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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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令这官袍人恨不得杀了昆仑人的动机是——
官袍人也不隐瞒:“娘亲的替身,是父亲用娘亲遗物凝出来的假人,需要活人的血维系,父亲早就魔怔了。”
他看向了彩婳“吃便吃了吧。猫食鼠,天之道,人要吃鸡,就这样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累了。”
彩婳没有言语只低着头,彩石不知她在想什么,只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上彩婳的背。
抛开人身不谈,这官袍是鸡,他娘亲是鸡,那他父亲也是鸡?
莫非——
是那桃丘的黑雾鸡精?
彩石看了眼宴修,反正他已经知道鸡精了,多一个少一个没差,对官袍人道:“那夜的桃丘鸡精——”
官袍人一脸困惑:“那夜?什么鸡精?虽然我父亲生前居于桃丘,但他凝娘亲替身时已耗尽生命,当场追随母亲仙去了,你们说是鸡精,可有亲眼见过?”彩石和彩婳对视一眼,官袍不知道?但那黑雾鸡精昨夜是和他一起消失的。
彩石道:“就是那夜制造了黑雾的元凶,也是一只鸡精,”官袍人一脸恍然:“黑雾啊,是我弄的。”
三人齐出口:“你弄的?”
官袍人点了点:“是我弄的,我未得人身之时已入仙道,后来偶得仙缘,得上古秘宝,迷雾之术便是那时候学会的。”
仔细回忆,彩石还真的从未见过黑雾里面有什么鸡精,黑雾鸡精一说全是平安口中听来的。彩石忽然抓住了什么——夺舍!
鸡精当年先操控黑雾杀了平安,之后夺舍了平安的父亲
——所以平安当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官袍人里面的芯子。平安口中杀了他的,就是他这不敢相认的“爹爹”。
宴修总结:“所以是桃源里的村民杀了你的母亲和兄弟,不仁在先。然后你就夺了人的舍,潜伏人群杀光了村民报仇?”
官袍缓缓闭了眼,一下子虚弱了许多:“是的,我很累了,似人非人,带我走吧,我走了一切就都结束吧。”
彩石沉默。妖修开智期等同于人修金丹期,它逻辑清晰、思路通畅,显然已是开智期的妖修。彩石很想问问——为何不自己凝丹化形而要去夺人之身呢?误入岐路将来渡劫灵肉丹三者但有不合,必会身死道消——也没有将来了,他已犯下诸多杀孽,回不了头了。
但彩石又不忍开口,她想起了自己当年懵懂无知吞混沌内丹,导致自己无法凝丹
宴修忽道:“那夜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官袍人没有睁眼:“山海符,和迷雾之术一起得到的仙缘,能困世间阴灵于其中,永生永世脱离轮回,我已将它毁了。”
“毁了?”宴修神色冥冥若有所思。
官袍人点了点头。毁了就好,彩石拉回思绪,至于平安是如何聚灵不散,应是有什么聚灵阵,也得去毁了才行。彩石忽然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简单的问题,却问楞了那官袍,他一脸灰败之色,不言不语。难道无名无姓?罢了,似人非人无名也正常,那人却道:“名字啊,已经好多年没人唤过我了,我早已忘了。”
“”那就是有名字了,但不想说呗,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彩石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那个问题:“第一夜是你对我露出的杀意?”
官袍一愣,旋即点头。彩石又道:“第一夜,可没人吃鸡。”官袍闻言看向了彩石,他缓缓道:“我——知道——你是——一”
彩石登时心惊,一个禁言术已经手比脑快,施了出去,一时不知该不该问下去。妖是能互相察觉到彼此气息的!自己察觉不到这人,可不代表这人察觉不到自己!第一夜只针对自己是因为没察觉到阿婳吗?
彩石眼神示意彩婳,彩婳会意拉了宴修往外走:“修哥哥,我们一起给石头护法。”待二人离去后,彩石解了禁言术,官袍笑:“虽看不出本体,咱们里子是同类。”彩石奇道:“同类你还杀我?”官袍点头:“早死早轮回,我是为你好。外面那个我若惹得起,也会顺便送它一程的。”
什么歪理!
彩石冷声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如果可以的话,放过陶晋和阿木,就是我身旁那二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他们是人,哪怕屠城灭国也不归昆仑管,我自是不会去寻他们。”彩石余光扫了眼祠堂外,光影下彩婳和宴修不知在说些什么彩石不动声色传音入耳道“我可以悄悄放了你,你不是人,你杀的是人不是你的同类,你寻个地方好生修行,只要——”却被打断: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早已不想活了。”
彩石不解。
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见到自己和彩婳以外的妖,还是个想杀自己的。
这只妖的经历让彩石第一次对昆仑这个万道仙宗产生迷茫——如果阿婳有一日被凡人杀了分而食之,那自己连替阿婳报仇、杀了那群伤害阿婳凡人都是天理不容吗?为什么?——
“为什么?”
