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H市初夏二

镇上还是老样子，只是那些能骂能动的鲜活无比的人群，换成了步履蹒跚的丧尸。

        不知哪位镇领导是爱上了西安的羊肉泡馍，还是迷上了宏村黑白基调的马头墙，竟让本各具特色的门脸统一改成黑白飞檐的造型。

        外地前来的游客乍一看，许是会误认为这里是羊肉泡馍之乡！正琢磨品种这么多，选哪家好呢？进去才发现是卖农药的，换一家竟然是新华书店！

        三年过去了，当初花巨资铺就的水泥街道倒很完整，除了一摊摊看的出是血渍的黑印子，还有乱七八糟的垃圾，倒是没什么杂草。

        沿街店铺门都敞开着，里面家具柜台乱七八糟的倒着，不知道是之前还是后来给推倒的。

        一家卖防盗门的店里，倒塌在店中间的灰色防盗门下，有个脑袋探出来正晃个不停。

        李韵好奇的蹲下来看看，原来是个没胳膊没腿的丧尸。对着他深凹进去的眼眶，她摇摇头说：“我帮不到你。”

        大超市食品区像被舔过那般干净，只剩一些胡乱丢的破塑料包装，几只丧尸在货架间悠闲地来回晃悠。

        她在碗盘区域拿了几个看起来很贵的碗，放在背包里。还想找把菜刀防身，竟然一把都没，铁锤子都没有。

        好在农贸市场那里，拐角处有家不起眼的小门脸锁着门！还是挂锁。

        李韵有预感，里面应该有物资！她找来一块尖尖的石块，‘哐哐’地砸起锁来。

        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回响，让人心惊。

        她用力拽掉断锁，推门瞬间臭味扑面而来，地上趴着个断头尸体，搞不清脑袋是死前没得，还是死后没得。

        布满灰尘的厨房有几包‘好运’方便面，下柜里还有一袋子面粉，可惜已经坏了，调料瓶都是开封的，闻上去一股子怪味。

        下柜里竟然有把精铁的砍骨刀！李韵拿在手里左右挥了挥，听着气流带动的呼呼声，真是威武！

        厨房后是个小院子，里面一间是厕所一间是库房。

        李韵在一堆垃圾中好一阵翻找，几瓶没开封的酱油和三小瓶的15g色拉油，还有三包5kg真空包装的大米，今天真是走运了！

        搬回去是肯定搬不动的，李韵到处翻找，拉出一个脏兮兮木板钉的四个轱辘的拖车，木板上钻的两个孔拴着一根麻绳。

        她刚码上了两包大米，车轮子就开始歪，没办法，只能在背包里放了两瓶酱油，一瓶色拉油。

        李韵突然听到门外动静，仔细侧耳听：是活人走路的声音！

        她忙把从砍骨刀拿在手里，躲在门后。

        大概来的人也怕被误伤，在外面喊话。“是谁在里面？快出来，不然我放火扔进去了。”

        李韵听这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把头伸出来看看。

        “你是张小明？”

        张小明没想到里面还真有人还能喊出他名字，那应该是熟人。“你出来吧，我是张小明。”

        李韵站到门口左手把着门，右手紧紧抓着砍骨刀，准备一不对劲就关门。

        张小明仔细看了看她，高兴的喊起来：“你是李韵对不对！我是张小明！初三你转校来的时候，我们是同桌！”

        李韵当然记得，村里唯一的英语老师自学考上了杭州外国语学院，立刻辞职跑去进修了，听说连工资都不要了。

        校长找不到能教初三英语的教师，没办法，一个班三十多人被分插到临近学校，她被分到镇中学的初三一班。

        张小明那时只有一米二，指环王正热播，他被同学嘲笑是侏儒精雳。梳着小分头的物理老师在前面口沫横飞的讲课，他在桌档里偷看黄色小说。

        曾经一嘴脏黄话的张小明，被瘦弱的李韵一拳打爆鼻子，仰天喷出来的鼻血弧形下落，在阳光下竟然如彩虹般斑斓！

        李韵想到这里，‘噗嗤’一笑，问他怎么在这里？

        “我也是刚回来，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能见到老同学。”他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副腼腆的样子。

