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法逃离的罪孽

“你别哭了，我打的又不重。”苏樘闷闷的说，这话假的他自己都不相信。

        陆离闻言，顿时哭得更伤心了，他就这样无声的流着泪，伴随着时不时的抽噎，却远比他大吼大叫要更加惹苏樘心疼，毕竟人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比小姑娘都还要白净。

        “喂，个高的那个，你要是一不小心把这位客人给打出什么事来，我们可是概不负责的啊。”广播里传来声音，透着一股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苏樘闻言，不紧不慢的抬头，冲着摄像头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广播里的那人一声怒喝，然后是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后被人紧急按停。

        解决了烦人的家伙，苏樘这才蹲了下来，陆离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还是在无声的控诉，越看越不好意思，乖乖巧巧，委委屈屈的模样，忽然就让苏樘心里被他往日种下的芥蒂来了个烟消云散，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聒噪……看上去…还挺可怜的…可能就是单纯的脑子有点问题……

        想了想，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试探着伸手，在陆离乱糟糟的毛上捋了捋，顺了顺，结果眼泪流的更欢了。

        “你别哭了，大不了下次让你打回来。”苏樘没法，只好用指腹揩去那源源不断的眼泪，想要用物理方法让水源断流。

        就这用力一楷，把人家的眼皮都给楷红了，但却神奇的让河流变成了小溪。

        “你说的。”陆离一把抓住苏樘的手，眼睛里神光晃动，充满希冀。

        “嗯，我说的。”被陆离这样看着，苏樘没由来的有点不自在，因为陆离柔弱娇俏的就像一个小姑娘，可关键的是他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大男孩。

        “你下手真狠。”陆离抽噎着说，他的嗓音是疲惫至极的沙哑，手却还是紧紧抓着苏樘不放。

        “我这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将来后悔。”苏樘带了点公事公办的口吻，克制着把手抽回的冲动。

        “我全身上下都好痛啊。”陆离抱着苏樘的手，忍不住蜷缩了起来，他身上又冷又热，热是激烈运动的余韵，冷是汗水蒸发的结果，冰火两重天，手心是冷黏的汗渍，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跟要炸裂似的。

        “痛就睡一觉吧，对你这种上等人来说，这些小伤好的很快的，醒来就没有了。”苏樘温声说道，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实话，毕竟，他们这种高等基因，连d258的辐射都不怕呢。

        “可是地面好硬啊，还非常脏……”陆离扭着脑袋，在苏樘的手掌上撒娇似的磨蹭，这种亲昵的举措只让苏樘觉得脑神经一阵跳动，想都没想就要把手收回。

        “不……”陆离的反应大的吓人，他下意识的亮出獠牙，拖拽间，苏樘的虎口一阵刺痛，旋即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柔软……

        糟糕。

        手脚被棉花抽去力气，每一根血管都被那涌入身体的毒素点着，脑子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勇敢的去尝试了八十一轮绝命过山车，成功的让所有理智都宕了机，苏樘用尽浑身力气抬起了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无力的向前倒去，被陆离接了个满怀。

        “我好舒服啊，苏樘哥哥……”陆离狼狈的吞咽着，含糊着低语。

        很快，他就不在满足于这小小的一口，陆离轻轻一推，苏樘便没骨头似的仰躺在了地上，指尖和眼球，都在神经质的颤抖，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腰杆如同一根崩到极致的弦。

        陆离用手指轻轻一点，这根弦就软成了丝滑的绸缎，他爬向苏樘，俯身，向着血液流动的最汹涌的——颈动脉，狠狠咬下。

        贪婪的吞咽声，在耳骨边无限放大，即使用手捂着，也压抑不了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脑袋里回放着陆离的眼眸，明明还是透亮的琥珀，没有任何异样的红光，怎么会……怎么会！

        “哇塞，这两人玩得也太大了吧，一会互相殴打，一会你上我下，啧啧啧……”监控这边止不住的叹气。

        “我看看。”旁边玩游戏的那个也忍不住凑了过来，“我艹，还真是！”

        “他们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头顶有监控吗，那位爷要是知道我们在窥探他的好事，从这出去后不会找我们麻烦吧。”他不禁有点担心。

        “没事，我把画面的帧数调低一点就行了，这么模糊的情况下，他总不能说什么了吧。”

