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联盟篇三

比起雷之国高远雄奇的峰顶天都，火之国的心脏枢纽更像浸泡在炫彩与璀璨中的华贵造物，每一处都流淌着富庶之国的雍容气象。

        它是典型的平城，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北方靠着火之河的天然防御，东西延伸大片条件优渥的原野，时常有守卫国都的骑兵在上面纵马，远远看去，春有青翠，夏有繁花，秋有硕果，冬有银白。

        现在正是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初秋，天际的蓝比起以往都要干净，是近乎紫的矢车菊蓝。国都的守卫也对应地在盔甲上别着银白的穗子，来往间，一种有别于其他地方的高昂和尊贵感，自然地流露出来。

        进入国都需要通行证，通常，证件外的材质就能代表来者的身份。贵族和城主是包裹住丝绣工艺的丝锻，商人是普通的棉布，至于农民，大多是草草裹着桑麻。

        这天送到守卫手上的是道绣着狐狸纹路的精细锦缎，眼光毒辣的人很快就将他们和高高在上的武功奉行大人联系到一起，几乎是看了几眼就选择放行。

        “忍者的话……”

        盖章时，守卫不乏提点地说，“在城内要遵守规矩，你们的队伍不小，收束好手下才能不给大人们抹黑。”

        领着一队看装扮有武士与忍者的黑发男人和气地笑笑，他轻轻捏住通行证，然后规矩地将它送到队伍中仪仗最大的双轮马车上。

        绣着菱形花纹与淡粉莲花的车幕让里面的存在影影绰绰，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致往来感谢的词语。守卫心中的大石放下，挥手示意开启城墙旁专门为贵族出行准备的大门。

        嘎吱嘎吱，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声响渐渐远去。守卫的目光从这队仪驾上移开，最后压阵的骑马武士脊背挺直，腰侧挎着一胁差一小太，束发的礼帽压住眉眼，只能远远看到小片光洁的下颌。

        看起来……有点太秀气了。

        守卫的心中闪过这个短暂的疑惑。而在那武士侧偏过脸，星点瞳光掠过后，这点小疑惑很快就被抛弃到大脑深处，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真渊大人。”

        不动声色落在后面，接过缰绳的奈良鹿名动动嘴唇，视线保持向前，只低声道，“守卫的情况如何。”

        骑在马上的我视线扫过这座千百年底蕴的城市，那城墙的角落处，被一环又一环地嵌套下防御的阵法。

        火之国研究以查克拉和其他能量转化为主，城墙上的防御阵法依靠土遁传递北方河流处截取的巨大能量，然后转为基础力量，支撑起整整一座城的防护。

        “看起来很规整。长束兼正训练的军队并不是废物。”我同样压低声音地说，面上则保持温和的笑意，“主要的兵力大概有两千。扼守出入的是城防，隐藏在暗处的是忍者，外面大概纵马奔袭只要一刻的是骑兵精英，至于后面邻水的码头，大概分配忍者会更多些。”

        “同样，对查克拉的感知也布下了格外的探查网。现在能感受到的是大概五十户一座哨点，主城区密集，次要辅助城区稀少。”

        奈良族长忍不住按在颈侧，发出咔嚓的声响。他流露出丝苦笑，哑然道，“还以为大名和贵族没有防备……”

        谁知……

        “那可真是太小看他们的惜命了。早在火之国控制住忍者命脉时，就应该想到这种半利用半威胁的做法。他们对自己真正的对手，总是非常敏感。”

        所以才会不遗余力地去抓住忍者啊。我想到，双脚一击马的腹部，“保持姿态，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注视着我们。”

        奈良鹿名的神色一紧，作为智囊型的人物，他一手安排了这次声势不小的进城。国都的贵族太多太多，大隐隐于市是个好选择，只要保证不暴露任何差池。

        还好，若论侦查和反侦查，以前见过的忍者没有一个比得上自家首领。

        当背后隐约的注视离去，奈良鹿名感激地送出眼神。他再也不会小瞧贵族，之后的硬仗，他会全力以赴。

        ☆

        能在寸土寸金的国都买下一幢独立且开阔的屋舍庭院，不仅需要金钱，还需要势力。

        因为府邸外的立牌挂着水（源）的变体家纹，寻常的官员看到大多会选择绕道走，久而久之，有条道路变得超脱了都城本身的冷清。

        笃笃笃。今天，打破冷清的音节奏响了。

        黑发黑眼的青年站在大门前，手指无意识地在小臂上敲击着。待到那慢悠悠，拖拉着轱辘轱辘马车的队伍到来，他刷地抬起脸，一小半长发盖住的眼睛在空隙中锐利地扫视过所有人，最后瞄准到被人影盖住的尾端。

        “……”

        真是……

        无奈地伸手抵住额头，青年露出了最近少见的舒心笑容。他任凭打头的人跨过大门，马车迁到后方的角巷，长发逶迤的女子俯身而拜离开，忍者纵身潜入住宅的死角……

        直到一道身影站在距离不过半臂的位置，将手递给他——

        砰、

        握住那只手，没有费多大力气，连接着的人就被拉入到怀抱中。斑紧紧拥住许久没有联系的妹妹，手按住后背的骨头，非常轻易地就发现那身躯依旧是沉稳不动的。

        “嗯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心里无名的火气翻滚，语气变得高昂的青年道，“父亲和惠子阿姨没有给你准备好便当吗？”