        李韵并不想跟他叙旧，且他的外形比小时候看起来更加，，，，额，，，普通到极致。

        张小明殷勤的上来就要帮她推小车，李韵忙客气谢绝，推车就要走。

        “你等下，我看到那边有家店里有三轮车。”说着他就跑出去。

        哐哐哐的一辆三轮车被他骑过来，车上的张小明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这车你用吧！”他跳下车，不由分说地就把大米往上搬。

        李韵看这小三轮好像还挺能装，想着再去超市搬点日用品。

        “今天谢谢你了，里面还有米，留给你吧。”

        张小明在后面喊：“李韵，你还住在山麓村吗？”

        李韵往前骑不回头也不说话，只是朝后摆摆手。

        经历了三年的末世，她不会那么单纯了，人还是保持点距离好，对谁都安全。

        三轮车轮胎气很足，看来是张小明打好气准备自用的。

        路上捡了根长棍子，遇到丧尸她就用棍子推到边上继续骑，反正这些丧尸也不会紧追她不放。

        骑车就是快，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她煮了一锅稀饭伴着酱油吃了，味道还不错。

        睡了一觉起来，她把门锁上准备到村子里转转。

        二舅妈大舅妈大姑家里都是空空的，没人也没丧尸。

        跟墙上外公的遗像对视几眼后，她转过头去，眼睛有些酸，老头照个遗像还这么和蔼可亲。

        院子里杂草不少，有一株月季花，不知道是没被冻死还是顽强的种子后长的。

        村里房子有些开着门，有些锁着门，家里有动静，是关着出不来的丧尸。

        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她统统把门带上，也不去看里面。

        李韵像个土财主一样背着手，在村里转悠查看下自己领土里，又像个土匪一样在人家翻腾东西。

        在小红家找到几包带包装的蔬菜种子，上面写着白菜，萝卜。她没种过菜，小时候家里地没被征收前都是妈妈干农活，她只会摘菜！

        想着没菜吃也是件遗憾事，就找个铁锹提着桶水，到了大姑家。院子里有两畔菜地是当初特意挑来土堆成的，自家种蔬菜用的。

        李韵手脚并用的拿铁锹把土挖了一层，杂草被扔在一边。到晚上才挖了一畔，手还疼起来了。

        晚上她煮点白粥加点盐，又吃了几颗维生素。点上自己做的简易火把，就着光亮翻了翻小时候的书，渐渐的就犯起困来。

        早上睡到自然醒，她先查看手上磨破皮的地方，已经愈合了。

        吃完酱油拌面，李韵拿着锄头试试，觉得有可能锄头会更好用，就带着一起去了。忙到下午才把地都翻好，她在挖好的小坑里每个都放了几个菜籽，管它什么季节呢，能出来苗最好，死了也没办法。

        又往每个坑里倒了点水。这个动作有点熟悉，她想起以前妈妈干农活，小小的人儿玩闹着帮着浇水撒化肥的情景，眼睛里有些微酸。

        第二天李韵还在睡觉，大门被拍的咚咚响，还有人在喊她名字。

        无故被吵醒真让人生气又郁闷，她拿着锄头躲在门缝里偷看，是张小明。

        她没好气的隔着门问他干嘛。

        张小明说：“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带了点罐头鱼。”

        李韵不想他进来，站在门口盘问他，怎么知道她家的。

        张小明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那时候上初三，我跟你村里同学打听的，有晚我还过来了，不过我不敢喊你。”

        “我，我找到几根鱼竿，不如我们一起到湖边钓鱼去。”

