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废物

　　“……不三不四的人？”赵卫东抿了抿唇，然后抬头看向赵大山，眼里带点疑惑。
　　赵大山哼了一声，“话是说重了点，但听爸的总没错，看他就是个不安分的主，注定跟咱这些泥腿子不是一路的，你也少打听他，没必要。”
　　赵卫东微微垂下眼皮。
　　“就是！”旁边有别的婶子插嘴嘟囔，“就会偷懒，喏，不就是雨大点儿，又请假回去了！指望他帮忙建设农村，咱不得饿死啊！”
　　“好你个廖小丽，给卫东提这号人，你安的什么心眼啊！”一个圆脸妇女这时候走来，直接捡起一团泥巴砸到刚才撺掇赵卫东的廖小丽身上。
　　“大嫂，瞧你说的，我只是随便说一嘴，就是嘴碎，没别的意思……”廖小丽被泥巴砸中肩膀，却不敢说什么，面色讪讪的。
　　圆脸妇人很彪悍，双手插腰指着廖小丽的鼻子破口大骂，“放你的狗屁！你屁股一撅老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大房好，故意提那种人想毁了我家卫东！”
　　原来她就是赵卫东的妈，王秋凤，也是这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
　　她嗓音高昂，人人都听见起了争执了，这时秧苗都插完，干脆直起身子看热闹。
　　而廖小丽那点小心思被人当众戳破，还被人指指点点，顿时恼羞成怒，“大嫂，你跟大哥一口一个‘不三不四’、一口一个‘那种人’，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人家沈知青，是哪种人了？组织可绝不容许大家污蔑歧视任何一个人！你们这样是犯思想错误，可是要挨批评的！”
　　“思想错误”，这座大山压下来，王秋凤一时哑口无言，只是胸膛起伏狠狠怒视廖小丽。
　　廖小丽看她说不出话，顿时飘了，掰着手指头数，“大嫂，人家沈知青是城里来的，有文化有学识，还生得白白净净顶好看，说话又斯斯文文的。你说，人家有哪点配不上卫东了？分明是卫东高攀了人家了不是？我要是真能凑合成卫东跟沈知青，你还要给我媒人钱谢谢我哩！”
　　“我呸！”王秋凤受不得她胡言乱语，“他要真这么好，你怎么不撮合他跟你家老大？”
　　廖小丽笑嘻嘻的，滚刀肉一块，“大嫂，我家老大配不上人家呗。”
　　王秋凤还要再骂她，赵大山皱眉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都是妯娌，吵得那么难看做什么？”
　　他瞪一眼廖小丽，“老三家的，顾好你自己家的事就得了，我家卫东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真吃太饱闲得慌，就把上季借的米还给我。”
　　廖小丽听他提起这事，顿时歇了声。
　　周围人见状，嘘声一片。
　　廖小丽脸臊红，闭着嘴巴逃也似的上了田埂走了。
　　赵大山扬声说了下工，让生产队的人都来田埂边小草棚这儿登记了工分后，就可以回去吃午饭了。
　　他随手让赵卫东帮忙记工分。
　　做了一上午，赵卫东本来就是一级工里的甲等工，又表现勤快麻利，得了7工分。
　　其余人有的是一级工，有的是二级三级四级工，这里面也细分甲乙等。
　　按表现给工分，大家工分有多有少，多的人有5、6、7个，那些细皮嫩肉的知青手脚慢些，也有4个。
　　唯独最后一个名字……
　　赵大山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记2工分。”
　　赵卫东顿时惊讶不已。
　　他看向那个陌生的名字：沈知远。
　　王秋凤拍他肩膀，“卫东，看。”
　　她把记工分的登记本一天天往前翻给儿子看，只见每一天沈知远的工分都基本是3、4个，能上5个的都很少，有时还请假一整天，工分为0。
　　而别人，干一整天是10--13个工分，差一些的也有八九个。
　　王秋凤把登记本翻回去，重新摆在赵卫东面前，“就这样的货，他另一半累死也养活不了他。”
　　工分就代表粮食，收成后工分多，分的粮食就多。工分少，一家饿死也有可能。
　　赵卫东没说什么，在那名字后面记了2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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