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烫手丹药

三清门，炼剑峰，洗剑池前。

        洗剑池前的鸾台上已挤满了来自门派三大驻地的剑徒，他们经过各个驻地的层层选拔，排名进入前五十后，最终才获得了参加这外剑堂最终一试——剑丸测试的资格。

        三清门每十年开门招收弟子一次，弟子名额的竞争因此而尤为激烈。

        作为四大古修门派中唯一的剑修门派，即便没有生在门派驻地内，只要有志成为顶尖剑修的剑徒，都不会错过这十年一次的机会。

        放眼整个钟离大陆，若说这十年间的顶尖剑修苗子都将汇聚在这小小鸾台之上，也毫不夸张。

        此时，一名稍稍来晚的剑徒正匆忙挤入人群。

        他慌张地抓住身旁的另一位瘦高剑徒问道：“师兄，我，我来晚了一些，险些错过飞舟。请问……这是进洗剑池的长队吗？”

        那瘦高的剑徒被拉得一晃，满脸不善地回头将这剑徒打量一番才开口道：“我道是哪儿来的土包子，原来是衡州的散修，登州选拔的头名蓝奕正在前面，大家都等着向他讨教呢，你一个衡州的，赶紧找自家头名去，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那瘦高的剑徒话音刚落，几个排在周围的弟子皆怒视相向，“呵，怎么，散修驻地还不让人说了？”

        三清门的三洲虽同属门派之下，但素来也不那么和睦，西北衡州乃是散修势力为主的驻地，西南的融洲则被各个皇国控制，位于东侧的登州则被修仙家族占领。

        能从各州进入到剑丸测试的百来名剑徒，皆可算得上是同辈剑徒中的佼佼者，此刻听闻竟有人拿驻地说事儿，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一个从前向后逆流挤出来的黄衣弟子见状闲闲说道：“散了吧，争什么争，那蓝奕支个摊儿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去讨教剑道的，人家正忙着算卦呢。”

        一个剑修头名，在洗剑池前算卦？

        几个原本不悦的剑徒听了这话，反而更好奇了，一个个踮高了脚，毕竟这剑修头名摆摊儿算命，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场景。

        再说，这十年才出三个的头名，未来必成大器，若是剑丸测试落选，此刻便是唯一能接触到未来剑道大师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被当成奇景打量的蓝奕此刻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带来的木桌之后望向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排了许久的剑徒凑上前来伸出手，蓝奕连人都没看直接回道：“走吧，下一个。”

        那剑徒急了，“今日排到的，你便没有算的，”那剑徒指了指蓝奕身后写着“算无遗策”的布招，“不算可不是算无遗策，你这不是耍大家伙开呢吗？”

        “算命讲究的是有缘，你我无缘，来，下一个。”蓝奕瞟了一眼这名剑徒，就调转视线再次看向人群。

        那剑徒话出口时，便有些后悔得罪了这头名，眼看对方没有计较，便顺势挤出人群。

        排到的下一个剑徒还未走到桌前，蓝奕张口就敷衍道：“下一个。”

        “哦？蓝师兄与我也不算有缘？”蓝奕听这一管温和婉转的声音，转头便望见一位掀开帷帽的年轻女修正仪态端庄地看向他。

        这女修眼带笑意，一照面便让人颇有如沐春光之感，心中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

        “那带着帷帽的是不是融洲头名吴静姝？”

        很快便有剑徒认出这位女修，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原来是吴师妹，你我自然有缘。但我只能算人命，你这事关皇脉的贵重命格，我可担不起，”蓝奕似有所指的微微一笑，“再说我那堂兄不正在梁国做国师，吴师妹又何必舍近求远？”

        蓝奕出自蓝氏相师一族，以精通卜算而闻名钟离大陆。蓝氏向来有麒麟的美称，只因经常他们常伴天下能人左右，辅佐功勋。

        众人此时还没猜透这蓝奕的出身，也只是因为蓝氏传人竟然来修剑，实在是非常人所能想到。

        蓝奕早听那在梁国司职的堂兄说过这梁国公主吴静姝，堂兄曾给这公主算过一卦，最后只得了“成败皆于人心”的批语，可见这面向温和的公主实则不可小觑。

        蓝奕不想打理，也只能言语上糊弄过去。

        吴静姝闻言温婉一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远处一搜巨大的宝船竟直接开进山门，停在了炼剑峰前。

        另一边，琉璃色的宝船破云而出，阵阵金光闪烁，一时之间竟如二日同辉一般耀眼。

        “这到底是谁家的宝船，怎能直接开到门内？”下面被晃了眼的剑徒们想起自己只能挤着门派内的飞舟来洗剑池，此时不免议论纷纷。

        只见这宝船上挂下一道建木长梯。

        这建木乃是做桃木符剑的良材，可此刻却只用来做了梯子。

        道道价值千金的鲛纱制作而成的彩绸从船内抛出，众人更是对这宝船主人添上一丝好奇。

        只见船中走出一位身着桃粉轻纱的少女，众人本以为她便是宝船主人，熟料在她之后，竟又走出一位衣着相同的少女，剑徒们这才意识到，这穿着繁复花纹的，也不过是侍女罢了。

        这先行走出的粉衣侍女捧篮洒下朵朵地火莲，铺设在长梯之上，一时之间炼剑峰花香缭绕。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名身着彩凤联云团的黑衣少女走下木梯，她带着金色珠帘头饰，看不清面容，只漏出精致小巧的下巴，脖颈间，展露出少女精致优美却稚嫩的弧线。

