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回忆

林子染昏迷了。

        她身处深渊，周遭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寥寥数字的音节，带着让她心疼的哭声，是宝宝么。还是被鄂毕？，是他没错！

        贝贝眼泪根本来不及擦，她妈咪一定很疼。

        “妹妹别哭了，妈咪会不开心的，我们一会儿就要走了，现在别哭了。“

        顾宝宝抱着自己的妹妹，他不能哭，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妈咪已经忘了他们，但是不重要，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可是哥哥，我想妈咪，我不想看着妈妈受伤。“

        ”妹妹，我们不是人。“

        顾宝宝神色平静的说道。

        兰斯和蓝名看着两个小孩子，不敢上前去和他们搭话，他们都害怕自己会影响他们的最后

        可是顾宝宝却开口问了，“爹地是不在了么，我们还有办法对么？”

        兰斯哑然，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自己究竟能说什么？

        “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

        顾宝宝低吼，稚嫩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兰斯阿姨告诉我吧，我是真的想摘掉，爹地怎么样了，妈咪又会怎么样？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和妹妹就快要消失了，告诉我们吧。”

        蓝名整个人像是恍惚了一下，随后对着两小只说话，声音温柔，“你们确定要知道吗？”哪怕这个真相，那么伤人……

        顾宝宝和李贝贝无声的默认。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听着兰斯和蓝名把一切说完，随后那两个男人闭上眼睛，在这一刻竟然声音哀恸，他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父亲。”

        顾宝宝站在林子染的病床边，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兰斯姐姐蓝名叔叔，事情不怪你，这是我爹地的责任。“

        看着顾宝宝这么懂事的模样，他们心里都有些难受。

        蓝名手指死死攥在一起，说出来的声音像是被人割断了喉管，他哑着嗓子，“你妈咪以后会忘记了发生的所有事情……”

        ”没有事情的。“顾宝宝笑了笑。然后拉了拉自己妹妹的手，轻声说道：”反正我们的能量已经快要消失了，妈咪就是记不记得也没有什么了，若是将来她和爹地有缘分，或许还会认识。“

        顾宝宝的声音仍然平静，”只是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们了，一定要帮我们照顾好妈咪。“

        蓝名看这两个孩子董事的模样，心如刀割，明明这两个孩子才是最可怜的，最无辜的，最后却还要安慰自己。

        如果可以自己也想要这两个孩子活下来。

        “兰斯……“

        兰斯看着蓝名摇摇头，然后说道：“对不起，我的能量也不够，所以……“

        他的目光看着来宝宝贝贝，神色万分悲伤。

        “对不起是我太弱了。“

        宝宝没说话，倒是贝贝轻声说道：“没事的，我们走了，再见了。“

        等到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了。

        两个孩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兰斯恍惚着，盯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苍白的脸，细致的五官，毫无血色的嘴唇，兰斯记得林子染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她眼里闪闪发光，可是这一刻，却这样死气沉沉地躺在他面前，再也没有了鲜活的生命力。

        说实话，看见她昏倒的时候，他心里都有些难受u，感觉自己的老朋友是个渣男。

        同样心里难受的还有在一旁看着一切的顾知华。

        他透明的身体，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竟不受控制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林子染的脸。

        顾知华也没又想到因为i参加过游戏的原因，他并没有死，而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所有的念头海浪一般打上来，又迅速吞没。他意识虚无，直到这一刻，一室寂静，他才敢轻轻触碰着林子染的脸，从嘴里呢喃，“林子染，我……对不起。”

        很可能这个对不起已经晚了，林子染已经忘记了自己，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林子染，我真的只是希望你可以忘记了我，然后重新开始，这样不好么？

        “林子染，只要你醒了就可以，我会看着你，然后守护你……”

        是谁，是谁在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林子染在黑暗中听见一丝声音，可是这个时候大脑却混沌得无法分辨那些声音里的具体字眼，她只是觉得，声音好耳熟。

        “林子染你起来吧，只要你起来了自己的梦想才会成功，你不是说自己喜欢服装设计？你要是喜欢我帮你开个店，你醒来了就好了。……”

        他听到了兰斯说，林子染是陷入了一种逃避的模式，将自己包成一个茧，拒绝外面的所有声音，大脑也拒绝清醒。

        因为一旦清醒，就面临着，她不得不去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东西。

        顾知华叩问自己，林子染不想面对的，是不是自己给她带来的疼痛，是不是自己的错误。

        “你醒过来，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好，你会有新的人生，会有新的孩子，你会好好度过自己幸福的一生，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了，只要你醒来了就好了。”

        是谁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说话，是谁一直安慰自己，又是谁让自己这么伤心。

        朦胧，又熟悉，致命的陌生人。

        说到后来顾知华哽咽得像个小孩，声音都在颤抖，他捂住自己的脸，无助，绝望，悔恨，痛楚，在这一刻齐齐朝他涌来，他甚至连手都在哆嗦。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有多恐慌，恐慌林子染从此长眠不醒。

