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理智,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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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承认了!小畜/生,你承认了!好,好,这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鬼话狡辩!”
“卫东,你都听到了吧!还不快进来!”
赵大山像一条阴鸷又激动的疯狗,赤红双目暴突,亢奋的嘶吼着,喊出外面那个人的名字!
尤其是当他确切的喊出卫东的名字后,看见沈知远一张脸完全失了血色。
赵大山胸膛瞬间鼓满快意,这条毒蛇再歹毒心机又怎么样,再能狡辩撒谎又怎么样,现在是被卫东当场听到他承认做过那么多恶心事,果然,这个小畜/生慌了!怕了!
然而,门口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那道身影。
赵大山面色陡然慌乱惨白,绝望嘶喊,“卫东?卫东?!”
怎么回事,难道卫东其实已经走了,并没有听到他费尽心思套出来的话?!
赵大山猛地冲出去,连险些摔了一跤都顾不得,扒着门框稳住后就要去赵卫东,下一秒又猛地停在原地。
梁大伟也看到了站在门口侧边的赵卫东,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垂首静静的伫立着,不知道他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浑身被雨水淋湿,大股大股冰冷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下,整个人犹如一樽死气沉沉又冷肃的石雕。他面无表情,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可是当望进那没有一丝情绪的眼底时却令人胆寒。
赵大山激动拉他,“卫东你——”
“我要亲自问他。”少年平静挥开他的拉扯,像火山爆发前聋人心悸的死寂,“你们先走。”
赵大山暴怒,“还用得着问吗,他已经承认了!你还要包庇纵容那个畜/生吗,你……”
赵卫东看向梁大伟,“带他走,否则我会去揭发你做的事,你根本没打算自首的,是吧。”
梁大伟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边劝边拉拽走赵大山。
大雨哗啦啦砸落,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暴,门前的河流又涨水了。
沈知远站在屋里,久久的没有移动身躯,一动不动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暴怒着不停发出质问,咒骂的赵大山和梁大伟的动静彻底消减在风雨中。
大雨瓢泼,偏僻沉闷的小屋内外,这一方天地,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
他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昨晚还依偎取暖,互相安慰。
可是那些温情其实全是假的,是他用卑劣的谎言堆砌哄骗来的,那早晚有一天也要还回去,现在就是那一天了。
暴雨如注,仿佛全下在了沈知远心间,把一颗卑鄙的心拍得七零八落。
在死寂中站了不知道多久,两条腿早已经麻痹,双掌间也全是自己掐出来的血迹。
沈知远仰头望着房梁上的蜘蛛网,十几秒后视线并没有变得更加清晰,反而越来越朦胧模糊。
他勾唇自嘲:自作自受的人有什么好哭的,岂不是惺惺作态。
转身在行李里翻找出一个牛皮袋,里面装了录取通知书,通行证,履历和钱,他把钱和另一张通行证拿出来放回去,剩下的解开外套扣子放进贴身内袋里。
他要带走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那些东西,所有都不是他买的,自然不属于他。
沈知远唇边噙着嘲弄转过身,呼吸骤然变得缓慢。
逆着光的人站在门口,令整个屋子变得更加昏暗。
少年浑身都在滴水,连瞳孔里都是湿漉漉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青白,似乎冷得狠了,整个人在发抖。
“只要你解释我就信。”他望着沈知远,攥紧指节像压抑着什么一字字,“你解释,我相信你,我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你一定被他们设计了,对不对。”
沈知远抿紧嘴唇。
年轻人脸颊肌肉抑制不住的开始抽搐着,“不要怕,你说出来,我会相信你。”
沈知远依旧沉默,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流淌出一抹完全坦荡后的悲伤和歉疚。
那抹神色就像是蛇信子狠狠舔舐过眼皮,赵卫东瞳孔刹那弥漫上血色,脸上平静的面具寸寸龟裂,英俊的面容第一次呈现出一种要吃人的可怖,那张脸竟然也是可以这样扭曲的。
他大步走过来,死死攥紧沈知远的肩膀,几乎要捏碎掌下的骨头,“你解释!沈知远,我命令你立刻解释!”