        身旁的侍女递上一枚团扇，少女接过轻摇，只见那团扇上并不是惯常姑娘家喜欢的山水小景，只写龙飞凤舞地写了五个大字：天下第一丹。

        少女身份已不言自明，除了钟家，哪个还有底气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丹？

        而钟道平膝下也只有钟红玉这一根宝贝独苗此刻能前来拜师。

        “哼，钟家惯会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做张做势，这钟家大小姐倒是把她爹那矫揉造作的劲头学了个十足。”

        “真不知道这大小姐细皮嫩肉的，发什么疯来剑修这拜师学艺，今日测试怕是要哭着跑回家了吧？”

        剑徒们看到这骄奢淫逸的架势，作为经常为了修剑只能风餐露宿的剑修，一时心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嘘，你们小声点，以后还想不想买得着丹药了？”一名弟子提醒道。

        这钟家稳坐丹药世家的第一把交椅，做修士的，难免身体就出了岔子，谁又愿意跟性命过不去呢？

        先前几个议论纷纷的剑徒，虽然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再说话时，已悄悄压低了音量。

        眼见这场议论快被平息，一名灰衣弟子却突然小声说道：“我等从未见过这钟家大小姐参加过什么比试，曾有传闻，这些修仙家族的子弟，不需有什么天赋，只要肯花钱，便能买下名额顶下别人剑丸测试的名额，今日才知这传闻不假啊！就是不知这钟红玉到底是顶了哪一洲的弟子咯。”

        “哎，就是可惜了那些被顶掉名额的弟子了。”

        在场弟子大多都普通出身，此刻有人爆出如此机密，众人不免兔死狐悲，义愤填膺。

        鸾台边上，管事打扮的中年女子将宝船化作核桃大小，收入袖中后开口道：“各位，我家族长交代，能与各位英才成为同门，乃是我家小主人的幸事。所以，他特意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请诸位笑纳。”

        这女管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声音不大，却极清晰地送入众人耳中。

        眼尖的弟子已经发现那些侍女手中所捧的漆匣中，放的竟是一瓶瓶上品养气丹。

        这丹药对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最为合用，这样的品相，即便是花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弟子，此刻见了丹药，却一个个踌躇不动。

        无他，要脸。

        直到人群中一名弟子率先走上前去，“剑修都穷成叮当响了，又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让某先来领受。”

        分发的侍女并不多话，微笑着将丹药送出，这弟子打开药瓶一看，赞叹道：“钟家的丹药果真是名不虚传，某谢过钟家族长了！”

        这下人群一下骚动，瞬间排起了长队。

        “且慢。”一直静坐在一旁，手持茶盏轻嗅的钟红玉，看到那名灰衣弟子上前领药时，突然开口道。

        她慢慢从椅子上起身，走动之间环佩叮咚，那百褶裙中的凤纹栩栩如生，翻飞欲出，一双顶着两颗硕大东珠的绣鞋停在那弟子面前。

        她走近之时，带来阵阵浓烈酒香，如桃似蜜，却带着一股辛辣，原来她那茶盏中所盛居然是烈酒。

        “我看这丹药，哪怕是为了那些被我顶替了名额的冤屈弟子，只怕也是拿不得了。师兄如此公义，你说是不是呢？”少女的声音从珠帘中传出，好似珠帘相击般娇俏，偏偏言语如刀，让人对珠帘之后的神色浮想联翩。

        红玉转身望向众多剑徒，“红玉素闻剑修皆是干净利落的爽快性子，从不做那背后蝇营狗苟之事。红玉要做这剑修，今日便也明人不说暗话，家父怜我体弱，特意花了二十万上等灵石，额外买我这一试资格。却从未听闻家父说起过顶替之事，不知师兄从何听来？”

        红玉转向那灰衣剑徒，那剑徒不想这钟家大小姐的脸皮竟如此之厚，竟将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一时脸色涨紫，讷讷不言。

        楚怀真探望过还在养伤的杨兴吾，便急急赶往洗剑池。

        那日赶回门派之时，他二人就片刻不敢耽误地将蚌精的尸身上交门派，顺带把与这蚌精的交手过程中的异常之处一一回禀。

        这蚌精看着竟像是书中所记的妖兽入魔的模样，但距离钟离大陆上次出现天魔，已经过去了太久，这蚌精到底是普通的妖兽异变，还真是入魔，两人一时之间无法断定。

        那门派执事接过了蚌精，听完二人叙述之后便让两个人先行回去，说是如有需要便再传唤他们，两人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门中的传唤，想来也许是他们太过多心，那蚌精只不过是寻常异变罢了。

        比起这些，还是杨兴吾反反复复的伤势倒更让人忧心。

        满怀思虑的踏入洗剑池鸾台，楚怀真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艘极为显眼的宝船之下，一个打扮异常浮夸的少女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名神态窘迫的剑徒。

        还是一样的跋扈，楚怀真心想着就迅速掉头往那相反方向走去。

        谁知那少女一眼便在人群中捉住了他，甜甜一笑，隔着人群遥遥向楚怀真挥手，抬脚就要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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