        “这狗东西，看得我有点想上厕所，你守一下，我去去就来。”玩游戏的急不可耐的拍了拍他的肩。

        “去你m的，搞快点！”那人笑道。

        意识还是跟浆糊一样混沌，有什么响亮的声音正一下一下的敲开清醒的大门。

        睁开粘稠的眼皮，录入刺眼的光亮，浑身都跟被压路机碾压了一遍一样酸软，艰难转头，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陆离正面向墙根，一下一下的扇着自己巴掌，不留颜面，掌掌用力，不知道他这样打了多久，苏樘只看到了他白皙脸颊上一板鲜红的指印，以及那悬挂在嘴角的一溜血迹。

        “别打了。”嗓音跟刀刮一样沙哑。

        陆离转头，动作轻飘飘的像是没了重量，他的眼睛黯淡的有些吓人。

        不经意间掠过苏樘的脖子，他又像是触电似的把头收回，然后又继续开始扇自己巴掌。

        “你再怎么打都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陆离顿了一下，嘴角抽筋似的颤动，他猛地弯腰，扶住墙面，无力的张大嘴巴，喉部肌肉的痉挛，却堪堪只能倒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苦水，那些进了肠胃的罪孽，早就被他肮脏的身体贪婪地吸收殆尽。

        “不要怨恨自己的身体，不管它如何糟糕，它都是你活在这个世上的本钱。”苏樘走到陆离身边，自己也喘的不行，只好倚靠墙面。

        “呜呜……”急促的低语，苏樘不得不把耳朵凑近，仔细分辨才能听清，“sailor该死sailor该死sailor该死……”魔怔的低咒。

        苏樘叹气，一把把陆离捞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脊背，陆离没有反抗，嘴中还在魔怔的重复，如同一根没了灵魂的木头。

        抱着人，苏樘自己也感到无力，他只好顺着墙面滑下，手臂箍着陆离的腰腹，陆离仰躺在苏樘怀中，背心有了暖人的温度，终于停住了身体的颤栗，头挨着头，那种被世界隔离的孤寂，也终于被柔软的高墙阻断。

        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两个十分明显的牙洞，苏樘一声长叹，又看了看自己虎口，也是同样的骇人，咬痕被故意生拉硬拽，扯得变了形。

        第一次吸血，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节制，站了一会就晕的苏樘，现在又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几度欲合，陷入了沉昏的黑暗。

        再次清醒，刚好碰到警卫送饭，两只简单的营养液，还是难喝的原味。

        陆离从他怀中起身，把两只营养液都拿了过来，没了遮挡，苏樘虚弱的侧过了身，眼角余光扫视，他似乎看到了警卫鄙夷的目光。

        “小弱鸡，别被玩死了，真tm丢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铁门徐徐关上。

        你可真是毁了我的一世英名……苏樘苦笑，陆离把两只营养液全递给了他，只不过眼睛仍旧不敢直视苏樘。

        “你也喝一支。”苏樘接过，一口下肚，疲惫的身体总算好点。

        “我吃…饱了……不饿。”陆离摇了摇头。

        “你不喝，他们会起疑心的。”苏樘指了指头顶，“你是sailor的事，不是不可以暴露吗。”

        陆离捏着管剂的手指蜷缩，他迅速打开，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剩下的执意递给了苏樘。

        苏樘也没拒绝，解决了剩下的营养液。

        陆离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掉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偷偷哭了多久，现在眼睛都肿的像个核桃。

        “好难喝，像别人的呕吐物一样。”

        “确实。”苏樘低语，陆离哭着哭着就自动钻进了苏樘的怀里，他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甚至有些发烫，像是一个烧着炭的火炉。

        失血过多，太过虚弱，苏樘又睡了过去。

        火炉越烧越旺，苏樘被烫醒了，察觉到他的异动，陆离先是一惊，随即僵硬的转过了身，他的眼睛再度变了颜色。

        牙齿不受控制的延长，泛滥的涎水甚至从唇角滴落。

        渴望，无穷无尽的渴望，好似火山口笼罩的滚滚浓烟，漆黑，致密，剧毒。

        苏樘有些好笑，但是他并不想笑，因为他不想成为别人的移动血库，令他感到发笑的原因只是因为红眼sailor残留在他体内的毒素作怪而已，真的是好手段，麻痹猎物，捕获猎物，有过一次，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心。

