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大礼

天空一轮乌鸟高悬，灿金色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射到下方，带来近乎让空气扭曲的热度。

        脚下的沙粒与鞋底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即便是身手再轻盈再小心的忍者，被空旷的环境一放大声音，也会暴露出痕迹。

        除了自小长在这里，可以穿行沙漠下方空间的人。

        “咔、”

        伸手将刀柄轻拧，身着浅色衣服的少年反手抽出穿透下方尸体的刀。他身上紧紧裹着层米黄色的绑带。相比土之国的尘土和石块，风之国的沙漠更需要护住口鼻眼耳，手腕脚腕。

        特制的薄面具下，少年人的五官显出不需要假装的冷漠。刀刃拔出的刹那，来袭忍者的血液撒在沙子上滋滋蒸干，带出股焦褐的腥臭味。

        这是杀掉的第五批人。

        扉间从腰侧拿出卷轴记录下敌人的信息。以往的火之国忍者不太和风之国打交道，加上对方多深居在沙漠的腹地，平常难见上一面——

        他承认，他在收集情报和资料时过得很快乐。毕竟是完全按照自己习惯来的表格记录模式:

        “似乎进化出了蛇蝎拟态的术，喜好阴凉……在夜晚时的威胁程度会更高。身上的装备很差，衣服布料是特制的，可以作为新的资源……”

        迅速在第一张表上按照评判标准打勾打叉，又在第二张表上写满细化的分析，扉间认真地将死在手下的人的情报拆分干净，面对纸张时又很温柔:

        少树少水的地方，一些平常忽略掉的东西都变得珍贵起来。他虽然天性不太会共情，可还是觉得这个世界的荒凉与残酷，总会存于不经意的某个角落里。

        例如此刻。

        负责拆解忍术、查克拉和资源的是扉间，稻贺泉和千伊做的是另外工作。这对因写轮眼结识的搭档，对忍者的身体正进行仔细的检查。

        采集细胞，提取血液，保存封印卷轴，做出解剖报告……“目标为对我们袭击的第87人，已经确认为[杀死目标]的一级危险程度。进行反击。”

        填好首领要求的记录，稻贺泉看着手中的条款出神了几秒。当初他就是对土之国草菅人命的做派失望的，选择宇智波真渊一是她打动了他，二是他看过宇智波的研究手札。

        在其他国家还□□裸地将忍者尸体界定为材料或消耗品时，她的做法已经变成决断了——生死已定，我会将你记录在案。

        她正尽力维持一个科研工作者的底线和标准尺度，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去更改这天然的法则。或许在主城建立起学校后，这些数据也会作为样本和例证给予给后来者启示。

        到那时……

        稻贺泉想，人们对她的评价应该也会毁誉参半。他知道，她一定是抱着这种预感来做的。

        “噼啪”，尸体的处理是火遁烧干净后扬在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的地方因处在大陆的南方，白天长，晚上短，一群人不得不在火焰的热浪里随天光送走它。

        “看天色，今晚会有星星。”

        擅长地理和天文的葵掐指说，“下半年的金星很亮，唔……古语言长庚，主杀伐……哎，好像是这么说的，看来我们一路上不断遭遇袭击还是带点传说的味道的。”

        哪里来的神叨叨的笨蛋。稻贺泉给不省心的同族送去凉凉的一眼，“你是学习科学的，说这些东西不觉得完全对不上么。”

        葵闻言委屈道，“这不是看大家的心情不太好所以开玩笑么。族姐说，这叫转移注意力，天天高压状态人很容易脾气暴躁。”

        她顿了顿，眼睛偷瞄前族长，“就比如你，好暴力。”

        葵的族姐是个温柔又擅长安抚人心的忍者。医忍成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坐镇在医疗队伍后方，安抚遭受病痛的忍者。

        这应该叫心理治疗。我摸着下巴想，要是系统性地建成学科，联盟内小崽子的成长应该也会开心点。

        “……”

        “你说的族姐，可以受邀去千手一趟么。”

        许久未说话的扉间神情一动，眉目温和地说，“我们按照出诊的费用来。千手的长辈最近心情有些起伏，我想，很多人也会出现这个问题。”

        哦对。战后的创伤性心理障碍。

        我恍然大悟地想到。要是没有扉间的提醒，我竟然还忘记了忍者的心态变化问题。

        如果说平常人的心理健康是良，那么忍者就是危，宇智波是高危。高危代表不好控制，危的风险也不可小觑——

        说是要建立新机构，忠诚度和幸福度也是要提高的

        “帮大忙了。扉间。”

        提笔飞快地在卷轴上写出联盟医忍的心理分部建设，我一边将要点和条件传给泉奈他们，一边问，“你是计入私人贡献还是千手的事先声明，一旦选择不可撤销。”

        田岛柱间和千流建立的贡献和保障体系正在严密谨慎地运行，假如他计入千手，那就肯定不会回到个人身上。

        “……”

        扉间无言地张张嘴巴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一说，对方就能从中发掘新的东西。

        当首领就是自然地把少数的“益”推及到全体的“优”么

        他略有些挫败地想，“个人吧。”

        将来要和大哥分家，按照现在的发展，小贡献还是留给自己比较好……千手不单单是他们兄弟的千手，这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泉奈找过你了”

        我微笑着将笔点在空气里，“说起来你们两个的思路很一致，若不是身为忍者，大可以去官职机构里玩玩。”

