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尘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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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来，花落花开。两个彼此陌生的人，在这个陌生的红尘辗转漂泊，像是浮萍，犹如落叶。
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
要下雪了。
这个冬天来的很早，并且格外的寒冷。
果然，没过多久。鹅毛般的大雪纸片一样的纷纷落了下来。
世界安静了。
安静的是世界，寂寥的是人间。
富人看不见，那破败的庙宇中，一个瘦弱的孩子依偎着那冰冷的木雕泥塑的神像瑟瑟发抖；穷人也不会看到，那巍峨殿堂只是，彻夜不息的烛火，靡靡之音通宵达旦。
红颜枯骨，是这个腐朽的王朝最真实的写照。
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的破败不堪，世人都得受着。这就是所谓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场雪很美，并不刺骨。没有风刀子，只有那雪轻轻的落，将这个世界漂白，真干净。像小时候母亲的手。那时候的母亲新嫁，风华正茂，纤纤擢素手，没有经历时间的腐蚀，不会斑驳。柔柔的，就像这纷纷的雪，轻吻着这十丈软尘。
“快点吧，谁再偷懒，今天都别想睡了！”
肥肥的管事满面焦急的催促着手底下的一帮丫头小厮。
“这大皇子是造的什么孽啊？”
“谁说不是？！”
“你们两个休得私议！小心管事撕烂你们的嘴！”几个丫鬟忙里抽闲的小声议论着。
“你们说这事真是四皇子干的？”
“我们哪里知道？”
“哎！我觉得不可能。你们看着四皇子平日里温文尔雅，多温柔的一个人？”
“切，我看是你个丫头欢喜着四皇子！”
“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欢喜着十皇子吗？”
“我可不一样，娘娘说了，等十皇子成年了，就将我许给十皇子！”
“得了吧！这深宫大院你觉得你是绝世美人，娘娘不过是哄你的。谁不知道，娘娘最心疼这个宝贝儿子？”
“你们都收起你们的心思，这管事的可是都说了，我看，要有半点差池，咱们别说睡觉，恐怕一不小心就长眠了。”
“你还不是在这里开玩笑？”
“我这是苦中作乐！”
“深宫寂寞，无论是谁，都会被这个天下最华丽的牢笼逼疯！”淡淡的声音，在宫殿的屋顶上响起。
“我看不一定。”
“时间磨灭尽一切的天真。”
“身在这里的人们，要不是用血洗尽这个世界的污垢，就是被这个世界燃烧！”
“这么多年，你比我看得透！”
“红尘乱了。”
魏历三百三十五年，史书记载，这一年是有史以来最多灾多难的一年。没有人知道，这一年的一场大雪过后，死了一个皇子，陪葬了一宫宫娥，天下就这么乱了，温文尔雅的四皇子被逼谋反，未成年的十皇子也牵扯进了权利之争。
本来，这一切都与贫民百姓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可是，邻国打来了。
“天下乱了，天寒地冻的，内忧外患，怎么让人活？”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魏王终于要亡了，哈哈哈——”
“活该！”
世道乱了，人心惶惶，终无宁日。
有术士说：“这个红尘被诸神遗弃了，无人能够救这世间的黎民百姓了。”
固然，那些被说的能移山填海，摘星揽日的神人遗弃了这个世界，可天下亿万百姓依然活着。哪怕明天就天崩地陷了。
魏历三百三十五年腊月，天寒地冻，前线传来战报，黎国太子为帅，打的魏国连连溃败，节节败退。
这时，年迈昏庸的魏王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一纸诏书，命那四皇子率兵抵御外侮。这一仗，总算拖到了开春。不得不说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皇子还真有两把刷子，总算不是照本宣科，纸上谈兵。
可是，错就错在生不逢时，内忧外患，奸臣丛生，老魏王又怕这个儿子夺了他的权，三道金牌前后脚的把个四皇子调回京师，软禁上了，黎国趁势，攻下了魏国半壁江山。
眼见着兵临城下了，可军心涣散，民心已失，就算四皇子天纵之姿也无力回天。更何况魏国是魏王的，不是他四皇子的。
未成年的十皇子生母乃是大奸臣左相之女，见夺权无望，还是个烂了芯子的烂摊子，连夜逃了。只是那十皇子不过十岁，就算皇家子嗣早熟，这时也是六神无主。
黎国太子真是个人物。
不过两个月，就攻到了魏国金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外城早都没有了防御，内城抵抗的也少，皇城近在咫尺。魏王在几个死忠的大臣护卫下，准备从密道逃走，可是，几个皇子呢？大皇子枉死。四皇子有才，复国有望。十皇子尚且年幼，没什么指望，魏王想来想去，得！逃命要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顾各的要紧，儿子死了再生，命没了可就真的是没指望了。
