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四十四章听香

听香许过愿

        约定和圆满

        在她放弃前到来

        虞先阳因之前为诬陷骆橪在刑场放猫一事受过教训，所以在兄长虞先平的建议下取道菩十城，用以遮掩他此行的真正目的——禹州。然而，正是他多此一举，才让沐子来和禹九后来居上，先他一步找到雒弋之女雒翂。

        离开虞都之后，禹九在去禹州的路上有意问过沐子来他们要迎接的是什么人。沐子来先是避而不答，调侃说他记得她去年中秋说过想到禹州看看风俗人情，就寻了个机会带她出来走走。等禹九为自己当初的谎言心虚，为他特意找机会带她去禹州欣喜羞涩也尴尬之后，沐子来又一本正经地解释说禹州混乱，游龙阁扎根不深，所以龙璍当初在禹州才会被抓住用来要挟他们，此行主要是解决残余的问题，带她出来不过是个托词。禹九信了，在见到雒翂之前她一直是相信的。

        入住客栈后的次日，禹九在楼上栏杆处看见了雒翩和雒翂姐妹俩。想到至今仍在沐王府的雒弋，她似乎明白了沐子来的用意，因此看向沐子来房门时心里略有失落。他还是会隐瞒自己。还是会将他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虞先阳一路带了不少护卫，他们却只有两个人——她忘了扎根不深的游龙阁。然而，沐子来却在她意料之外，他对雒翂姐妹俩视而不见——雒翂他没见过可以理解，但雒翩当初和花倚镜在禹州威胁过他他不可能忘记——放任虞先阳的人跟踪雒翂姐妹俩，他自己则带着禹九东街西巷地密会几个人，甚至还头疼地说虞先阳给他添麻烦来了。这让禹九疑心自己是不是错了，他真是为游龙阁而来。

        雒翂一无所觉。雒翩却有万分警惕。在客栈看见禹九他们时，雒翩先在雒翂面前若无其事地啜饮一口茶，眼珠转动几圈之后，她重新抬眼看向目光已落在沐子来身上的禹九，嘴角一扬眼睛一眯，心里有了打算。然而，雒翩去找沐子来请他相助时他的反应出人意料。

        “沐公子，雒翩今日有事，可否请公子代为照看小妹一下？”

        “实在抱歉，我已答应别人今晚出去看戏。雒姑娘想做之事若是不急，不如带令妹与我们一起。今日十六，是难得的月圆之夜，姑娘可带令妹感受感受禹州庆圆满的风俗。”

        禹九近两天也算是一直跟在沐子来身旁，并未听他答应什么人去看戏，因此听他为一个莫须有的约定拒绝雒翩时不禁诧异。可沐子来拒绝之后又提出可行的解决办法，让两个姑娘一同陷入猜测他心思的境况中。之后的说明，雒翩没什么感觉，禹九却觉得此事与她有关，十六月圆之夜，庆圆满之中秋，似是在路上对带她出来走走的调侃的后续。

        所谓约定、满月和圆满的确和禹九有关，因为黄昏之前沐子来敲响她的房门说：“禹九，出门了，不是说想看看禹州中秋的盛景吗。”

        果然和自己有关。真的和自己有关？竟然和自己有关。禹九杂乱的心思相互碾压，最后嘴角微扬着心说一句“原来和我有关”，然后压下欣喜，装出惶惑茫然打开门。

        “九姑娘。”

        “九姑娘好。”

        惶惑？茫然？禹九开门看见沐子来身边的雒翩姐妹俩，所有情绪都停滞了，或者说，原来的情绪都转到雒翩姐妹俩的出现上了。

        雒翩解释道：“家妹贪玩，听沐公子说禹州城里今夜会有一场盛会之后，便嚷着让我带她一起去玩一玩，还望九姑娘谅解。”

        雒翂瞥一眼雒翩之后——仿佛在质疑自己何时说过这些话——歉疚地看向禹九寻求她的同意。

        沐子来提出的建议，禹九拒绝不好，何况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只说：“雒姑娘言重了。大家都要去同一个地方，又是同一条路，哪里有什么谅解不谅解的。姑娘，请。”

        有雒翩姐妹俩随行，沐子来习惯性地端出自己的绅士风度，退后几步守在三位姑娘身后。雒翩略微警醒，时时注意周围的动静。雒翂打量禹九几眼之后，开始套近乎似的碎碎念，“九姑娘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黔州城里，牧州城中，我们都见过。我听翩姐姐说潇潇姐姐嫁给沐公子的哥哥，不知她如今怎么样？她何时会生宝宝？”禹九噙着微笑点头，一句“记得”，一句“还好”，一时尴尬，她应着身后的目光转头，恰好瞥见沐子来转过头去。

        雒翂自来熟的模样禹九招架不住，于是刻意将她的目光引到街巷的热闹场面中。禹州城的中秋之夜大抵是比不上今夜的盛况的：有人搭台唱戏，唱的不是咿咿呀呀，而是禹九听不懂的语言，据她从一旁观众听来的说法——那是“跳月”，年轻男女唱歌互表心意。再走几步，几个孩童提着或方或圆的花灯迎着他们跑来，边跑边唱“耍禄仔，耍禄儿，点明灯。识斯文者重斯文，天下读书为第一……”还有一处台子上用竹席隔出几方小世界，一方赏月说笑，一方祭月燃灯，又有一方题字猜谜，还有一方有许多少女点香。

        “翂儿，那边有许多月饼，一起去看看。”

        禹九还没看清雒翂她们的去处，沐子来突然在她旁边出声说：“听得人说，南地中秋有一风俗名为‘听香’，可要去看看？”

