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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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神荼张开双翅，仰天嘶鸣了一声。一簇橙色的火苗在它的脚下燃起，以它为起点，勾勒出一条耀目的火线，先后连接了金、木、土、水四系法器，最后又回到了它的脚下，形成了一个五角星的法阵，将唐欣和苏哲包围在其中。
“就是现在，下手！”宋钦真对着苏哲厉声催促道。
那么快？！
苏哲抓着手中的匕首，颤抖着，彷徨着，犹豫着，迟迟狠不下心来。
宋钦真看着他这副样子，都快被他给急死了，没看到那个老和尚都已经被蛊师给杀了吗？现在全靠胖道士那300张五雷符撑着呢！
“你就是这么浪费唐欣的牺牲吗？”
宋钦真嘴上教训得痛快，但是他的心里明白，如果他和苏哲互换位置，如果那把匕首交到他的手上，他也是下不去手的。
难以抉择的时候，总需要一个推力。
唐欣伸出了手，轻柔地覆在苏哲的手背上，“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将我们都救出去的，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苏哲能感受到，她的笑是温暖的，手是温暖的，就连手上沾染的血也是温暖的。
突然，他觉得手被用力地扯了一下，血液染满了他整只手腕。
唐欣竟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将匕首捅入了自己的体内！
他瞪大着双目，看着她头顶的血条迅速缩短着，一瞬间全变成了灰色。
悲呼在喉咙间熄声，泪水在眼眶中干涸。原来，哀痛到极致，是喊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啊……
天幕如同一层水膜，出现了一阵阵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
结界终于松动了！
早已逃离的仙宗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异到了。
身着红色经衣的道长，指着百米外的楼船，涨红了脸，激动地叫道，“快回去！蛊师对猫妖下手了，结界的缺口出现了，就在猫妖的那艘楼船上！”
可是，那儿有蛊师，是最危险的地带！
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蛊师的对手，而且船上还有不少年轻子弟，等级实在太弱了，回去太冒险了。
其余几位老者相互对望着，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断。
看着他们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子，红衣道长急着直跺脚，“你们还犹豫什么？这可能是唯一回去的机会了，错过了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身着黄色戒衣的道长被说动了，捏紧了拳头，“即便我们这次撤离了，蛊师也未必会放过我们，伤亡会持续加大，不如现在拼一把，说不定还能回去呢！”
身着蓝色衲衣的道长，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提议回去，那好，调转船头，我们回去！”
船上的船工只是普通NPC，好不容易脱离危险，怎肯回去送死，只听一连串的入水声，纷纷弃船逃走了。
一些修为较低的年轻弟子，为了自身的小命着想，也偷偷混在船工中，一起遁入了水中。
至于那些水性差的，只能认命地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调转了划桨的方向，只是大家的动作都默契地放慢了一拍，尽量放慢着画舫前行的速度。
正如仙宗的长老急着返回，蛊师也急着想要登上唐欣所在的楼船，他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亲手杀了猫妖，怎么能在情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功亏一篑？！
可是，他夺舍了六尾猫妖的身体，突破了自身的极限，先后干掉了为数不多的能与他比肩的阴阳师（纸面人）、乐师（老大爷）和佛爷（老和尚），却被两个蝼蚁一般的存在给绊住了手脚。
他忿忿地盯着眼前的胖道士，目光中如同淬毒了一般。
那个死胖子的手中，究竟有多少五雷符啊？都已经用了百来张了吧，怎么还没用完呢？！
喵——
蛊师愤怒地嘶吼着，他的内心已经抓狂了，可是他现在这副猫妖分身的躯壳，正好被五雷符克得死死的！
正是气死喵了！
……
所有的人都在争分夺秒！
另一方面，楼船上的宋钦真十指翻飞，迅速地切换着手决，脚下的步子却怪异得很，如同一个喝多了的醉汉，一脚左一脚右，一脚前一脚后，走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
那不是醉步，而是禹步！
当初唐欣守着他，让他在尸群中安心地学习失传的上古禹步，如今也该轮到他守着唐欣，助她完成心愿了。
他的眼不瞎，心不盲，对于唐欣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相比于什么大仁大义，她更希望苏哲那个家伙能获得平安。
虽然，他的心里涩涩的，很不是滋味，但他仍会满足她的愿望，因为这是她的愿望啊，也许，还是她此生之中，最后一个愿望了……
宋钦真咬紧了牙关，忍着胸腔内的血气翻涌，将到了喉咙口的血强咽了回去，艰难地踏出了最后一脚。
头顶的天穹像是被拔了塞子的浴缸，星云则如满池的水，呈漩涡状急速地流转着，于拉伸变形间，吞噬着它所能触及的一切，疯狂而贪婪。
天幕失色！
星光黯然！
云翳飘散！
周遭的灵气像被抽空了一般，急速变得稀薄，让人一时难以适应，晕眩感随之而来，四肢绵软无力，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仅仅只过了三秒种，五个阵眼的法器就如被存放了三十年一般，蒙上了一层细尘，光华一分分褪去，最终在一片黯然中，化作了一坯齑粉。
就连神荼也难逃一劫，身上靓丽的三色花羽，失去了原有的色相，只剩下了如烟灰一般的灰度。
它扭过脑袋，看了唐欣最后一眼，带着几分贪恋，带着几分不舍，难以放下，却又不得不放下。
它的时间到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锵——
在一声苍凉的鸣叫中，它的身子化作了一团灰黑色的火焰，缩成了一小团，无力地闪动了一下，最终熄灭了……
……
此消彼长，生息不止。
呼——
天地间的灵气全部集中在漩涡的中心，化作了一股强劲的龙卷。
巨大的风柱在旋转中飞速拉长，贯穿天地，一端连着天上的漩涡，另一端则降落到了苏哲的身上。
苏哲的身影虚闪了一下，待他再次显现时，已与唐欣彻底分离，被吸入了凶猛的风暴之中。
苏哲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羽毛，在狂风之中飘摇、卷曲、撕扯。
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脑袋一阵晕眩，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四周的景色已经改变，他回到了公司的直播间了！