“儿啊，莫怪父皇心狠，只是情非得已，你们各自逃命去吧！”说着，昏庸无道的魏王看了眼曾经辉煌荣耀近千年的王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曾经的纸醉金迷的生活，成了丧家之犬。
但是，魏王昏庸，黎国太子可不是他魏王，人家风华正茂，气吞万里如虎，正式意气风发的年纪，人家早料到了你个胆小鬼，窝囊废怎么想的，而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怎么能给你这昏庸的王朝留后。“众儿郎听令：活捉魏王，魏王子嗣斩立决，一人赏银十万，封千户侯。”
“魏王，我看你哪里逃？”黎国太子志得意满的说。
“太子英明！太子威武！”
黎国大军沸腾了，这可是升官发财，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弟兄们，抄家伙，杀啊——”
“魏王，给你爷爷出来受死，呵呵呵——”
“这有个花姑娘，哈哈，你看看这手，不会是魏王的美人吧？哈哈哈——”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啊——”
漫天喊杀之声，遍地哀嚎，血漫天扬起，积在地上，汇成小溪，没过了门槛。
“走水了，走水了——”
一场莫名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尽了漫天罪孽，空余下一地飞灰。
魏国王室的千年辉煌，万古霸业，毁于一旦。
魏国灭了，所有的魏国子民都因为这个腐败的政权而沦落成奴。无论是从前的王宫贵族，还是本来就是奴隶的人们。
“这就是权力！”意气风发的黎国太子站在颓败的城墙之上，一边是倾倒的宫殿，一边是大好河山，现在这万里江山和这王宫，这天下百姓都成了黎国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还不够，我要扫平四野，独霸中原！”
此刻，这个刚刚行了弱冠礼的男子一身的锐气，如同一把绝世名剑，杀气腾腾。
“哥哥，救我——”一声弱弱的求救声在这偌大的废弃宫殿地底传来。
“不要说话，你想死吗？”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立刻制止了那弱小的声音。
如果有人在，也不会觉得这个尖酸刻薄的人刻薄，在逃亡的时候，谁还会想到救别人。就算是有，也没有人会将这两具尸体当成活人。
可是，这个时候，那个弱弱的声音没有一丝害怕，她太虚弱了。她两天没有吃饭了，也没有喝水，嘴唇早已干裂的如同老树斑驳的树皮。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子夜寒星，充斥着浓烈的求生欲望显示着她真的不想死！
而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的主人，看不清长相，只是，他将那个小小的弱弱的身影笼罩在自己身体下面，紧紧的，如同那个弱小的生命就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而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没有看到，这个尖酸刻薄的说着活的人的后背上插着的羽箭，此刻鲜血早已干涸，如果再晚一刻，就再也无力回天了。可是，这个本应该昏死过去的人竟然奇迹般的清醒着，而且还能有力气回话。
“哥哥——”
“又怎么了？”
“我害怕！”弱小的声音，弱弱的回响在哥哥的耳边。
许久，哥哥都没有回应这个胆怯的孩子。
“记住，我们没有资格害怕！没有资格！”那个哥哥终于，狠狠的，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是我们欠人家的，欠这个天下的！”
那双在黑暗中明亮的双眼不解的眨了眨，他还太小，也许长大了他就能理解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也能换他来保护哥哥！
他知道，哥哥也很害怕，哥哥的手在发抖，哥哥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害怕外边的坏人吧。
哥哥也很冷，哥哥的身体越来越冷了，外边应该下雪了吧！
他最喜欢雪了！
白白的一片一片，满天满地的都是银白色，把整个皇宫都妆点成了白色。御花园的梅花要开了，和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梅花白一些，还是雪花更加白。
每年，梅花开了的时候哥哥都会带着漂亮的姐姐妹妹们踏雪寻梅，烹茶煮酒。可是，他知道，今年不行了。他其实很想和哥哥说，他不喜欢那些姐姐妹妹们。
“哥哥——”
久久，久久，耳边都没有哥哥的回答。
“下雪了吧&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那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什么是国破家亡。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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