他的牙齿咯咯响,他的眼睛不停流出眼泪,就像是一条被主人丢弃在沙漠的狗,吊着一口气偏执的横跨数百里追上了主人的车。
只要主人愿意给它开一下车门,说不是故意丢弃它的,它就会信,连丢一块骨头哄哄它都不用,它会自己帮主人找好无罪的理由。
沈知远偏过头,“抱歉。”
“全都是我做的。”
他剖开光鲜亮丽的表皮,给这条小狗展露了自己丑陋的芯子。
“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的,他们说我骗吃骗喝,没说错,我就是看上了你有钱,好骗。”
赵卫东呼吸粗重,“我不信!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你是喜欢我的,你喜欢我!”
“因为你是赵大山和王秋凤的儿子,他们最疼爱的儿子。你爸妈告诫得没错,他们让你远离我,提防我,因为我就是要利用你报复他们啊。”
“住嘴!别说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小狗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你看着我,我不相信,你肯定是在说气话,因为我爸又来找你麻烦,我没保护好你,所以你生气了对不对?还是因为我丢下你回去看他们?对,我说过再也不回去了的,我又食言了,所以你惩罚我,一定是这样的……”
赵卫东望着那张柔软的嘴巴,犹如洪水猛兽,生怕沈知远又会说出什么,他不想再听沈知远撒谎,一点都不想,他不爱听。
他也不想看沈知远的眼睛,那双眼里的东西刺得他心痛。
赵卫东捂住沈知远的眼,在沈知远再一次开口之前,用嘴巴堵了上去,湿漉漉的脸紧紧贴着沈知远的,很快掉下的眼泪也将沈知远的脸变得湿漉漉。
沈知远眼底发热,双手用力推拒在他肩膀上,抗拒着,然而腰间的手如同铁臂,他挣脱不了,只能尽量躲避,两个人踉跄着想后退,沈知远踢到了行李袋,身躯向后倒,整个身体顿时绷紧。
感觉到他的惧怕,赵卫东收回一点理智,离开他的唇稳住身躯,将沈知远一拉,沈知远跌进他的怀里。
刚才过久的桎梏夺走沈知远的氧气,此时眼前阵阵发黑,艰难的喘着气息,但也没有忘记推拒赵卫东,想要自己站好。
然而这点力度微不足道,赵卫东就忽视了,以为沈知远此时顺从的依靠着他。
一颗心颤抖着重新开始跳动,绝望荒谬的自欺欺人——
知远还愿意靠着他,刚才知远说的肯定是气话。
知远会跟他和好的。
他们会好好的。
知远是因为喜欢他,爱他,才跟他在一起,知远也没有做过那些事。
“你的通行证和钱我放在那里了。”然而,一把匕首再次狠狠插/进他心口。
赵卫东唇边刚浮起的一抹梦幻色彩扭曲在原地。
他看过去,看到了。
他自己的通行证,他的钱,被单独拎了出来,就像是垃圾一样放在那里,无人问津。
也是,不被需要的垃圾,当然无人问津。
就像他一样,也已经变成了垃圾,被沈知远丢掉,因为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沈知远已经报复完了他爸妈了,是吗?
原来沈知远说的都是真的。
沈知远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而他,是几乎害死他爸妈的帮凶。
他们也没有过孩子。
只有他一个人为那个不存在过的孩子期盼,开心,痛苦,愧疚。
赵卫东的手臂在发抖,越收越紧,几乎要将沈知远的腰生生勒断,眼珠血红。
忽然,他低头咬向沈知远的嘴唇。
沈知远偏头躲过。
赵卫东牙齿咯咯响,“躲什么,我要亲你。”
“没必要。”沈知远说。
“为什么没必要?因为现在不用骗吃骗喝了,因为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要回城了,所以把我一脚踹开,是吗?”
“是。”
脑子里紧绷到极限的那根神经啪的一下断了,赵卫东猛地将沈知远摁在墙上,狂躁的吻雨点般铺天盖地落下。
一只手箍紧他的腰,一只手拉拽他裤腰。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沈知远拼命挣扎,赵卫东却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将他的两个手腕禁锢在墙上,失控的少年像一头野兽,不复平时的温顺,原来他的力气竟然这样大。
沈知远疯狂挣扎,刺激得赵卫东双目更加赤红。
他越不让自己碰,赵卫东越要碰,他越抵触,越刺激到赵卫东心里的那根刺!
——为什么这么抗拒他的亲近,难道除去利用之后,沈知远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吗?以前沈知远可没有这么排斥他的触碰,甚至是主动来接近他、引/诱他,而他现在完成目的后,再也装不下去了?
沈知远心里,对他根本没有一点爱吧!