        “一切都会好起来，林子染……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那些声音是谁……？

        是谁……是谁曾在她耳边，拼尽一切，只为了要把她唤醒？

        兰斯守着林子染的第一个月月底，她从深渊里醒来，入目是刺眼的阳光，她茫然地躺在床上，光线折射进她的瞳孔，又从晶状体反射，林子染觉得自己像个新生儿，懵懂地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

        随后，微微一动手指，知觉便牵一发而动全身，起先是细密的刺痛，到了后来愈演愈烈，全身都剧烈疼痛起来——活过来的感觉如此鲜活，林子染皱了皱眉毛，身边一个男人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然后说道：“姐姐，你醒来了，我这就去告诉爷爷，他一定会十分开心地。”

        林子染看着眼前的兰斯，嗓子哑的发不出声音，只能空张着嘴巴，她觉得她的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语言天赋都没有回到她的意识里。

        兰斯比她先哭出来，“姐姐，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你终于醒来了。”

        这一个月，林子染瘦了太多，每天都是靠着营养针吊命。

        兰斯跑去外面大喊着医生护士，医护人员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林子染像个小孩子一般坐在床上，大家都是惊喜的，“太好了，醒了醒了。”

        恰巧蓝名正在和刘宇谈事情，两个人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随后他们都马上站起来冲了出去，蓝名只是担忧万一林子染没有失忆怎么办？

        他抬头的瞬间，对上林子染的眼睛，整个世界在他身后倒退远去，他看见女人苍白着一张脸，眼睛漆黑，脸都瘦了一圈，手指死死攥着身上的被子，就这么错愕地盯着他。

        然后，从林子染嘴里轻声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兰斯，这里还有别人么？”

        他们如遭雷劈立在原地，整个人竟不敢动弹。

        林子染竟然没有失忆，这是真的么？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自己错了。

        林子染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轻声说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失却了最重要的人，但是偏偏我就是记不住了，可能是做梦了吧。“

        她在黑暗世界里沉睡了太久，甚至久到要和这个世界脱节，醒来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重新向她涌来，她接受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的记忆。

        关于顾知华的所有的事情都如他们预料的一样，忘记了。

        顾知华站在病房门口，竟然不敢迈进去一步。

        顾知华虽然早就知道林子染会忘记了自己，可是现在亲耳听道还是会十分伤心。

        林子染真的忘记了自己。

        自这不都是自己想要的么，所以为什么自己还会伤心。

        等到病房里所有人都走了。林子染才任由自己留下了眼泪。

        “顾知华，你放心我会记得你的。“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林子染脸上的表情有着几秒钟的恍惚。

        她像是愣住了，随后红着眼睛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说道：“林子染，你要一辈子记着顾知华。”

        蓝名在外面听到这句话，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兰斯说道：“她没有失忆，你说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辈子的深爱，如果无法永远在一起，也要记住了。

        毕竟那是自己用生命爱着的人。

        林子染睁了睁眼睛，露出有些许震惊的表情。

        林子染整个人开始隐隐的哆嗦，她知道了顾知华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以为一切结束了，自己可以和顾知华在一起，没有想到顾知华没有给自己机会。

        他们再门外看着林子染脸上濒临崩溃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还是咬咬牙，推开了门，然后说道：“林子染你还记得顾知华？”

        “为什么不忘记了？”

        林子染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神色之中都是悲伤。

        到了后来，蓝名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顾知华说，他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他离开之前让我们告诉你。”

        “从我的阴影里跳出去，去一个更美好，更广阔的天地吧。”

        “林子染，不要等我了。我会看着你幸福的。”

        蓝名坐在病床边，拿着手机把上面长长一段文字在林子染面前念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光是他自己复述这段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那么……听着这些话的林子染又是多难受。

        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有多喜欢对方，才会一个舍不得忘记，一个必须让人忘记，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顾知华最后给林子染的也只能是放手。

        蓝名心疼地看着林子染，看着她原本只是颤抖着，到后来剧烈哆嗦，最后时分，林子染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情绪，捂住自己的脸像孩童一样，出声嚎啕大哭。

        不……不要……

        为什么会是这样……

        顾知华

        林子染单手捂住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一点自己的痛苦，可是没有。

        徒劳无功。

        她用力发泄着的悲伤的情绪，已经连蓝名都要被感染了。

        林子染哑着嗓子哭喊，她觉得自己特别坚强，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困难没有经历过？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了，可是现在才知道顾知华的告白才会让自己绝望。

        她怕，她原来特别怕。

        她怕得要命，他最怕的就是顾知华离开自己。

        “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林子染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喊着，抓住了蓝名的手腕，用力攥紧，蓝名都没想到林子染居然会有这种力量，让他觉得可怕的力道。

        林子染哭喊着，“凭什么……说开始的时候就开始，说结束的时候就结束……”

        蓝名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林子染哭得满脸眼泪的表情，喉结上下动了动，只能道，“林子染，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只能让你忘记了顾知华。”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林子染擦着眼泪，她不是那种喜欢无理取闹地纠缠的人，她心里清楚知道，她能记着顾知华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心还是会那么痛。

        “没事我会带着顾知华的记忆，一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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