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到达

晚风吹过刚落成不久的居所，带来深秋叶子熟透的气味。黑发青年站在廊柱下，背后采取雷之国电力系统拉出的灯，正投出抹明亮的光，让手中的卷轴字迹格外清晰。

        “风之国情势已被控制，签订契约的忍者烈阳成立了灾后修复小组，以大义之名聚拢忍者，掌控国都的军队和粮食水源。”

        “他们与我方的合作内容已部分公示，风之国民众多有微词，不过很快就压下去。我想，这是父亲和商人改良后的发声渠道反应足够快，对之后的合作，我们要更加谨慎……”

        “今日开始，我会和重明一力打通南方的山脉。水汽的到来会使环境变化加剧，部分沙漠的物种需要得到保留。有时间我会给你们带些沙漠的特产。

        “海运物资则需要增加建造温室工事的材料，顺便将联盟考察通过的新人送来学习。风之国的机械应用和磁力研究很先进，我准备和对方签订第一个科学互助协议。想必不需要太长时间，大型防御设施就会从人力改为各种动力，忍者也可以将精力放在研究忍术上。”

        “大概一个月后，我将和重明、葵，前往西方的神秘之地。”卷轴的信息一闪一闪，“扉间留在风之国的实验室主持建设和研究，漩涡的族人去帮忙布置下新的防护……注意，人员配比不能让忍族占优，归来的流浪忍者和新发掘的普通人也应多参与。”

        ……

        “写到这里，事情似乎有很多很多。一页卷轴过去，没有过多提及你们的我是否显得有些冷漠但想来，现在的忙碌代表的是一个前进的组织，它具有开阔性，拥有活力和珍贵的犯错的机会，因此我便心安理得地放肆下……”

        “将后方交给你们，是正确且幸运的事。”

        “还有，最近风之国的昼夜温差极大，火之国也应该步入到气温下降的阶段。你和泉奈记得增加衣物，不要让惠子阿姨太过操心。”

        最后落款是个签名，没有用印章:

        真渊。

        “笑了，斑哥。”

        刚从指挥所回到新家的泉奈说到，手指点点唇角的位置。养在联盟主城内的少年身高向上窜了一窜，穿着新赶工出来的制服，看起来有种帅气干练的气质。

        斑微微歪下头，扬起手里的东西示意，“今天竟然给我们写了信……就不知不觉看到现在。”

        “嗯内桑的信”

        泉奈立刻惊讶地问道，手脚并用地将身上的忍具褪下。风之国一役后，来联盟打探消息的各国势力增加了很多。不仅斑和柱间需要时刻驻守在城里，安排工作的泉奈也碰上不止一次亟需出手的突发事件——

        好像完全满足当时说的修养和训练要求了，写轮眼的操作也更进一步。

        “真难得，迄今为止我收到的可称之为[信]的卷轴，只有寥寥几份。看样子她心情不错。”

        泉奈回想到，“一份是生日，一份是写轮眼开万花筒的感想，还有一份是制作完我们自己的火/器后，详细地将整个构造的信息展示出来……”

        当时的泉奈惊讶极了。他很少见到自家姐姐会对某种东西抱有兴趣。那份洋洋洒洒写满注释，规整详细到足以成为教学例案的枪/械分析，已经是她情绪最激动的表现了。

        “啊，她给我写的也是生日和感想。唯一和你不同的是对服饰审美的规劝。”

        斑说，锋利的眉紧凑，显然有些无语，“去参加长束的那套明明也是我挑选的，为什么会因为一次失误就抓住不放啊。”

        况且，那天只是不想让另外的人给她准备黑色

        身处重重防护、安全性得到保证的新家，兄弟间的规矩也要比其他人少泉奈轻松地散下头发，凑到斑的手边去看:“唔，笔迹飞扬有力，确实心情很好。”

        “这点她和斑哥你一样好懂。趁热打铁，回信吧？”

        回信。

        话音刚落，突兀的寂静就降临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外貌随年纪增长越发不同的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半响，斑先屈服地移开眼睛:“泉奈你提出的，你来。”

        “啊……”

        这个时候就学会坑弟弟了么。泉奈无言地抬头看向夜空:

        比起言语，文字的力量和情感更不易被掩饰。要是他写，恐怕这段时间自心底积攒下的思念，都会透过纸背飞到那个人的地方——

        想想，都觉得太过羞耻了。

        热意在夜晚的风里勉强随之消散，泉奈拍拍浮现出红晕的脸，主动提出折中方案:“要不我们两个商量下，第一点要写什么，第二点要写什么，然后分工，以此类推”