        “你别看我。”苏樘哑声说道，语气充满了克制与疏离。

        陆离猛地清醒，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慌的逃到了对面。

        双方就这样无声的对峙，陆离总是会忍不住偷瞄，但每次又会飞快的把脑袋转回，试探的动作，像是在田野上观望的老鼠。

        在绝大多数时候，理智都不是欲望的对手，更何况，这是刻进dna的本能，陆离在地上爬行，喉咙间又发出了类似野兽的低吼。

        苏樘抬腿把他踹开，只不过这一次，甚至没能把他踹到墙角，该死的，为什么发不起力！

        又是一脚，踹出去就没能收的回来。

        因为小腿被那个变态拿捏住了，陆离用力一拉，反而把苏樘给拉了过来，触不及防的大力，让本就绵软的苏樘瘫在了地上。

        沿着线条，向上游走，行刑前的调弄，可以让猎物变得更加可口，听着血管底下的脉动，陆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要咬下。

        “啪！”响亮的一巴掌，把陆离的脸稍稍扇的偏了个弧度，却仍旧没能把他从迷蒙中唤醒。

        进食继续，神经元即刻痉挛，把苏樘带到了疯癫的边缘，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手掌捂不住声带的震颤，反而加重了他本就凌乱的呼吸。

        陆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住嘴，把苏樘抱到了监控的偏角，用自己的背影挡住了别人的视线，然后埋首，继续开始吸食。

        这就是罪孽，一旦沾染，永生不去。

        新生的sailor在血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即使路障是他自己，他也能毫不留情的挥刀砍下，前路是无尽的尖刀，每走一步，都能准确的戳中他的心脏，但疼痛，却是促使他沉沦的药剂。

        眼泪从他的脸上流落，一颗一颗，汇聚在苏樘颈侧，陆离似乎在哭，但他吸食的力度仍旧不减，多么可笑，边道歉边杀人，就可以求得别人的原谅吗？受害者都还没哭呢……

        费了好大的劲，陆离才把自己从苏樘身上扯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舔舐着那被自己咬出来的狰狞伤口，柔软的舌头薄薄一片，被它拂过，连紧张的肌肉都放松了不少。

        舔了脖子，陆离又开始舔苏樘的手背，因为虎口那也有一个他的“杰作”。

        伤口肉眼可见的“好看”了不少。

        苏樘的脸色，比冷白的墙都还要可怕，他气得想骂人，却没有力气骂人，所以只能在愤愤中睡去。

        眼睛闭合前的最后一幕，是陆离躲到对面墙角的画面，感受着四周的冷意，苏樘心里彻底翻了个白眼，你tm的，逃避前就不能把衣服也脱给我吗？

        ……

        “苏樘哥哥，醒醒，喝点营养液吧，我让他们多拿了几支。”

        不知何时，少年的嗓音褪去了青涩的沙哑，增加了动听的清亮，三分醇，四分透，还有两分克制和一分压抑，莫名的，有些醉人。

        四支营养液，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苏樘眼前，以致于他刚醒来，就能清楚的看到全部。

        “怎么？让我多补充点，好让你之后享用？”苏樘撑臂坐起，手指轻轻勾住了一瓶。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死掉而已。”陆离眼神躲闪。

        “哦，你吸了我这么多血啊，难怪我提不起力气。”苏樘感叹，慢条斯理的，把四瓶营养液，一一倒了个精光，空掉的管剂来回碰撞，发出了刺耳的玻璃声。

        “好了，现在顾虑没了……陆离，你要是还敢……我可真就要死了。”苏樘温和的笑了，病气冲淡了他眼角的凌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真的很好看。

        陆离的手紧张的捏住了自己的衣摆，不住摇头，“不会的，我不会再犯的，那些事都不是我真心想做的，是……是魔鬼！是魔鬼趁我睡着了……上了我的身……要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我怎么会和那个女人一样，我不可能和那个女人一样……”

        这次，睡饱了的苏樘终于勉强保持了清醒，也有幸见证了这位年轻sailor发病的全过程。

        他的眼睛，是一点一点变红的，像是在染缸中滴入墨水，小小的色素分子，会像星云一般散开。

        “陆离，我真的会死。”苏樘的眼神轻的有些乖巧，明明是墨一般的浓黑，却能清晰的照出陆离的倒影，陆离被其中的自己吓了一跳……一模一样，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无机而冷血，光鲜的渴望粉饰着丑陋的自私，他和她，根本没什么不同……

        不要看！陆离的心底有声音咆哮，他听话的遵从了自己的开解，选择从后背抱住苏樘，尖尖的下巴亲昵的放在苏樘肩上，灼热的呼吸，不加掩饰的喷洒进他的肌理。

        “就一口，我已经学会克制了，苏樘哥哥。”杀人者还妄想着粉饰太平。

        呵呵。苏樘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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