        “去看看。”沐子来所指之处便是许多少女聚集的地方。

        “去试试。”不容拒绝，沐子来接过一根香点燃交到禹九手中，还伸手推她走上台阶。

        禹九三步一回头地上台后，沐子来轻声提醒道：“许愿之后，顺着香烟飘去的方向走，留意你听到的第一句话。”

        禹九的愿望数百年来没什么变化，希望林屿能死而复生，希望她和林屿能有一个好结果。许完愿后，她回头看过沐子来，然后顺着烟的方向从左侧一个小门下了台，起初的几步人多嘈杂，她没听清什么。然后，一个卖月饼的人吆喝说“花开月圆吃甜饼咯”。不需留意，那句话就这么扎进她的耳朵，因为听不出特殊意蕴，她蹙眉生疑了。

        沐子来找到她问：“如何，听到什么了？”

        禹九指指月饼摊子，答说：“花开月圆吃甜饼咯。”

        沐子来赞赏地点头之后，再问：“许的什么愿？”

        “……”不能说。

        沐子来表示理解：“不说也好，说了反而不灵。不过听到花开、月圆和吃甜饼，意味着所许之愿有望成真，你运气倒是不错。”

        愿望成真？禹九作出因听了新奇解释而惊讶的神色看向沐子来。

        “不信？无妨，你之后可以自己确认。走吧，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

        看起来的确很多，街巷被花灯照得明朗。不过，沐子来却没有陪禹九一路看下去。方才去看月饼的姐妹俩提着两盒月饼回来，雒翩请求道：“沐公子，九姑娘，劳烦你们照看一下家妹。”

        至于照看的原因，大抵真如沐子来在雒翩离开后的解释：“方才人多，你大概没注意，虞先阳出现了。你带雒姑娘找个地方坐会儿，我去让玄昙她们跟上去照应一下。”

        禹九一只手伸出去想拽住沐子来离开的身影，一只手被一声“九姑娘”和雒翂的手拽住，等她以眼神安慰过雒翂，回头已不见沐子来的影子。瞧瞧一望无际的灯火，禹九怕沐子来回来找不到她们，便拉着雒翂就近找一个二层酒楼，顺利坐到栏杆边上，往下一瞧，就能看见她方才点香的戏台子。

        周边嘈杂，禹九一直心神不宁。雒翂不知是怀了多少担忧，一会儿问雒翩会不会有事，一会儿问雒弋在虞都是否安好，一会儿问骆橪在虞都境况如何，一会儿又叹息雒翔一人在牧州恐怕扛不住徐府的打压。禹九最初还能嗯嗯啊啊应几句，久不见沐子来的身影之后，她就不太理会了。甚至在听见旁边客人说禹州“今夜的盛景是一位公子为一位佳人搜罗各地中秋习俗所演”也没太多欣喜，她撑着栏杆看花灯连接成河，心里只在乎沐子来的安危。玄昙受命不会离沐子来太远，沐子来一去不回，怕是想直接对虞先阳出手。她扭头看雒翂拿着筷子东西扒拉几碟小菜，有些不悦，他们竟然拿她来拖住她的行动。

        “嘭——嘭——嘭——”

        雒翂惊喜地起来和禹九站在栏杆边，看着夜空里红红绿绿的焰火大为感叹：“九姑娘，你看你看，好美的焰火。”

        禹九转头看着雒翂的笑靥，心想为何不是沐子来。扭头看着桌上的酒菜，心想他既然做了如此精心的准备，为何不陪她一路看下去。然后，她无意地盯着楼梯口，暗自希望沐子来能从那里出现。幸好，在她眼睛疲累准备转移目光时，沐子来出现了。他手拿着几管烟火简单地对禹九摇了摇，竟惹得禹九粲然一笑。

        “公子。”禹九细细看过，沐子来还是原来那一身墨绿色衣裳，没褶皱没裂口，不像与人打斗过，身上除了浓浓的□□味，没什么其他味道。

        沐子来对两位姑娘说：“放完烟火我们就回去吧，不能让雒姑娘等太久。”

        路走得长了，风吹得久了，□□味散去了，其它味道也就溢出来了。

        出酒楼后，沐子来接过让人送来的烟火炮仗，带禹九和雒翂寻了处人少的地方，一开始满心欢喜地和禹九她们放炮仗，等雒翂沉浸其中之后，他拉过禹九告诉她周围有埋伏，让她趁他乱放炮仗之际带上雒翂跟他走。禹九点头明白。看沐子来点燃炮仗扔出去之后，她说一句“雒姑娘危险，快跟我走”，然后拉着雒翂就跟沐子来消失在烟雾之中。

        他们停下的小院是禹九不知道的地方，不过，见玄昙开门迎接，听几个黑衣人先后“见过公子”之后，她大概明白了这里是沐子来的联络点。

        沐子来在前面边走边说：“雒姑娘，令姐方才为人所伤暂时昏迷了，不过别担心，大夫说了，没有生命之忧。”

        在沐子来面前，雒翂不再聒噪地问东问西，一言不发地任沐子来带她去看雒翩。沐子来带雒翂进了雒翩所在的厢房之后，没离开，出人意料地在禹九面前掀起长袖，坐在摆着瓶瓶罐罐的桌旁就准备给自己上药。他伤得不重，只是手臂被划了一指长的口子，伤口虽然不深，但因没好好处理红得有些瘆人——在禹九眼里更是可怕，她见不得沐子来受伤流血，所以一见血就上前说：“公子，我来吧。”

        说着，禹九便拿起药瓶，用手蘸了药膏就往沐子来手臂上轻轻地抹。沐子来呢，顺势静静地感受手臂上的微微凉意和软软的触碰，看禹九时不时地抿嘴皱眉对伤口吹气。等禹九上完药，他逃避似的转头看向其他地方，待禹九放下药瓶，他突然站起来说：“镜公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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