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沈懿谴走封樱和赵荔后回到卧室，林光希已经吃完早饭了，正一边等姚粒过来，一边打着嗝玩手机。

        八年内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光是娱乐圈的各种瓜都能把林光希撑死。

        某某影帝出轨还家暴啦，某某歌手嗑药啦，某某顶流现在还在监狱里踩缝纫机啦……看得林光希眼花缭乱，短短八年，娱乐圈完全换了一批人似的，现在当红的一线艺人，他没一个认识的。

        他认识的那一批要么就被挤到二三线了，要么就成了各种眼花缭乱的瓜，吃得他直呼好家伙。

        听到开门的声音，林光希飞快瞄一眼沈懿走进来的身影，虽然内心多少有点抗拒和沈懿独处，但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从小白星女士就教育他，做什么都不能做渣男，你欠钱可以还钱，欠人情可以还人情，唯独感情你还不了，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欠。你伤害别人的感情拍拍屁股走了，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槛。再加上日常生活里还有他爸这种邻里都夸赞的好丈夫好父亲耳濡目染，林光希对于渣男行径格外不耻。

        所以，即便沈先生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个陌生人，十分别扭，但他们之间的婚姻是事实，而且看起来他们好像是相爱的，林光希就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失忆，去伤害已经结婚三年的另一半了。

        于是他放下手机，打算陪沈懿说话。

        不然饭桌上别人在吃饭，他一个劲儿地玩手机像什么话，被他妈看到了指定给他来一巴掌。

        “吃饱了吗？”沈懿哪知道林光希那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他回到床边坐下，看了看小桌面上所剩无几的早餐，很满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光希主动吃这么多饭，把自己撑得直打嗝。

        “嗯，我给你留了一屉虾饺。”林光希心虚地把一个蒸屉往沈懿面前推了推。

        沈懿把蒸屉打开就看到里面躺着三只晶莹剔透还冒着热气的虾饺，然而一屉里是有四个虾饺的。

        他眼带柔光地看向林光希，就见两颊微红的老婆默默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是，这虾饺是林光希吃剩的，不对，也不能说是吃剩的，他是吃了一个后才发现桌上的餐点都被他吃完了，沈先生还一筷子没动呢，但是吃都吃了，他能咋办嘛……只能盖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沈懿当然没有揭穿他，夹起虾饺吃起来，他并不介意吃光希剩下的食物。如果是换作失忆前，林光希就算自己没吃饱也会把大部分餐点留给他，而失忆后的林光希则更多的是考虑自身，带着一点被家里宠坏的特质，不太会顾虑别人，他能想到要给自己留几个虾饺，就足够让沈懿愉悦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林光希没话找话，打破尴尬。

        “闷坏了？”沈懿吃着虾饺说：“等会换个药，再观察观察，没事的话我们下午回家？”

        “好啊！”说起回家林光希就高兴了，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他俩已经结婚三年了，就算回家也不是回他认知里有爸爸妈妈在的那个家，而是他和沈先生的家吧……

        坏了，那岂不是得睡一张床啊？

        这进度有点快叭，林光希才刚接受他和一个陌生男人结婚这件事而已。

        沈懿光是看到林光希瞬息万变的脸色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但是他就偏默不作声，装作毫无察觉，反正继续分居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许久林光希才眼神尴尬期期艾艾地开口，“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刚才翻遍了手机，也没翻出陌生老公到底叫什么，通讯录备注是老公，微信备注也是老公——当然这些都是沈懿昨晚自己改的，只不过改之前林光希的给他备注也是沈先生三个字罢了。

        “我是沈懿。”他说，郑重又认真，和刚回国时站在林光希面前说的一样。

        只是不同于那时林光希茫然平淡的反应，现在的林光希先是一愣，随后两手啪地捧起沈懿的脸凑近了仔细看，然后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高中在哪念的？”

        沈懿背脊僵硬，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光希又气势汹汹地发问了，“哪个懿？懿德的懿？你高中是不是在岚城四中读的？你是不是跳过级？”

        沈懿从一开始的诧异到惊喜，脸庞被林光希拍得生疼也顾不上了，“你记得我？”

        “真的是你！”林光希比他还震惊，“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好家伙，可算让他逮到了！

        沈懿：“……”

