林加乐起身去看，客厅里林策正搂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腰，两人说着什么，都在笑。

        记忆里没见林策这样笑过，他对胡云霓总是不耐烦，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吵了之后林策会离开，胡云霓不是哭就是摔东西。

        这样笑着的林策很陌生。

        林加乐看着两人，面色苍白，在炎热的夏季也感到阵阵寒冷。

        “加乐，你怎么回来了？”林策挺尴尬，放开了女人，“学校放假了？”

        林加乐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卧室反锁了门，拿出耳机插上，完全隔绝掉外界的声音，继续与人战斗。

        林策来敲门，试了试门锁，打不开，“加乐，加乐，你开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

        林策又试着喊了喊，独自在门口站了会儿。

        林策把女人送走了，可一整晚父子俩再没见过面说过话。

        第二天早上，林策又来敲门，林加乐睡的极晚，被敲门声吵醒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门还反锁着，林策进不来。

        “加乐，起了吗？我们谈谈。”林策站在门外。

        林加乐看着门，等着他说话。

        “加乐，你也大了，有些事并不是表面那样，你也该试着去理解。”等了会儿，门里依然没有动静，林策叹着气，“该解释的我都解释很多遍了，你妈妈性格太偏激不愿意相信，但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去上班了，晚点陈姐会来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给她说。”林策说完离开了家。

        听见林策离开的脚步声，林加乐的目光从门上落了回来。

        如果是两个月前林策说这话，他八成已经开门冲出去跟他吵起来，每次林策这样说他心里就会冒出无名火。现在他已经知道这火来源于什么，心里只剩下哀伤。

        看着纪家父母与两个孩子的亲昵，孔欣对唐瑞的叨念，唐建文虽然不怎么管，却也一直在旁边。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一点爱和关心，却从来没有拥有过，胡云霓只会不停要求他，林策以前不管，现在又总是要他理解，没人给过他一丝来源于家庭的温暖。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父母都有他们的难处，小孩不懂事哪里知道什么苦与痛，小孩只是任人操控的无心人偶。

        胡云霓和林策在大学相识相恋，后来胡云霓怀了孕，本准备悄悄打掉，可谁知检查她竟然是稀有血型，还血小板少，医院不敢轻易给她做手术，只得告诉了家里。

        去了多家医院，结果都是一样，她的情况头胎如果没要后面极容易引起胎儿的溶血症，医院和家长都极力劝说她留下孩子，胡云霓热爱音乐，也是钢琴专业的优等生，她本有美好的未来，但在孩子和前途面前，她最终听从了家里的安排退学生了林加乐。

        从那时起，胡云霓就患上了忧郁症，随着林加乐的降生越发严重。

        虽然与林策结了婚但关系却越来越坏，胡云霓怨恨林策毁了她的未来，又把全部希望寄托到了林加乐身上，极其严苛的要求他。林策一开始还尝试管管，可胡云霓一意孤行完全控制着林加乐，林策便不再插手，父子俩之间形同陌路。

        林策毕业到了胡家经营的服装厂上班，工作日渐繁忙，胡云霓的忧郁症逐渐演变为妄想症，怀疑林策是为了她家企业和钱才和她结婚，直到胡家二老因车祸意外丧生，胡云霓彻底奔溃，认为是林策杀了他们，在极度的绝望和自责之中自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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