        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她好久没开荤，也想吃鱼了。

        李韵锁好门坐上张小明的三轮车，一起往湖边去。

        自从本市里被划入省会h市，湖边就被圈了一个码头做成垂钓的场所。

        以前城里人喜欢假日开车来这里钓鱼，这里还开了好几家农家乐，家家生意火爆。

        张小明殷勤的把鱼钩上挂好鱼食，微笑着递给她，还给她搬来个大石头当板凳。

        两个人离着两米远钓鱼。

        到中午时，张小明钓到六条草鱼李韵也钓到一条，看来是很久没人来钓鱼，鱼都傻了。

        李韵很高兴，等到了家门口直接把自己鱼提起来，跟张小明说声再见就啪的把门关上了。

        张小明张张嘴巴，话还在嗓子里，门就当面关上了，他只好在门外喊。

        “下次再一起钓鱼哈！”

        李韵刮好鱼鳞剖开鱼肚子剁成块，放油煎炸起来，调料还有酱油料酒和盐。

        简直太好吃了！李韵好久都没吃到活鱼了，湖里的鱼就是鲜！一点都不腥。

        才过了两天，张小明又来了！

        李韵真是烦死了，不知道他这么殷勤是搞什么鬼。

        非要说动了心看中了她，那她只能呵呵了，就凭她这爱答不理？还是她这中人之姿？若说想来场艳遇，现在随便到一块饼干就能成事的，也不至于这样追着她呀。

        再说了，就他那种长相她实在下不了口呀！她还是有追求的好不好。

        可是这事不解决也不成，她把门拉开一条缝隙，问他干嘛？

        张小明又是抓抓脑袋，李韵真担心就他这样抓会不会把头发薅秃。

        张小明紧张到结巴，说：“我，我，我喜欢你，你看现在这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也，也，不安全，安全，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

        李韵面无表情的说：“不行，我不喜欢男人！我老公跟个男人跑了，我现在还很伤心，我不会再相信男人了，要是女人还凑合。”

        张小明想不到是这个回答！这么让他想不到，怎么不按剧本来呀！？

        “那你先不找对象也行，你就当我是朋友有事可以找我，我家就在中学那里。”

        李韵点一下头，利落的就把门关上了。

        一会还要去给菜浇水呢，这个张小明也是色胆包天，路上还有丧尸他就这么来回跑着。

        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来回的，是一个人住在镇上？不过他没说，她才没兴趣去问。

        提着一桶水去大姑家，一只硕大的黑猫从里面冲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那绿眼睛的黑猫还回头对她瞄了一声，嗖的一下跑了。

        第二天李韵想到旁边的建设学院去看看，锁好门，她把砍骨刀插在腰后的腰包里。

        ---

        学校就在村子边上。

        当初学校征地的时候，有家鱼塘挡住了大门，学校出300万买，那家公公拿乔要加钱。谁知学校领导生气了，直接把大门换了个方向，那家媳妇差点把婆家屋顶给掀了，这事当年在村里是个大笑话。

        高高的大楼宽敞的广场，气派的门卫室，可惜都是空荡荡的，门卫室的玻璃碎了还有不少干血迹，五米长的折叠的门拦住了李韵的路。

        比比这一米二高的门挡，李韵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翻过去。

        宽阔的广场上露天躺着些尸体，还有断肢。太阳晒在水泥地面，反射回来的热让人感觉有些燥。

        李韵想去食堂看看，按着指示牌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食堂大门。

        可是她站住了，一点都不想过去了，她整个人头皮都在发麻。

        只见食堂被关着的玻璃门和玻璃窗户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脸，确切的说是丧尸的脸！

        怪不得广场上没有什么丧尸，竟然被人都关在食堂里了！勇士呀！跪服！

        山麓村能保存完好，大概就是因为丧尸太多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奇葩，能把这些丧尸都给关在食堂！

        李韵转身往宿舍楼去，一排排的露天阳台那里，一些再也没有主人来收的衣服，在那里飘呀飘。这要是演起鬼片来，配乐都不需要。

        宿舍楼大门也被关着，门口的玻璃渣子碎了一地，里面看起来是学生的几只丧尸正漫无目的晃悠着。

        这曾经青春洋溢的校园，让李韵没了找物资的心情。

        她转身往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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