        身高已经到达他肩下锁骨位置的人闷声道，“最近在长身体，而且在外面哪能随便吃饭，带点干粮就好了。”

        顺着脊椎摸索，斑将手按在了用刀者常见僵硬的肩胛骨处。透过衣料可以感受到柔韧的肌肉，查克拉探查下，也没有经络纠缠的状态。

        轻轻咂下嘴，他干巴巴地说，“好吧，这倒是还不错，没有像泉奈那样用力过猛。”

        怀抱之人终于在这别别扭扭的话语里笑了。她同样做出大大的环抱，手指在长长的黑发处一晃而过，“当初可是我负责族内医疗的，保重身体的事，没人比我更清楚。”

        慢慢地，青年闭阖上那双眼睛，睫毛放松地垂下。若是有平常熟悉他的属下在，他们一定会震惊成石膏像，因为那实在是太难得了。

        尽管有再多不舍，斑还是在几个呼吸后努力松开拥紧的手臂。离去的前一秒，那手指中途转弯，顺带勾下黑色的礼帽。

        这次选择将头发盘在脑后的我讶异地抬起脸，斑轻轻咳了声，眼神游移，“泉奈不是已经准备好配套的秋黄宽袖和薄底木屐么怎么有兴趣打扮成武士，刚刚车马过来，我还以为坐在里面的人是你……”

        他在转移话题。

        我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并且那借口简直烂到家。

        可是努力不解释刚刚动作的斑哥，看起来就像犯了错拼命补救的毛团子。我有种预感，假如这个时候不顺着他，最后一定会收获只炸毛且不好哄的大猫。

        “唔……和服还是不利于做出反应。正好想试试骑马的感觉。”我说，顺带指指挎刀位置的系带，“看，这里，泉奈挑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完成他的小心愿。”

        被·看·透·了。

        斑忽然有种牙齿痒痒的感觉，以往为了不越界，他从来没有像对待弟弟那样，狠狠搓揉过她的头。

        而现在，他，非常，非常，想要，直接动手!

        斑哥的眼神不太对。我迅速反应过这个事实，主动伸手牵起他进门，“不说这些，在国都的生活怎么样林川利家是我控制的，长束兼正那个老狐狸没有使绊子吧。”

        “……”

        眉尾一挑，看着交握的手，斑不动声色地反过来拢住。忍者的骨头要经过草药浸泡软化才能变得柔韧，无数个结印的背后，是苦练和难熬的时光。

        ……假如她出生在优渥的贵族家庭中，就不需要经历这一切吧。

        斑在迈步的间隙里偶然地想。可转眼，他就将这个念头扔到脑后:不，按照真渊的性格，若是生在没有自保能力的家庭，她最先做的事就是找到最强的人或势力，努力将力量掌控在自己手中。

        所以……

        无论如何都会踏进忍者世界。二选一的机会，宇智波更符合条件，她终究要和他们产生牵绊。

        “长束的态度是贵族一贯的不肯定，不拒绝。”

        斑在非常短暂的停顿后回答道，语气不知不觉变得轻松点，“最开始要依靠他来结识掌握文书和行政的官员。不过意识到那种帮助是要收取[利息]后，父亲选择先试试我们的力量。”

        “于是族内凡是和贵族打过交道的，都跑到这里帮忙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什么，仔细打量起旁边的人。透过交叠的衣领，能看到他将头发用玉扣束在后面，规矩穿着身纹付羽织袴。

        ——先前重逢时他的个人气质一贯地鲜明，我竟然没有注意到单纯论外在，斑已经是个标准的火之国贵族……难以置信，那可是从心底就将族服作为标志的斑啊!

        “又在想些什么冒犯的事”

        斑“恶狠狠”地戳进我的脸侧，“就算我不擅长和贵族交流，为了联盟，该学的还是要学。区区一点改变，身为宇智波当然要手到擒来!”

        这样嘴硬的人确实是斑。我眨眨眼睛，示意他继续。

        戳着戳着自己就心虚的人将手抄在宽大的袖子里，黑色的羽织压住格外具有攻击性的俊美五官，配上一本正经的表情，还真有点贵族的仪态:

        “之后就是和他们不断地接触、谈判。通常，知道我们是忍者后，官员的反应都比较大。可财帛动人，长久的进奉和利害分析，还是让一些官员倒向我们。”

        “选择的都是在大名面前比较说得上话，但并非实干的官员。只要有一点话语在大广间内回响，林川利家和长束兼正就不会变得显眼。”

        “……”

        我沉默地看向斑。这些简单话语背后的东西，该是一个骄傲到肆意的青年，不断遭受打击，又坚决不放弃，于是选择一点点磨炼自己到沉稳的历程。

        那时我能拦下他低头鞠躬，反手，田岛就能送他到这个国家最阴险诡谲的地方，让他看看什么叫做人心。

        这期间他失去了什么，又执拗地坚持住了什么，都是不被人知道只能独自握在手里，嵌入骨髓的东西。

        ……这正对着我微笑的人，是否想过，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

        道路终有尽头，安排在居中位置的住所近在咫尺。展展衣袖，斑停下脚步，拉开一院简单的长廊与假山石路，语气略带踯躅，“知道你会来，提前准备好的院子。”

        “应该和家里……很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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