不,自己怎么配这个人的爱,应该说沈知远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赤/裸裸的意识到这个事实,赵卫东面上血色尽褪,瞳孔里的光像路灯一盏盏覆灭,只剩无尽的黑暗。
胸膛里像是藏着一头悲鸣怒吼的野兽,那里也怒张着抵上去,叫嚣着要把沈知远撕碎。
然而尽管在这个时候,他还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这样对待这个骗子,这个伤害他父母的可恨的人。
这样的想法令他愤怒!
赵卫东忽然扑上去,可悲自嘲的愤怒的啃噬他的嘴巴,脖颈,胸膛,发泄心中的酸楚痛苦愤怒委屈。
唇落到哪,怀里的人都很是抗拒,拼命挣扎。
就这么抗拒吗?就这么不情愿吗?就这么厌恶我吗?
赵卫东眼泪沿着鼻梁滴落,更用力握紧沈知远的手,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整个人在发抖。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好可怜。
这个人一点都不在乎他,他还要像一只狗一样丢掉自尊继续巴着他不放,摇尾乞怜让他给自己一点爱吗?
赵卫东眼泪流出来,颤抖得不能自已。
他抽搐着涩痛的心脏哄着自己:算了,算了,再亲亲他以后,放手吧,就让他走。
我不会,不会痛苦得死掉的,没那么严重的。
可忽然间,一直挣扎的沈知远安静了下来,卸了所有力道,安静的靠着墙不再动弹。
赵卫东心脏一颤,坠进暗沉不见天日的冰冷湖底的心脏被丝丝缕缕疼痛缠绕,可是好像又有一缕微弱的光芒颤颤巍巍照进来。
只要有这缕天光,一小缕也足够了,他可以撑过去的,他能自愈,能把自己哄好。
他可以试着原谅沈知远以前做的事,只要沈知远以后能给他一点点爱,不再骗他。
赵卫东涩痛到麻痹的心还没消退下那股痛楚,他知道自己卑劣,明明两个人之间还隔着父母的仇恨,沈知远做的事那么可恶他绝不能原谅,可是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欢悦跳动。
他不敢去看沈知远的脸,头埋在沈知远的脖子里,语气强硬冷漠,可是却透出一缕求和的意味,“怎么不挣扎了?不是不愿意吗?”
说完后,赵卫东一颗心怦怦跳动。
几秒后,沈知远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算了。”
他塌了塌腰,脑袋沉默的垂下去,像是任凭赵卫东处置。
一刹那,赵卫东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轰的一声,眼睛猩红一片。
他抬起头,眸底狂风暴雨,“你要用你的身体来做补偿是吗?!”
沈知远心脏闷疼,抬起头闭上眼睛,压抑住眼底的一片潮湿。
的确如此。
他对不起赵卫东,这个事实无法改变,如果在离开前能稍微让赵卫东好受一点,当然可以,他是这件事唯一无辜者。
赵卫东一颗心坠进地狱,浑身都打了个寒颤。
紧紧的盯着那张漂亮无比的脸,那双总是明媚笑着的眼睛。
“好狠,沈知远,你好狠。”
“好!既然你要用身体赎罪,我满足你!反正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用身体做交易,用感情做筹码,一向如此!”
心痛得赵卫东恨不得将心挖掉!
血红的瞳孔里找不到一丝理智。
他的心疼他的不舍他的不忍,在沈知远其实眼里一文不值,甚至极其可笑吧!只是他一人在唱独角戏!
沈知远要补偿他。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暴怒痛苦走上了绝路的野兽失了理智,大开大合,沈知远如同一只被钉死在墙上的细瘦蚂蚱,所有声音都碎在胸腔里。
赵卫东的眼里溢出一颗颗滚烫眼泪,砸碎在沈知远死死紧绷的脊背上。爱,恨,在他胸腔里轮番横冲直撞,几乎将一颗心生生撕碎。
要用身体来平息一切是吗?是啊,这个人不都向来如此吗?那些他以为只有爱人之间才会有的代表甜蜜的亲吻,抚摸,左爱,全都不过是这个人诱他进套的筹码而已!为了利用他,沈知远真是用心良苦,下了血本!
或许他还应该感谢沈知远选中他,给他这个当棋子的资格!否则现在就是另一个男人在拿沈知远的“补偿”了!
赵卫东面容扭曲似哭似笑,眼泪掉得越来越汹涌,动作也越来越狂暴,额头青筋寸寸暴起,像是要用利刃把沈知远劈成两半,最好把他的那颗心捅出来,看看到底长什么,才能这么心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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