听到彩石呢喃出口的疑问,官袍人笑了。
彩石第一次见到这种笑容,那笑容里面除了笑意,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彩石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姑娘,我是以人身杀了人,是同类不假。我是鸡的时候吃过人的身,是人的时候也吃了鸡的体。没人逼我,虽然不是我红锦族的,却也是同类不假。你看,我既杀同类又吃同类,你说我究竟是什么?”
彩石觉得自己本体石头真是太幸运了,没有鸡牛马羊等生灵们的烦恼——幸哉!没人吃石头!
她静静取出锁魂珠。却通过反光发现——宴修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这人怎么无声无息的,阿婳那货怎么看的人!彩石打量了他一会儿,应是没听见什么,便没有回头驱赶,只径自开始施术。
粼粼灵光中官袍人的身子渐渐失去了生机,在官袍人灵肉两分的瞬间竟突然凭空出现一颗金珠!金珠中似有灵力流转正欲汹涌澎湃。
彩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早有准备的宴修收入怀中。
此次任务是收灵,其余变故无伤大雅者当不以为意,是以彩石扫了一眼就继续收灵,并未过问那颗金珠,心中却难免有点刺刺的。
想来这便是宴修此行的目的了。
一人不问。
一人不说。
良久,尘归尘,土归土,桃源里此行有惊无险,任务完成。
彩石走了出来,彩婳欢呼可以好好去集市上玩了,路上彩婳问起石头那官袍人究竟是人还是妖,彩石把锁魂珠丢给了彩婳。锁魂珠内,是一只红锦斑斓的鸡。与一般红锦鸡不同的是,他的尾巴过于长了、长得过分、比它整个身子都长。
彩婳忽然叫道:“凤凰!”
彩石忍不住揉了彩婳的脸,好笑道:“阿婳啊,你记错了,书里的凤凰可不长这样。”
彩婳固执纠正:“真的就是凤凰,是小凤凰,凤凰没成年就是这样的!我——”彩婳被彩石猛地捂了嘴。
然后彩婳不再出声。
彩石收了锁魂珠,静静看着宴修不言语。
日光有些刺眼起来,三人一齐离开宗祠,一路无话,各怀心事。
该告别了。
彩石心中盘算着等宴修走后,就好问阿婳小凤凰之事了,毕竟阿婳活得可比昆仑久,虽然阿婳时常记忆混乱,但万一这次是真的呢。
出了宗祠不久,宴修道:“我其实——”
前方忽然马蹄阵阵,隐隐可见远处沙尘滚滚将至眼前。
彩石一惊,退回宗祠已来不及,忙左手彩婳右手宴修,一提气一下子就上了树,彩婳一上树就立马四肢紧耙着粗粗的树杈子一动不动,那模样略微有些扭曲。
一棵合抱之木上,宴修扶着树干,看了看趴着的彩婳、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站着的彩石,三人这般姿势难免有些怪异,宴修闷闷地笑出了声。
彩石一惊,立马抬手便捂住了宴修的嘴,传音入耳:【笑什么?!马上就被发现了!】
就不该顺手捞他上来!
这是宴修第一次和彩石距离这般近。
肌肤相触,宴修只觉一阵淡淡莲香猛然钻入鼻中,那散发莲香的手的主人柳眉倒竖、眸中噙着了薄薄的怒意、正传音入耳说着什么,宴修听不真切,只觉那手甚是柔软、那香甚是好闻、那皱起的眉眼,令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许多年都没有梦到过的、那红颜花海中的母妃。
当彩石发现这厮竟然还发起了呆,不由白了这他一眼,心道怎么这人关键时候成呆子了?
忒不靠谱!
然后就将捂着他嘴巴的手挪去了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继续传音入耳:【呆子,你发什么呆!藏好了别被下面发现。】
好想把他扔下去!
谁料彩石一说完,宴修又是笑了起来。
这不是呆子,是傻子疯子!
吓得彩石立马又抬手就要捂了他的嘴,不过那手在离宴修的唇还有不到三寸时被他拦下了。
但宴修在握住彩石手的下一瞬,就触电一般地扔开了她的手、别开了脸,那耳尖泛着微微的红。
彩石皱眉,看了看被这厮甩开的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这举止奇怪的宴修,忽就想起了方才的金珠。
这人认识到现在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纯血人类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自己到底为什么就顺手把他救上来了!
顿时有些不安,继续传音入耳:【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快说!——等会儿,靠近点你小声点】彩石附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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