        八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改变一些人从少年到成年后的样貌。比如像沈懿这种少年时安静清瘦，头发有点长，导致别人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漂亮高挑的女孩子。成年后则变成现在这样，高大俊美，气势压人的上位者，行走的人间荷尔蒙。

        如果不是眼眉多少有迹可循，又同名同姓，林光希真的想不到那个漂亮又安静的同学身上。

        说是同学，不如说是学弟，沈懿是从低年级跳级到他班上的，才做了几天同学啊，本质上就是个臭弟弟！

        林光希的态度让沈懿心里七上八下，高中那会他连话都没跟林光希说几句，更多的是在远处默默地看着，现在看林光希火冒三丈的样子，怎么倒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然后林光希怨气冲天地开口了，“我长跑的时候让你帮我拿一下校服，你拿哪去了？！你把我校服搞丢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害我被老朱骂得狗血淋头！我正要找你呢！”

        林光希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违背母训当个渣男了！狠狠地伤害沈懿，然后跟他离婚！以报被班主任痛骂之仇！

        沈懿沉默半天，神色复杂地轻轻说：“对不起，弄丢了你的校服，害你被骂了，可以原谅我吗老婆？”

        林光希气得像个即将爆炸的气球，甚至无意识狠狠捏了沈懿的脸好几下，但沈懿柔软的一句老婆和满是爱意的温柔眼神，一下就让他泄了大半的气。

        他连忙松了手，沈懿的两腮都被他捏红了，兀自揉了起来。

        应该挺疼的吧，但沈懿什么都没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光希。”

        “你知道当众挨骂有多丢人吗！我不会原谅你的！”林光希施暴完其实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十分嘴硬，因为他挨的那顿骂比被捏两下严重多了！越想越气，他一把捞走蒸屉里最后一个虾饺塞进自己嘴里，怒气冲冲又口齿不清，“你别次了！饿着吧！”

        还给他留虾饺，留什么留！吃土去吧！

        沈懿看着生气闹别扭的老婆，有点想笑，又怕激怒林光希，只好借揉脸的动作掩盖唇边压不住的笑意。

        这事儿也确实是他不对，当时林光希马上要进行长跑比赛，因为太热就把校服脱了，随手塞给了旁边的同班同学沈懿。

        沈懿没有参加任何项目，没等到林光希比完赛就被叫去了教务处整理运动会上用的器材，等他被放回来的时候，林光希已经因为在集合的时候全场唯一一个没穿校服被扣分，而让班主任老朱劈头盖脸一顿骂，就算沈懿立刻把校服还回去也没用，分都扣了，骂都挨了。

        于是沈懿鬼迷心窍地把林光希的校服昧下了……

        之后沈懿去跟林光希道歉，说自己把他校服弄丢了，林光希自然是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地骂了回来。

        不过看林光希现在的反应，他的记忆好像停在挨完骂之后，自己跟他道歉之前的时间点。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沈懿是还没有跟他道歉的，他也还憋着一肚子气没有发泄。

        沈懿柔声说：“我需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你消气呢？”

        我要跟你离婚！这句话林光希差点脱口而出，硬生生忍下了。他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尽管自己记忆犹新，但已经实实在在的过去了八年，现在为着这点事要离婚，多少有点过于离谱。

        况且昨晚发烧，沈懿照顾了自己一晚，没睡好没吃好的，忽然提什么离婚，太不像话了。

        林光希左思右想，憋屈道：“我还没想好，先欠着。”

        沈懿自然顺着他，“好，想好了就告诉我，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

        林光希一阵沉默。

        他究竟为什么会跟沈懿结婚啊，念书的时候话都没怎么说过，怎么就结婚了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懿默默收拾小桌板上的餐具，看着沉默的林光希，心里蓦地涌上一丝苦涩。他刚回国站在林光希面前的时候，怪不得他表情茫然，原来是真的把自己忘了。现在如果不是因为他失忆，有自己弄丢他校服害他被骂这个鲜明的记忆点，恐怕也不记得沈懿是谁吧。

        两人都沉默着，房门忽然被拍开，姚粒的声音飞进来，“光希我来啦，外面客厅没有……”

        在看到房间里正收拾桌面的沈懿后，姚粒泛着笑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六亲不认的步伐也立刻收敛地规矩站好，局促道：“沈、沈先生，您在啊。”

        他悄悄瞪了林光希一眼，你不是说他在开会吗！

        林光希挑眉，会开完了呗。

        沈懿看林光希和发小“眉来眼去”地无声交流，十分识趣，他站起来道：“你们先聊，我去见见医生。”

