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忘记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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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空大师轻声念了句佛号。
有些事，终究还是会按照那冥冥之中预定好的轨迹缓缓进行。
纵使他们这群老家伙费劲心力，以命相搏也终究无法胜天，但是……
眼前的小姑娘纵使冷凝着一张小脸，但仍旧是掩盖不了她精致的容颜，年纪虽尚幼小，但她的面容上已见倾城之姿。
恍惚之间，他似乎是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长大之后的模样。
杏眸若深林中的一汪清泉清澈见底，美目盼兮，朱唇不点而绛，眉宇之间一朵洁白冰莲灼灼而绽，圣洁美丽得不似世间凡人。
寂空垂眸，缓缓抬起右手，以袖轻轻过眼角，沉声回答道：“抱歉，小施主，老衲也不晓得这句话是何含义。”
骗子！
楚曦蹙紧了双眉，狠狠地盯着那盘坐在窗前的老和尚，心中冷笑。
不知道？！呵呵呵，若当真是不知道，那这散落一地的楠木佛珠又如何解释？
心中气息几番起落，她终究是忍不住地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冷声道：
“世人皆言佛家之人向来都是严于律己之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记得佛家中有这么一句话，是吧，寂空大师？”
寂空大师恍若对小姑娘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浑然不觉一般，容色如常，不见丝毫异样之色，“然。”
见此，楚曦心中便又是一阵冷笑。
表兄先时说得果然不错，这些个出家人惯是个喜欢装模作样的。
她敢拿她的小命来赌，这人肯定知道那句话到底是何含义！
总不能够徒弟知道的事由，做师傅的却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吧？
楚曦深吸一口气，勉力压下心头蠢蠢欲动的暴躁之感，大师兄还等着他救命，现在并不是撕破脸暴力逼问的时候。
“这句话中的内涵虽不能够全然解读，但是我也大抵能够知道一些。”
暴力之法行不通，楚曦开始尝试怀柔的法子，她对上对首之人的视线，杏眸之中渐渐浮起丝丝缕缕的悲悯痛苦之色。
“世人都言寂空大师为再世活佛，若这句话在将来当真应验，大师难道真的能够硬下心肠，眼睁睁地看着世人罹难么？”
自然是不能的。
寂空大师沉沉地闭了闭眼眸，面上的悲悯之色骤然愈加明晰几分，难得地显露出了几分沧桑与无奈的疲累。
若是真的能够看透生死，能的能够做到静心不动，那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必数十年如一日地居于万经阁中了。
但是，不知道，才是对小姑娘最好的选择，一如她之前让无妄出去一样，知道的越少才能够活得越自由无忧，这一点想来那位也是与他想得一般无二的。
不然这些年来，那人也不会将她保护得如此严实。
但是，这群孩子们，怕是不能够按照他们这群老家伙设定好的路子，平平安安地渡过此生了。
将来到底是属于这些孩子的，至于他们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不是？
说不准这群孩子真的能够将天捅破一个窟窿，为世人寻得一条出路也不一定。
不过，现下说这些还是还早了。
“无论风雨多大，最终到底还是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如今天气仍旧清朗，天空不见一丝阴翳，如此又何必杞人忧天？”
楚曦眼中划过一抹沉思之色。
这是让她不必过早烦忧？
可是这事关整个北陆，事关她的亲友，子民……她如何能够不担忧不焦急？
杏眸微动，眼眸猝然一合，楚曦低垂着面容，朱唇微启，“我明白了，楚曦受教。”
罢了，不说便不说吧，反正她终有一天能知道的。
“女娃娃，女娃娃！”
老乞丐那熟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楚曦登时便坐直了身子，朝门外看去，目光之中带了焦急之色。
“诶呦呦，女娃娃你说说，你说说，这破庙建在山顶作甚？”
老乞丐嗖地一下，便飞快地蹿进了屋中，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窗边的寂空大师，继续与楚曦叨叨抱怨，“那可是九千九百八十一道阶梯啊！”
他一下凑到了楚曦身边，贼兮兮悄咪咪地与她地说道：“你说这寺里的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咳咳——”
门口正要进屋的无妄脸色骤然一黑。
但楚曦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她的目光紧紧地黏在被人抬进来的担架上。
俊美无涛的少年静静地躺在那上面，紧闭着双眼，眉宇之间是如何也无法化开的淡漠冰寒之气。
“送到这里来。”
几名抬着担架的和尚闻言一愣，几瞬之后极快地反应过来，恭敬地垂首，“是，师祖。”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此时心中是如何的激荡。
天啊，这不是师祖么？
他们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够见到师祖踏出万经阁？！
见着李宸被小心地安放到小榻上，楚曦再也顾不得地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到小榻边，跪坐在脚踏之上。
“大师兄……”
杏眸紧紧地凝望着面前面容清俊的少年郎，楚曦喃喃出声，喉间沉痛，眼前慢慢变得模糊。
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寂空大师，眼中尽是期待与焦急，“请大师救他。”
老乞丐站在床边，望着那满脸祈求之色的小姑娘，喉间一梗，瞥了眼盘坐在窗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无言地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便是一大口。
无妄大师将那些和尚遣走中后，转头便见老乞丐仰头喝酒的画面，不住地黑着面容，抿紧了唇。
寂空大师看了眼小榻上无声无息的少年郎，心中无声一叹，复杂地瞥了眼楚曦，“小施主想要如何救他？”
楚曦被问得一愣，呐呐道：“有，有人说只要有《大藏宝华经》再加上大师出手，大师兄便能够平安无虞。”
“有人”放下酒葫芦，隐晦地与寂空大师对视一眼，心中不住地叹息一声。
寂空大师深深地望着楚曦，顿了一瞬，而后缓缓说道：“那，小施主可知道，这法子或会极强的后遗之症？”
杏眸猝然一缩，楚曦：“知道……”
“便是这位施主痊愈之后，会忘记过往前尘，小施主也不在乎？”
心口似乎被一把泛着凛凛寒光分刀剑给狠狠地刺了一下，瞬间便是一个深不可见的血窟窿，那寒气顺着血液漫流全身。
忘记……
瞬时铺天盖地的沉痛朝着楚曦席卷而来，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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