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七十一章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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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的语气
说起来稀松平常
却类似深渊
在雒弋成功离开何夕楼之前,林漱先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跟岑荆四处游走,他不在意以岑荆的丫环身份出现,不介意扮一个侍卫跟在岑荆身后,然而结果却很无聊,岑荆两面三刀,不停地与各种人周旋,朝廷有意拉拢他要何夕楼为朝廷所用他没拒绝,原来在何夕楼如今在官场之人想借他的手除掉政敌他只说出够赏金自有人接任务,那些可能是九虞或者南夷或者其他组织来的人他也抽时间去见,似有一种将自己与何夕楼建设成中间派的打算。
见林漱总对岑荆的行为表示迷惑,看他总是兴致勃勃地出去毫无收获地回来,湛溪受岑荆暗示好意去劝林漱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们的计划是一网打尽,还需要些时间。
知道一网打尽只是岑荆他们支开他的借口,林漱懒得反驳,满不在乎地换个方向,去掺和连叔他们的安排。说来奇怪,连叔与绯蜻是为收回何夕楼而来,庄主为此还特意跑来一趟,但他们在岑荆来之后便不再参与何夕楼内部的事,他们在何夕楼只是两个挂名杀手,只是借何夕楼看着雒弋,顺便接一些任务赚一些赏金……他们就是这样来应付林漱的好奇,在危险面前以他必须留下看顾雒弋为由让他远离。
这一趟北燕来得真是无趣,早知道就留在江洲跟着林枔学习半面庄内部事务了,他当初为何要多嘴说自己可以独当一面错过和骆橪一起来北燕的机会。
闲之又闲,雒弋消磨时间地提起笔天天写字。
闲之又闲,林漱借自己留给骆橪的鲤鱼别针看她那边是否有什么新鲜事情。
错过了时间机会,林漱没见到骆橪去牧州处理雒翔和雒翂的事情,没看到骆橪在燕亭处理半面庄的事务,他只看到满眼的格子,一层层摞起来,上面写着各种药材的名字,偶然间从水中看见面具的倒影,他才知道骆橪又以鬼医身份回燕庐。
鬼医回燕庐意味着骆橪会迎来一段平静时光,非紧要之事她不会去哪儿。林漱最初是好奇她的动向,后来只是习惯在入夜之后看着她在那边诊病救人捣药,他在何夕楼圈出的平静中享受到更深一层的恬静。
“沙沙沙——”是骆橪专注写药方的声音。
“嘎吱——”是骆橪踮脚攀着高处药箱拿草药弄出的声响。
“阿骆,我要走了。”
这是谁的声音?林漱从床上坐起来,细看之下依旧只是满眼格子。
骆橪一面伸手拿自己要的草药一边说:“去哪儿?回鸿谷……”
“你承认了,你就是雒翾。”
骆橪半侧身子看一眼她身后的来人——林漱随着她的转动只看到一点白色的衣角——理所当然地答:“我何时说过我不是雒翾。”
“那你之前为何装作不认识我?”
能和骆橪熟稔到说话随意的男子不多,让林漱觉得熟悉的人更少,除林夕之外林漱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你之前所见皆是骆橪——”拿够自己找的药材,骆橪走下凳子,转身走到桌旁把草药放在桌上,补充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雒翾。”
见骆橪身边那熟悉而陌生的人就是舒栎,林漱恍然悟到一些事情,关于他缠着骆橪去听书时骆橪与舒栎的眼神交流,关于舒栎装病来燕庐赖着不走——有点当初岑荆赖在黔安城赖着不走的意思。所以骆橪对他撒谎了,她照顾舒栎不是因为他频繁出现让舒栎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是碍于禹九姑娘的面子而好好照顾舒栎,他们本就相识。
舒栎问骆橪:“有何区别?”
骆橪边称量药材边答:“你所认识的公子雒翾在你转身之后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的骆橪,雒翾要做的事与骆橪不同。”
公子雒翾?骆橪还是孩童时他们就认识?
舒栎抱歉地说:“我当初回去过,没找到你,没等到你。”
“不过是年少无知时遇见的一个玩伴而已,丢了就丢了。”
“不,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对我而言意义不同。”
一个貌似放下过往毫不在意,一个紧追不舍表明心意。在林漱和舒栎都觉得骆橪会呵笑两声嘲讽人时,骆橪停下捣药的动作看着舒栎质问道:“所以我们见面会是那样的场合?所以你几次在药庐钱玩那样的把戏?我不想承人曾经认识你是真的。”
舒栎语塞。
“禹九姑娘之事尚未结束,你如今离开不合适,过些日子再走吧。”骆橪不咸不淡的态度中竟然隐藏着一丝挽留的意味。
舒栎道:“我方才说要走就是回虞都。”
“哦,是我误会了——”
骆橪略一回头看看身后的凳子,坐下后将研钵拉到自己面前,边捣药边补充道:“你再等些日子,沐公子的毒有些棘手——”
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骆橪仰头问她前方的舒栎:“你可知道是谁给沐公子下的毒?”