        臧一凡在客厅放外套来迟了一步，进门正好撞上沈懿，他立刻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您好沈先生，我是光希的好朋友臧一凡，也是姚粒的爱人，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他这个突兀的举动让林光希皱了皱眉，不由得地想到逢年过节时来他家里给他爸送礼的那些人……

        沈懿态度如常地接过名片，并没有去看，只微笑着略一点头便离开了。

        他一走，房间里紧张迫人的气氛立刻消散。

        姚粒把自己裹得像个肥鹌鹑，一边里三层外三层地脱御寒衣物，一边滚到病床边嘀咕，“吓死我了，你明知道我要来找你了，沈先生在里面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忘了。”林光希说，他刚才满腔怒火，哪想得起来这个，况且这个有什么好说的，他托着腮帮子看向臧一凡：“你给他名片干什么？”

        臧一凡和林光希印象里也有点不一样了，高了黑了更帅了点，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没有像沈懿那样变化那么大。

        “干什么，拓展业务呗，你老公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我跟姚粒吃一辈子了，你也不帮帮我。”臧一凡倒也不掖着藏着，实话实说。

        林光希下意识看向姚粒，“你妈破产了？”

        姚粒：“没啊。”

        林光希：“那你爸下台了？”

        姚粒：“没啊，他前两年还升了一级，现在是正处。”

        林光希面无表情对臧一凡说：“你就算一毛不挣，姚少爷这辈子也不愁吃穿啊。”

        臧一凡白他一眼，“我来看你你还怼我，早知道不来了。”

        “那你走吧，你来这就是为了给沈懿递张名片吧。”林光希见多了生意人的行为习惯，臧一凡从进门到坐下，还没五分钟就看了三遍时间，明显是有事急着走。

        果然他话音一落，臧一凡也不跟他客气，站起来道：“那我真走了啊光希，你别生气，我还约了客户，我改天来看你。”

        林光希没说话，目送臧一凡打着电话出去，心里有点感觉，他和臧一凡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似年少时那么近了。

        “呃，他这程子忙……我都见不着他几次。”姚粒尴尬地干笑一声，也没想到臧一凡这么直接，真就来递张名片而不是来看林光希的，“我下次不带他来了。”

        “没事儿，他走就走吧，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林光希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也就失个忆，头上的伤不怎么严重，没必要扣着人在这陪他。

        他跟臧一凡关系好也只是因为他是姚粒的男朋友，要说重要的朋友也就姚粒这一个，臧一凡排不上号，所以臧一凡这态度林光希也不甚在意。诚然高中做了三年朋友，抛开他和姚粒这层关系，林光希和臧一凡也能称得上是好朋友，林光希见惯了生意人的繁忙，他爸就天天脚不沾地，真忙起来一天都捞不着吃一口饭，他也能理解臧一凡。

        姚粒的家庭背景不比林光希差，甚至更胜一筹，他妈是富婆爸是官，比起来家境清贫的臧一凡是门不当户不对，打从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臧一凡压力就特大，立志以后要拼成富一代，努力配得上姚粒。

        现在看他确实在努力履行自己的承诺，林光希还挺为姚粒高兴的。

        “干嘛呀？”姚粒脱完外套，跑去倒了两杯水，递给林光希一杯。

        林光希捧着水杯回过神，犹豫许久才小声说：“你觉得，我跟沈懿离婚的可能性有多大？”

        姚粒差点把水泼到他脸上，“你到底是失忆还是失智？沈先生对你那么好，你干嘛要离婚？”

        “我没说要离婚，我就是问问。”林光希喝水掩饰眼底的尴尬，“我觉得太别扭了，他是沈懿啊。”

        “我知道他是沈懿，你知道多少人想爬他的床都没门路吗，更别说跟他结婚了，你倒好，你还别扭。”要不是他脑袋上有伤，姚粒现在就戳他脑袋了，“你失忆，你清高，你了不起呗。”

        林光希倒是回过味来，怔怔地看着姚粒，“你……你是不是不记得沈懿了？”

        “啊？”

        “沈懿啊！高三最后一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从低年级跳级到我们班上的那个天才学霸，你忘了？”

        姚粒先是一脸茫然努力回忆，然后猛地瞪大了双眼。

        “靠！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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