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酷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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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榕不知道张梅的感受,她只觉得从那个家逃离之后,她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听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她呼吸的空气终于不再压抑。张榕以为自己会过得很舒服,其实并没有,张宗利出轨事件发生后,她更加孤僻悲观,也许是父母的行为和态度让她的三观被颠覆了,也许是深埋在心底的怨恨和不满遮住了她的双眼,吞噬了她对生活的期望,让她看不到一丝希望,感受不到一点温暖,也许那时候起她已经开始被抑郁症折磨,只是没有人发觉,没有人在意。大学时期张榕失眠越来越严重,她更加封闭自己,害怕说话,害怕手机铃声,厌恶刺眼的阳光,厌恶热闹喧哗,她意识到自己病了,去看了心理医生,不出所料,中度抑郁症,轻微社交恐惧症。张榕没有放弃自己,接受心理咨询,吃抗抑郁药,反复的看一些男主或女主患有抑郁症的治愈言情小说,以此激励自己。
张榕工作之后谈过一次恋爱,是同事介绍认识的,很符合她的择偶标准:高高瘦瘦的身材,双眼皮,不近视,性格温和,据说厨艺不错。他对张榕也很有好感,他说他期待的女朋友的样子就是张榕这种温柔乖巧的女孩子。相遇总是美好的,相爱却没那么简单,张榕已经在黑暗里独自绝望了太久,她敏感自卑,患得患失,不知道怎样去爱,两个人相处总是互相伤害,张榕主动提出分手,结束了这段维持了一个多月的初恋。在那之后,张榕没有再谈过恋爱,遇见一个三观一致、心意相通的人没那么容易,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的同龄人相继结婚生子,张榕反而对婚姻和生育没那么期待,甚至有点恐婚恐育。
关于结婚生子,出乎张榕意料之外,张梅的看法和自己难得的一致,那个场景张榕记忆深刻。
张榕24岁那年,和张梅一起回家过年,李文惠说起张榕也该找个对象了,张榕没有吭声,像以前很多年一样,在这个家里她总是保持沉默。李文惠说要安排张榕去相亲,张榕这才开口拒绝。李文惠又问张梅在大学有没有谈恋爱,张梅撇了撇嘴,说:“我没有这个打算。以后可能也不会结婚生孩子。”李文惠刚要开口,张梅继续说:“我并不认为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是我必须要经历的,现在不是封建旧社会了,男尊女卑是过去式了,女人不再只是男人的附属品了,女人也可以学习、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很多女人比男人更出色。婚姻和生育能给女人带来什么呢?温暖舒适的家?遮风挡雨的肩膀?现实有可能是遭遇家暴、出轨、丧偶式婚姻,还有婆媳矛盾,各种狗血恶俗的事,还不如单身过得舒服。生孩子更应该慎重,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孩子负责,如果承担不了做父母的责任,何必要让孩子出生?把他带到这个世界看尽人性的丑恶吗?”张梅的声调平和冷静,李文惠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张榕难得主动开口一次,“我也是这么想的。基因和原生家庭可以影响一生,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想要改变很难。我知道我改变不了我的命运,我不能选择我的出生,但我可以选择不把悲剧传递下去,我成不了别人眼中正常的人,也不会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那我就一个人过,我不想生一个孩子重复我的悲剧。”李文惠好像从没想过自己的两个女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沉默良久才说:“你们还小,这只是现在的想法,以后就不一样了。”张梅摇了摇头,嘴角带着嘲讽的笑,“20岁还小?妈,可能在你心里,我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我不知道我姐有没有恋爱过,反正我是没有,初中高中有些同学在早恋,我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因为我早就看透了爱情的本质,爱你的时候可能是真的爱你,随时就会不爱了,一旦不爱了,人性丑恶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什么恶心的事都做的出来。我的眼光不一定会好,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我不相信爱情,也不期待。”
张梅的这番话让张榕意识到,张梅并不是她认为的没心没肺,张梅坚强乐观的外表下也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她们都活在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下,心里的伤痛一直无法痊愈。后来张榕看到一句话: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她和张梅就是不幸的人吧,努力想要做好自己,想要治愈童年带来的伤痛,这种内心的煎熬大概会伴随她们一生。
