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31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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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收到y主动发的讯息，她问我在做什么。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哄着小床上的纤睡觉，纤小声的叫着妈妈，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叫了声“囡囡”没有回应以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我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回她，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y是十一点发的消息，我去收拾了纤的衣服，又收到丈夫发给我的讯息说今晚不回家，快上床的十二点我才回复她说。
“睡觉了。”
我其实不是不知道对她说什么，我是怕知道她会跟我说什么。
我刚放下手机躺下，就收到了回复。
她说。
“这么早？”
从前我跟y一起住的时候，经常一起熬到两点打游戏看电影或者我压着她做些别的有意义的事，谁都不会知道她红着小脸在我耳边喘的时候有多迷人。
y不会知道我浮想联翩，更不会想知道。分开这么久，我还会想那种事，不免有点恶心人。
“不早了。”
手机在关机之前，我设置了定时开机，明天早上还要叫纤起床上课。我关机其实是为了躲y，就像我说的，我害怕收到y的讯息，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不能接受她跟我客客气气甚至过于圆滑的说话方式，不能接受跟她已经分开的事实。
害怕疏离，就像那天在咖啡店里的缄默。没人看得到我搭在腿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指尖扭捏在一起，手心不断冒出的汗，拽得我连着心脏也硬生生的疼。
我不是一个特别会伪装的人，喜欢讨厌和思念通通都藏不住，我更怕我会委屈的脱口而出说我还想她甚至还爱她。
也花了很大的力气让自己沉默，紧闭双唇，把所有声音连同打碎的牙齿带着血一同吞进肚子里，我装作若无其事，装作毫不在意。
一夜无梦，但是我睡的不好，醒来的多数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空的。我没有想y也没有想别人，只是盯着白纸一般的天花板出神。外面盈盈月色印在窗帘上像对望的倒影，让我想起那一年站在后面路灯下的y。
我在信里说过，跟着心走是不会认错的，可是结局的分离也只能说明我跟y有缘无分。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我伸手想要去抓住月亮的尾巴，再萦绕指尖的星星点点。
我承认我有点想她，可能也不只是一点。
第二天开机，y的消息马上就弹了出来，但是她回复的无非就是“嗯嗯，知道了。”
我有意把她想说的话堵在嘴里，我不想知道y想说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纤的学校上课时间是早上八点，我六点半起床给她准备早饭，七点左右再叫醒她。纤很乖，从来不会赖床，几乎一叫她就起来了，除开冬天特别特别冷的时候。
我跟y都很爱赖床，几乎节假日都会窝在家里睡到中午日晒杆头，才慢悠悠的起来做饭，偶尔犯懒了就点外卖，我和她吃什么都能凑合养活。
送纤去学校以后，刚出校门没多远就收到了我丈夫发的信息，他说他今天下午要回来，具体时间还不知道。
我走了另一条路去菜市场，打算去买点菜，晚上至少得做点好吃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丈夫工作没这么忙，只是他不经常回家，歇在哪里我一无所知。跟他在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人，纤也跟他不亲，这里可能也不像是他的家。
“早上好姐姐。”我刚回复了我丈夫的讯息以后，就立马看到y弹出来的消息。
她总是以各种形式出现在我平静的生活里，扰乱我本来安宁的心，她像故意拨动那琴弦，音符一个又一个，滚到她脚边，又滚进我心里，她表现得又像不经意。
像普普通通的久别重逢的朋友，亲切的问候。
我心里是惶恐的，我不知道y会做出其他的脱离常理的事。
理所应当的，我没有回复y。
中午我又收到简讯，同样以姐姐作为开头，y表现得像在对我嘘寒问暖。
“姐姐吃饭了吗？”
我看着y的讯息，坐在沙发上倒抽了一口气，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y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的选择仍然是不回复，y很安稳，到晚上都没有再给我发过简讯，我其实心里有些落空，大抵也能明白现在我只能作为y无聊时候的消遣，我想说什么其实没这么重要。
“姐姐你想我吗？”
电话是纤接通的，我在厨房里手上沾了油不方便拿手机，纤努力的踮着脚将电话递到我的耳边，我听着电话那头的y说着。
不知为什么，看着纤突然就红了眼眶，我半天没开口，眼泪擦在袖子上。
“妈妈，你怎么了……”纤小声的问着我已经顾不上电话那头的y是否听得见。
我沉默了半晌，声音有些哽咽，很倔强的跟y义正言辞的否认着。
“没有，我才没有想你。”
电话那头的y好像更高兴，开口问我说。
“姐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星乐冰。”
停顿了一会儿我才回答，其实没什么想吃的，星冰乐也是她从前跟我提过的，但是我从来没吃过。
我随口一提，y总不能直接带到我家里。她好像在电话那头认认真真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苦恼的说。
“可是已经十二月份了，吃那个不会感冒吗？”
“我就想吃那个。”我心里有点不高兴，就跟y杠上了。
她叹了口气说。
“那好吧。”
跟我扯了两句其他的，就挂断了电话。我心里的部分期许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真真切切的落空了。
y没有说想我。
我心里空空的。
十二月的浙江已经很冷了，那天是暗沉沉的，乌云细密的压在头顶，外面还下着簌簌小雨，空气里都透着刀割一般的阴冷。我牵着纤回来的时候，她冻红了小脸伸手缠着要我抱抱，冷的她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直打颤。
我跟纤还有丈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围坐在桌子上。桌子上炖着胡萝卜牛肉，萝卜大多数都炖的软烂到入口即化，牛肉吸满深褐色的汤汁，纤喜欢吃这个汤汁拌饭，我隔着冒着蒸汽的锅，望向坐在对面的丈夫。
“工作忙吗？”我斟酌着开口，想着还是该问两句。
丈夫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y来的时候更像个不速之客，无声的打破了家里看似平静祥和的氛围。我打开门的那瞬间风声争先恐后的钻入屋子里，阴冷阴冷的。
她站在门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声控灯没亮，我从黑暗里隐隐约约能看到y微微颤抖的手，我本来没打算让这个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进来。
声控灯亮起来，我看见y手里提着的像奶茶一样的东西，还有她的羽绒服肩膀上因为沾染雨水，而湿漉漉的一小片深色。
我想起天气预报里说，下午到半夜都会有雨，我想起窗户外面扬了一地的灰尘和落叶，还有冒着湿气的地面。
彼时y看我的眼神同样像一只眼睛里雾气盎然的，被巴巴的丢在门外的小狗。
她好像变了，比记忆中的沉稳精致，没有当初的稚气洒脱，但是我望向她的那一刻好像又没变。我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在读高三，记得那天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了她足足五分钟，那时候每天都期待着见面，所以每分每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y顶着一张笑颜，颇有撒娇意味小声的跟我说着。
“姐姐，奶油顶快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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