        “嗯……”

        同样思绪有些微妙的斑点点头。待视线转移到明显在思索，眼神也随之含着星点的弟弟身上，他伸出一只手，按在肩膀的位置，“泉奈。”

        “嗯”

        “你会对我说实话吧。”

        “那是当然了尼桑。”泉奈笑着回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最近压力比较大么。”

        不，只是觉得你太过明显。那种想要见到心上人的期待。

        青年拿着那张卷轴，戴着手套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落款名字处摩擦:

        弟弟……泉奈，是真的长大了。

        ☆

        第二日，斑怀里揣着那份重逾千斤的卷轴，开始一天的工作。

        帮忙推平联通其他城镇的道路、使出火遁时，他在想措辞。

        给路过的商人和游民展示联盟的信条、做震慑时，他在想语气。

        中午小憩的梦里，他略微口拙地解释一句句话的含义，换来少女饶有趣味的评价。

        打退来袭的贵族家忍，手下留情没摁碎骨头时，他忽然发现某个词语表达不好，遂在空档里提笔划掉，脚尖无意识在俘虏身上加重几分。

        突然忧心忡忡地找来，说沿海风浪情况不太稳，是否要增加忍者建设查克拉罩的泉奈的脸一晃而过。他思绪飞远，用仅存的理智提出“宇智波斑”该有的意见，脑海里则主动修改自己部分的第五个版本。

        待到新的一天又要结束，晚风吹过还是单层的衣物时，斑站在主城设计的最大的路口，看见前后左右，通荡坦阔的道路:

        往哪里走

        ……

        “斑……”

        “斑!”

        一张熟悉的脸含着疑惑和担忧映入眼帘，斑下意识地说，“我和柱间的血脉关系已经出来，正在为谁是兄长而争论……”

        “不，不对!”

        “啪!”青年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动作之大足以让柱间的表情变成呐喊状，“斑啊啊啊啊!”

        嘁哩喀喳，嘀哩铛啷，让路过忍者见怪不怪的兵荒马乱后，柱间拉着自己的挚友来到二人熟悉的地方。深秋的落叶随水流飘远，黑长直的人捡起枚石子颠颠重量，随手一抛，“哟哆!”

        啪、啪、啪、水花盛放在清澈的河流里。斑繁杂紊乱的思绪也随之变得干脆清晰起来。挽起袖子，脱下常备的手套，他像是年少时那样精心挑选起心仪的石子，手腕和指尖依次发力:

        “啪啪啪啪啪啪、”

        比过去都要完美的轨迹在两人的目光里飞出，石子咔哒卡在对岸的土地上，斑维持着投掷的姿势，一眨不眨地凝望着:

        到达了。

        他想。

        总是差上那么一小步的东西在今天如此轻易地就做到了。

        是因为什么

        是这件事本身就是和“只差一步”无关的存在吗？

        还是因为，他缺少的，就是对那一步的自信？

        “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啊。”柱间掐住腰上下抛起石子。青年的姿态很放松，可以轻易地被人找出动作里的死角，“能让你这么恍惚的是什么该不会真的在争论长幼兄弟吧，我们还需要纠结这个”

        悠闲且专注的姿态让斑幻视了年少时的柱间，一转眼，他就变成眼前这幅正经穿着作战服的样貌。

        人总是会成长的。他想起对方曾提及到的温水政策，隐藏在书信中毫不掩饰的关注是让人心生过误会的程度。扉间某段时间拼命训练，对待他和泉奈的态度有些奇怪。马上，他就要和漩涡水户成婚，送到宇智波的请帖却分出两份……

        一句话从嘴边干涩地吐出，犹如撕开闷夏黑夜里的惊雷，“柱间，你是不是知道……”

        “嗯”

        柱间下意识地将半空坠下的石子抓握在掌心里。大脑反应几秒话语的含义后，他扬起抹灿烂的笑，反问道，“你猜”

        ……

        非常知道怎么逗自己小伙伴的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对方激动地暴打一顿。拳脚到肉，大汗淋漓，只用体术切磋的两个强大忍者宛如狂风过境，将南贺之川的沉静美景轻易地破坏掉——

        “咚!”