“她没告诉你?”不应该啊,即便禹九不说骆橪也该问问才是。
“没有。”骆橪问过,可禹九找其他事由遮掩过去了。
“是花倚镜。”
“花倚镜?”略作沉思之后,骆橪低语一句“我想我知道最后一味药该去哪里找了。”
花倚镜,尘香岛,妖气四溢的桂树。手一抖,灵光一闪,一刹那之间,林漱只想在骆橪身边阻止她去冒险。若是非去不可,他与舒栎的想法一样,希望能陪骆橪一起去,他的理由无外乎去看看世界,与舒栎要为禹九出力不同。至于舒栎是否会像他一样被骆橪拒绝之后暗中跟上去,他可不清楚,他就想时刻关注着骆橪的行动在她需要时及时出现。
然而,没等骆橪去尘香岛找药引,花倚镜就先让人送来了。来人挑了夜深人静之时,林漱给骆橪的鲤鱼被一层层衣物盖上,烛光明亮时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黑灯瞎火就只能听见声音。
“哥——”
陌生的声音响起时林漱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还误以为是自己想念兄长了。
“翾哥哥——”
称呼还是不对,犹犹豫豫的,那姑娘重新喊道:“翾姐姐——”
怎么又来了一个幼年时的同伴。林漱撑撑眼皮艰难地睁开眼,听骆橪抹黑坐起来沙哑着声音——不知是因为扮鬼医吃了药还是睡迷糊没缓过神——说:“叫我阿骆吧,我只是比你早出生几日。”
来人卡顿一下喊道:“阿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在晕黄的灯光中,林漱听骆橪问:“找我何事?”
“我想问诊。”
“你知道我的身份?”
“翂儿说你是小神医,在燕庐行医。”
知道骆橪在燕庐行医之人不会趁夜来燕庐,小神医住在半面庄的消息早就被骆橪传开,来人踏夜而来定是知道骆橪假扮鬼医一事,所以林漱和骆橪静等来人继续说。
“公子说过,你是鬼医。”
骆橪答非所问地说:“你回过黔州,到过牧州,来过江洲,去过洰河城,进过虞都……蓝守钦死后追上来的人可是你?你口中的公子可是花倚镜?”
“是。”
许多问题和答案一起出现,林漱做过的猜测此时似乎都有了答案。来人是骆橪的另一个妹妹雒翩,骆橪暗杀蓝守钦的行动并未失败,只是花倚镜半路杀出来定了蓝守钦的身份。不过有一点林漱不明白,雒翩既然知道暗杀蓝守钦之人是骆橪,为何当初追杀骆橪的人不曾手下留情。然而只是他一个人迷惑,骆橪并未深究,她问:“你身体有何异状?”
雒翩道:“不是我。我想知道一个人时而温和乐观时而满心仇恨要怎么去医治?”
“一个人有两种很正常,你也是时而温和时而愤恨的。”
“不一样,就像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想压制另一个的存在,他们本来互不相扰,现在却为争抢一个躯壳互不相让。”
“你是说花倚镜?”
雒翩以默认代替回答。
“镜公子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我?”
“此话何意?”雒翩的疑惑林漱也有好几分。
“我不久前潜入尘香岛在尘香寺里查探过,花倚镜应该不是寻常人类,他是妖你知道吗?”
见妖怪一事骆橪说得平常,林漱大惊小怪——不清楚骆橪怎么猜出花倚镜的身份也不明白骆橪面对人与妖之事如此平静,出乎意料,雒翩也波澜不惊地说:“公子没与我提过你闯尘香岛一事……阿骆,你为何要去尘香岛?”
“与……”
雒翩打断骆橪的话说:“是因为林姑娘?我听公子说半面庄庄主让她查你受伤一事,难道她查到尘香岛去了?”
“此事与你无关,你该操心的是花倚镜,他不是寻常人类,你们看见的是一只妖怪。”
前一刻骆橪提起妖怪的语气稀松平常让林漱觉得奇怪,后一瞬骆橪为避免直接回答雒翩的疑问而带出斥责更让林漱惊讶,紧张之后刚松一口气他就被骆橪一句话打入深渊似的觉得骆橪所说的妖怪与他有关,仿佛骆橪斥责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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