聚光灯显得有些刺目，他不由地合上眼帘，揉了揉眼睛。
只听啪的一声，一只手机从他的手中滑落，正是那只被胡志浩扣留的物证，是他从游戏世界带回来的！
对了！
游戏世界！
唐欣！
生死一线！
因为旋风而变得混沌的大脑，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运转，记忆的碎片被重新拼凑在了一起，虽然图案还有些支离破碎，但已经能看出原貌了。
苏哲低下头，看到唐欣的猫身正躺在他的怀中，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轻轻地晃了晃她，然而，她却一点反映都没有。
苏哲的心抽紧了，颤抖地伸出手，放在她的鼻端。一股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手指上，感觉有些痒痒的。
他松了口气，幸好她的呼吸还在。
她还有救！
他按了下手机的侧键，屏幕亮了起来，时钟显示的是午夜4:42。
他在游戏世界度过了整整7天，而现实世界才过去了5个小时不到！他不知道唐欣还能坚持多久，每分每秒都不容耽搁！
他将手机的声音和震动全关闭了，塞入了裤袋之中，隔着玻璃墙往外扫了一眼。
在游戏世界的7天，让他的夜视能力提升了不少，即便不开灯，他也能大致看清走廊的情况。
现在，外面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很好！
苏哲小心翼翼地抱起唐欣，惦着脚尖出了直播间，尽量躲入摄像头的死角，悄悄地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他刚走出没几步，便望见了市场部的灯竟然还亮着，透过半掩的门，隐隐传来一阵呼噜声，不知道是谁的。
苏哲没在意，加快了脚步，从市场部的门前飞速窜了过去，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前，刚打开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是他的部门经理。
经理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苏哲，你怎么醒了？不去再睡一会吗？”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中也透着几分关怀，让苏哲有些不好意思。
苏哲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把皮夹子忘办公室了……”
“怎么那么粗心……”经理的话说到一半，人一软，无力地靠着门框，滑倒在了地上。
是苏哲出的手！
他趁着经理没有防备，一个手刀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么晚留守在公司的，都是公司的核心成员，必然和幕后黑手脱不了关系。
而且，经理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和善了，他平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经常板着脸训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哲可不相信这种无缘无故的善意。
果然，在他拔下网线捆缚经理的时候，从他的手心中找到了一根针筒，里面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
而经理的大拇指，正按在针筒的活塞柄上，显然是想对他下手，只是动手没他快而已。
苏哲安置好经理，将办公室的门锁上，打开电脑，开始着手改写程序。
可是，游戏世界实在是太大太复杂了，每一秒都有无可计数的新的信息涌入电脑端，更新几千条新的代码，这让他如何下手？
经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冷哼道，“别白费心思了，现在所有的程序都是活的，凭你一个凡人，是改变不了的！”
苏哲心里正烦躁着，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抓起针筒，一把插入了他的脖子上，将1/3的液体都注入了他的体内，他的脑袋瞬间往边上一歪，失去了意识。
别担心，他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苏哲回到电脑前，代码又不知更新了多少，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得让它的速度降下来！
他的脑子中突然蹦出两个字——
病毒！
就是病毒！
他的云盘里就有一段病毒代码，是他以前玩CTF时留下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段代码很简单，就是一段不断复制的蠕虫程序，在无限的复制中浪费CPU，让电脑的运转速度变慢。
但是这么一来，电脑就瘫痪了，就连他想要更改程序，也很难做到了……
方才柳暗花明，想不到却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怎么办？
苏哲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然而里面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啪！——
这时，有人在门外转动了把手，动作很轻，可门被苏哲锁上了，锁扣无法打开，撞击在挡片上，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在深夜的办公室很是突兀！
“别是在里面偷懒睡觉吧，快给我开个门啊！”
这个声音苏哲很熟悉，是市场部的陶经理。三更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哗啦啦——
在陶经理的声音里，还夹杂着钥匙相互撞击的脆响。
看来，来者不善啊！
苏哲立马起身，跑到了门边，果断地推倒了墙角的档案柜，挡在了门口。但他仍觉得不放心，又拖了一个写字桌，挡在了档案柜前。
推倒档案柜、移动写字桌的动静都不小，门外的陶经理自然明白里面在做什么，也不演戏了，声音变得冷冽起来，“哼！苏哲，是你小子在里面吧！我早就从监控里看到你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过，你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砰！——
砰！——
砰！——
门外的人一次次撞击着门板，幸好有档案柜和写字桌挡着，还能撑上一会儿。
苏哲低下头，看了眼卷曲在他怀中的唐欣，那么的羸弱而无力，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她是那么的信任他，为他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可是他呢？却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无能地躲藏在角落，如同一只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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