去年夏天,母亲李文惠病重住院,张梅在千里之外的Y省刚刚考研成功,张榕在省内东明市工作,李文惠不能没有人照顾,张榕回了英宛市,决定以后就留在英宛了。李文惠病得很重,胃癌晚期,张榕来到医院见到李文惠时,她已经有些进食困难,偶尔还会呕血,整个人明显瘦了很多,无法站立,说话都没多少力气。张梅也从Y省回来了,张榕租了一间一室带厨卫的房子,和张梅暂时住着,姐妹俩轮流去医院照顾李文惠。直到八月底,马上开学了,张梅才回了Y省读研,张榕继续照顾李文惠。她们的父亲张宗利一直没出现过,亲戚也只有小姨李文娟来过医院几次。
李文惠病重期间,张榕和张梅才知道,张宗利和李文惠已经分居一年多了,张宗利经常三五天不在家里出现,分居是李文惠提出的,因为她发现张宗利又一次出轨了。近几年纺织厂效益大不如前,已经几次裁员,张宗利是二十多年的老员工,又是车间主任,幸运的没被裁员,调去了仓库做管理员,然后张宗利就认识了那个女人,他们天天一起上班,日久生情。那时李文惠带的那个班正处于中考前的关键时刻,李文惠尽心尽力关心着班里的学生,根本没注意到张宗利有什么反常,直到有一天在楼道遇到邻居李姐,李姐有意无意的提醒了她几句,她才知道这事。他们一家四口一直住在纺织厂的员工宿舍,几个单元楼的住户都是纺织厂的员工,互相认识,张宗利的两次出轨这些邻居都知道。李文惠质问过张宗利,张宗利直接承认了,他的原话是:“阿芳过得太苦了,我帮帮她。”李文惠没再问下去,提出分居,张宗利也没说什么。李文惠继续辅导着学生准备中考,她把所有精力用到教学工作上,经常废寝忘食,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带的班成绩再次领先,每一年她都能评选上优秀班主任,这一年也一样。李文惠和张宗利几乎是冷战的状态,张宗利直接住到了那个女人家里,经常三五天不回来一次,李文惠只听说那个女人的丈夫前几年出了意外死了,有一个儿子在读大学。
不久之后李文惠就开始生病,先是感冒,接着折磨她多年的胃病又犯了,她都没当回事,如往常一样只是吃了点药。然后李文惠突然就病倒了,胃癌晚期,她的身体条件很差,过度劳累和郁结于心加重了病情,一些治疗手段根本用不上,癌细胞已经向肺部转移。李文惠治病花光了她为数不多的积蓄,张梅跑遍了亲戚们的家,只有大舅李文清家和小姨李文娟家借钱给她们,舅妈拉着脸说以后要尽快还,张宗利的兄弟姐妹全都说没钱,把张梅赶出来。张梅给张宗利打过电话,张宗利说李文惠这个病治不好了,不要白浪费钱了。
李文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冬季来临时她坚持要回家,张榕反复劝说无效,而且也确实没有多少钱继续治疗了,张榕只好带李文惠回了明水镇的家,张宗利为此和张榕再次闹翻。
那天张宗利下班回到家,看到了正在厨房切菜的张榕,他冷漠的问:“你怎么在这?”
张榕只是抬头看了张宗利一眼,没有答话,又继续切菜。她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张宗利转身走出厨房,很快又气急败坏的回来了,他语气不善,“你妈怎么回来了?”
张榕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想回来,我就带她回来了。”
张宗利听了这话一下子火冒三丈,“她想回来?你不知道她快死了?你想让她死在这里?”
张榕也没耐心保持好的态度了,她直接抬起右手,转身向着张宗利走过来,她抬起的右手里还紧握着切菜用的刀,眼睛里全是怒火和恨意,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头正在发怒的狮子,随时会扑向张宗利,咬断他的脖子。张榕用冰冷的语调说着,“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你以为我愿意看你这张让人恶心的脸?你不是说我有病吗?我就是有病!你最好别太过分,我随时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张宗利瞪着张榕看了几秒钟,再次转身离开厨房。
张榕慢慢放下手臂,把菜刀放到案板上,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双手不停的握拳又松开,她闭上眼睛,用力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睁开眼睛,再次拿起菜刀,她感觉掌心微微疼痛,每次她控制不住情绪就会双手握紧,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片红肿印痕,她习以为常,不去理会,继续切菜做饭。
张榕切完菜后洗了洗手,听见客厅里有些动静,她走出厨房,看到张宗利正在客厅的茶几那里翻找东西,张宗利看到张榕的身影,也没搭理,张榕这才注意到沙发旁摊开放着一个行李箱,里面是张宗利的衣服,张榕也没说话,就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张宗利。张宗利简单的收拾完行李,提着行李箱出了门,他和张榕没再说一句话,他没说要去哪里,张榕觉得也没必要问。
张梅请假回来过几次,每次待几天,又匆匆返回学校。张宗利离家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
进入腊月,李文惠的状态越来越差,张梅再次请假回来。
那天傍晚,李文惠突然抓着张榕和张梅的手,断断续续的说话,她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力很艰难,“我对不起你们俩……只想着给你们完整的家……我做错了……你们都长大了……”当天晚上,李文惠突然呼吸困难,很快就窒息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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