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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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黄道吉日。于家决定在这天接于檀回府。这个消息是于子故告诉她的。在一间客栈里，土豆撇撇嘴，歪着头看向窗外的市井。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吆喝声络绎不绝。
她从小便是在这烟火中翻滚长大，突然变回锦衣玉食，她真的不习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她觉得，只要能和娘亲生活在一起，生活再穷，日子再苦，她也甘之如饴。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回于家。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覆盖在光秃枝丫上，披散在粉墙黛瓦间。道中薄冰微结，道旁白雪渐堆。
“啊，又下雪了。”土豆搓着双手，哈出一团白气，“真冷啊。”云州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雪呢。她关上窗，继续收拾东西。“今天是腊月二十一，还有一个月。”土豆整理了一些细软之物，忽然一块长命锁从中掉落出来。
“娘亲我好想你啊”土豆捡起那块长命锁，摩挲着它的纹路，泣不成声。
傍晚，土豆的房门被敲响。
月色凉如水，夜空沉如墨。风萧瑟，土豆微觉诧异，“谁”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找自己话落，门外想起似猫的声音，“小土豆，开开门!”这个声音是贺川!
土豆走到门边，低声试探，“贺川哥”门外的人又惊又喜，“对对对，是我，贺川。小土豆，你开开门，我们是来接你走的!”土豆沉默。贺川来了，岂不是说明穆田也来了当初明明说好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为什么要来接我”土豆哽咽着，她也会委屈，也会难受，她不想看见穆田了。
“小土豆啊，你可千万不能回于家啊!你会被害死的!”贺川急得拍门，“你快开门啊小土豆，阿田也在这!你难道不想见见他吗!”他推了一把穆田，“你说说话啊!”穆田被迫上前几步，看着眼前的木门，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就是说不出。他知道土豆还在恼他，他也不知道怎样得到她的原谅她肯定不想见他。
贺川看着穆田这般模样，抓了抓头发，恨铁不成钢地揪起穆田的衣领，“你一定要等小土豆被害死了之后才会醒悟吗？你害怕再次被她讨厌，那你倒是拿出点行动来寻求她的原谅啊！你这个样子，只是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而已!”他松开手，穆田闭上了眼睛。贺川被气笑了，“怎么，还怕我会在你脸上动手动脚”
“为什么说我会被害死”她一点想劝架的心都没有，在她看来，穆田与贺川说的懦夫并无二致。
“是二夫人和于溏。”穆田开口了。“她们知道了于家准备在正月十八正式接于檀回府的打算。于是便将计就计，既然寻不到你的踪迹，就在于府里埋伏设计。”他抬起头，直视土豆，“你又没什么心眼，肯定斗不过。”
二夫人于溏只是听见这两个名字，土豆便觉得浑身发冷，像被湖水吞没一样。他们就是在府里针对自己的人她的脸色迅速苍白，旁人看上去就像是害怕一般。穆田看见了，想伸手安慰她，挣扎一番后还是放弃了。
“贺川哥，你先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聊聊。”贺川也注意到了土豆的脸色，但已经被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小土豆，你别害怕。不管怎样，我会站在你身后的。”对于穆田，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够得偿所愿，但对于土豆，他更希望她能遵从本心。
“谢谢你，贺川哥。”土豆笑。红豆，绿豆，黄豆，贺川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帮助着她。
贺川出去了，靠在门边。他想起了他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你想对我说什么吗，阿田。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土豆轻轻扯过穆田的衣角，“坐吧。站着太累。”她绕过桌子，坐在了对面。“你过得还好吗？”穆田问。土豆摇摇头，“不好。你呢？”
“我也不好。”穆田眼神暗淡，“云州的事，我很抱歉。”土豆看着他，不发一言。她撑着手，就这样看着穆田良久。烛火在跳跃，穆田也沉默着。空气安静下来。
“你现在对我，是愧疚，还是喜欢呢？”
土豆轻笑，“阿田，你分不清吗”她不再看穆田，而是看向窗外，雪仍在下。“我还是想，再去看看娘亲。你回去吧。让贺川哥别折腾了。”
穆田又开始头痛了。他想说他当然分得清楚，他对她仍旧是但他却犹豫了。因为他想起了一双碧绿的眼眸噙着泪，看着他。
“那你对我呢？只剩下厌恶了吗？”他迷茫了。“穆田，你都不敢看着我。”土豆闭上眼，“我们都放下过去吧。对你，对我，都好。我不讨厌你，但我也不喜欢你了。这样的爱情，太累了。”
穆田浑浑噩噩的，贺川心里也不好受。小土豆，是真的不会再看他一眼了。街上的雪已经变得厚重，到处银装素裹，蓦然回首，他们的脚印都已被覆盖不见。
“我不会再逃避了，娘亲。”土豆目送着穆田和贺川离开，紧紧握着那块长命锁，“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已与爹爹团聚。不管于家是怎么的龙潭虎穴，于檀一定会为你们沉冤得雪的。”
夜幕沉沉，风停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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