        回想起宇智波泉奈找上自己时冷冰冰的几句话，银发之人微微挑眉，“并非泉奈找我才能得出这个结论。身为千手我不好开口，他能补上反倒让人放心。”

        例如现在，不就很轻快地完成场掀篇了么

        “效率极高。”

        我满意地对千手扉间的配合下结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追求看得见的东西，也比常人更能找到利益关系里，直达本源的关键。

        “联盟现在设立一个首领，暂时以会议团代行处理职责。这种简单的设计当然不能满足发展要求，因此，我需要草拟一份权责律法，明确整个组织的权力架构。

        重点，不侵占小忍族利益，不削弱大忍族优势，权责互相监督，政治资本永不存于一人身上。”

        看着西方地平线上，硕大浓艳的茜色夕阳，我对他说，“平衡。我需要你帮忙建造这个平衡。”

        这可真是……摆在眼前的机会与资本。

        扉间在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一些推测被丢弃，一些则在脑海里扔掉附加的文字，直指核心，“你要我，剥离千手”

        “嗯……几个月后的新年会是开启联盟活动的新一年。五年一任，先跟着我做，开辟由我负责你守成，三代之后，大致框架就能稳定了。”

        “……”

        深吸一口气，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在银发千手的唇边浮现，“感谢您的认同，可是，您如何认为我会脱离千手成为后继者”

        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并不追求历史留名。他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完成兄长和内心的祈愿，努力做到最好是因为面前的人值得——

        而不是上位的考虑。

        她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本性并非是长久恒定的。之所以能够如此稳定地、在她心中保持“千手扉间”的特点，靠得不是别的，正是……

        “首领大人。希望您能知晓，天上的星星不会因为人的视野转动而转动。看到的斗转星移都来自牵引，而非人本身，这是最新的研究。”

        少年一板一眼地说，“我名千手扉间。且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千手扉间。”

        说完话的人非常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在他身后，夕阳的余晖漫过起伏的沙漠丘脊，拉出黄橙紫灰白的交错。

        “……”

        “原来，他也会生气。”

        我自言自语道，将手里待处理的事物项划掉一行。

        怎么说呢，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我很擅长理清周围人对待我的情感，并努力做到不欠缺地回报过去。

        ——以肉眼可见的光明未来，换取可能会发生的“欠债”，还算是比较等价的决定。

        只不过……稍稍有点伤人。

        ……

        抱歉。

        ☆

        沙漠的温度在太阳落山后，以一种断崖式的下跌出现。今日我们并未找到绿洲，一路上被形形色色的伏击者耽误，只能就地安排在不易风吹，湿度稍高的地方。

        葵拿出探测的东西，确定下方几十米处有地下水，于是圈好了抽取设备的范围。

        “我们现在位于整个风之国的西南，再向南走上几百千米，大概可以看到横亘在沙漠与海洋间的大山脉。”

        稻贺葵兴致勃勃地向队伍里的人展示更新后的地图，指着南部隆起的地貌说，“沙漠形成有很多条件，最重要的就是降雨量不足。这里，同一横纬的火之国降水极为丰富，加之风向常年保持东西的……”

        尽量说得能让人听懂的葵一戳山脉，“就是它，挡住了下雨的机会。这片沙漠真是太惨了，原本有机会变成富饶的土地的!”

        “这也是天赐的地貌。”稻贺泉懒洋洋地道，“若不是环境恶劣，能培养出一批最吃苦耐劳的忍者么。风之国的难缠程度是五大国有名的，大名固执，贵族固执，连忍族也很固执。”

        这个地貌……

        我的手指划过起伏，暗忖:假如可以移开，那么对南部的防御就会失去一道屏障。而假如不移，这个恶劣的环境迟早会让风之国资源加紧……

        ……

        “风之国大名是主要的任务下达者。”

        重新回来的扉间抱臂坐在背风处，脸上红纹越发显得肃杀，“他可不会管其他的，看风土交界的忍者被吸引到我们那里，立刻选择封闭国境线派人刺杀——”

        “这不是能做交易的人。他们已经被供奉的忍族养得又蠢又毒。首领，我建议还是打服比较快。”

        风之国内流浪的小忍族不受重视，大名和贵族靠着私下走私沙漠里的石膏盐铁和金银资源维持生活，因此醉生梦死，有什么便于享乐就研究什么。

        比起火之国富庶在外，堆砌层叠的奢侈，风之国更像无底线的放纵和欢愉。

        对扉间而言，这是完全不符合他审美的做派。

        “唔……”

        看起来气还没消，说出的话或多或少有点冲动。我想到，在地图上的沙漠划出道线:“选定的最好的区域是这里。”

        风之国的西部，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直面未知的地带:“争取让他们‘送’给我们。秘密签署。需要进一步扼制去西方的通道。”

        土之国的情势大概需要几年才能收服，从火之国南部沿海岸线南下绕道到这里，或许比走陆路还要快。

        细细看了两眼地图，稻贺葵将脑海里的洋流分布与之对应上，“山脉最西的地方有个窄小的豁口，若是改造成简易港口，船只就能停靠了。时间比绕水，雷之国向北走，或穿越土之国高原要更方便。”

        “嗯，可行。”

        “那好。全力以赴赶往目标处。另外扉间你记得修书一封给风之国大名，就说火之国的忍族联盟首领来给他送礼。”

        一份关于钱，关于水，关于生命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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