        背部重重地撞击到地上，打到没有半分力气的两人仰面朝天，看见了夜色降临时天幕旁微弱的星子。

        “啊……我真是……太迟钝了。”

        斑说，用手背挡住眼睛，“从很早的时候，我便将她放在心底重要的位置上。”

        “这份感情是家人的，毫无疑问。”

        长发桀骜地落在耳畔，斑的语声几不可闻，“可我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

        生活中有很多偶然出现的想法近乎预言式地提醒过他。可是当时的宇智波斑，只把它当做对那个人的不够充分的理解，所以才越发离真实的心情遥远:

        那到达邻岸的石子的声响，他此刻确实听到了。

        “很有勇气啊，斑。”

        柱间说，四肢坦荡地舒展开。

        夜色里的神态不会被人注意到，所以他是笑着的，“你能分清楚，就是对所有人都公平的事。”

        “事先说明，我坚决支持扉间。即便你是我的天启也不行——斑，感谢你想清楚还不算太晚吧。”

        ……

        “刚刚就应该多揍你几拳。”斑哼了声，原本遮挡的手移开，显出一片随天宇转动的星辰。秋日的银河向西南偏转，正好是某个人所在的位置:

        她就在那里。

        “……明天我会收拾东西。”斑说，一个起身站定，只留给柱间流畅的下巴线条，“联盟交给你和泉奈，有什么事卷轴和忍鹰交流。就这样。”

        “等，等一下。”

        难以置信地看着说做就做的人，柱间急忙爬起来伸手，“你要去找真渊在这个时候斑，你什么时候变成不顾及大局的人了”

        “想想你手里的工作，丢下来给我和泉奈，会死人的!”

        “泉奈会理解我的，他擅长做适宜的选择。”斑说，非常自然地忽略柱间山崩地裂的表情，“事不宜迟，我先走了。”

        “啊啊啊公文的分量是额定的，不行，要找几个人帮忙分担下!”不知不觉就将重点放到收尾的柱间苦恼地抓抓头发。见小伙伴离去的身影格外无情，他也不再挣扎，再次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身旁流水潺潺而过，柱间在呼吸起伏的规律里慢慢闭上眼睛。

        ……太好了。

        一句话从心底荡起涟漪。

        对那两个人都是。

        ☆

        “轰隆隆隆隆!”

        石块噼啪落下的声音在尾兽玉新凝聚而起，依次飞出的背景里显得格外渺小。黑色的查克拉聚合物不知疲惫地诞生消灭，流光溢彩的翅膀一振，轰击就串联成纵贯的光柱。

        “呼哧——”

        从劈开的山的内部空间穿出，海风高声地发出轰叫。水汽在接触到沙漠干燥炎热的空气后产生对流，伴随云朵飞快地聚拢，一场新诞生的雨就要哗啦啦落下。

        “今天就先做到这里。”我拿出葵精心绘制的图纸打个勾。打通这片沿海山脉需要找到山体的薄弱点，并且不能牵连到地下岩层诱发地震。所以每个尾兽玉和辅助的空间切割，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与之相对，大脑的计算效率也在飞快提升。我想，下次碰见黑仙人，它的逃命速度至少要提高三成。

        “吼——哦!”

        面朝淡蓝色的大海，重明高高地叫了声以示任务完成。

        发出尾兽玉的感觉就像呕吐，在多次重复工作后，它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厌烦，“还有多久啊真渊，我想飞到西方。”

        “嗯……大概还有七八处吧。”

        最近着实辛苦到它的我安抚地拍拍触角位置，“做熟练了用空间切割也能办到。下次我来试试，这个切出个三角比较好，这个就是菱形，第三个是……”

        打断话的是熟悉的查克拉感觉。重明疑惑地抬头，翅膀颤得飞快，“好像是更浓厚的因陀罗的味道和矶抚。真渊，是你的亲人么”

        ……

        黑发高高扎起，脚下踏着乌龟似的尾兽的人在白浪中飞快靠近。海平面在其身后横切两种蓝色，明亮到白金色的太阳将光散到水里，于激扬的水花叠绽间反射出炫目的虹色:

        “咚!”

        脚在三尾的背壳上狠狠一蹬，青年从天而落，半盔甲制服和身后的团扇镰刀显出一路厮杀过来的猩红气息。

        “给你的礼物。”

        他说，一指身后的庞然大物，“然后我也要去西方。”

        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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