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又懒又爱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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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跑赛主办方和商户之间的纠纷,知情的百姓不多,介于有第一年的成功,今年报名人数达到了新高。为了安全起见程寒死活不让妹妹参加,无奈之下程馥只能陪翁齐敏姐弟逛铺子买土产。翁家姐弟的外祖父那边已经来人,现在就安顿在程家,过几日就起程。
两人都没有表露出太多不舍,大概都笃定用不了多久会再见面,所以鼓励和祝福替代了伤感。翁齐敏的成长和努力令人唏嘘,代价也太大了些。但既然没有选择,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踏出一条血路来。
长跑赛同一天,高升的信也到了金陵。信上说云台子已经不在清凉山,住进了武定郡王府,正式被宁家供养。高升了解的内情也不算多,主要是程寒的人把事情办妥之后,为了让短暂活跃的脉络沉静下来,没有特别去给高升送消息。
高升只知道清凉观有地位的道士不止云台子一人,不管云台子平日里到底有没有排除异己、为非作歹,都会有人因各种原因不喜欢他。
云台子是被清凉观的其他道士强行赶走的,连收的徒弟都没能留下。而最妙的地方在于,云台子离开后,皇上竟然下了一道口谕,清凉观与京郊另外两处道观一起并入玄天府,以后都归官府管辖。除此之外玄天府还可以给每个道观设置一位道官,朝廷每年按官员品级给俸禄。
程馥没听说过这个玄天府,不过高升在信中做了解释。玄天府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朝廷衙门,隶属于钦天监,专管教派,好些年不出活了,也不知道里头的人每天忙什么。
云台子的离开让高升一身轻松,觉得整座清凉山变得仙气飘飘起来,那些狗仗人势的低阶道士现在对寨民,对两河轩,对游客态度都好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清凉山和清凉寨上的一切都不再与云台子有关,他也再不能伸手干涉了……
长跑赛结束后翁齐敏姐弟就离开了金陵,程家兄妹把他们送到金陵界碑才回头。翁齐敏姐弟从翁家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一件值钱物都没有,这次去外祖父家,是一车一车的好东西往外运,程馥打趣,不知情的还以为都是嫁妆呢。
九月,小剧场淘汰赛正式开始,为了让艺者们更快被民众认识,程馥特地在水门街小酒馆旁边的一片空地上搭建了一座圆形大舞台,作为淘汰赛的举办地。也因为大河剧场是两河轩今年的重头戏之一,所以淘汰赛期间,程馥将手头上的事都分派了出去,两河轩也由吴缨一人坐镇。
大家都很忙,几乎没有人关心长跑赛的后续。直到有一日程寒提起徐野,程馥才意识到虽然每天都能见上对方,但已经好久没一块好好说话了。
“这么多案子?”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长跑赛过是过了,但是也带来了大量的官司。很多商家在比赛之前就跟官府反馈过主办方的问题,朝令夕改,吃拿卡要,一位多卖等等,可直到长跑赛结束,官府都没有给出一个妥当的解决办法。
所以长跑赛一结束,早已忍无可忍的商户们就直接把长跑赛主办方告了,也不怕得罪世家了。
但问题还不仅仅是商家们,按公示的内容,前三十名可获得主办方提供的丰厚奖品。然而很多获奖者纷纷反映奖品跟当初承诺的不一样,十袋大米变成了十斤大米;纯金长跑勋章干脆就直接不给。
当大家都以为所有获奖者的待遇是一样的,本想放弃时,有人告诉他们金陵卫的获奖者都拿到了主办方承诺的奖品,一件不差……
“那跟徐六有什么关系?”据她所知罗参来了金陵后一点都不像做官的,倒像是回家,人又懒又爱推诿,大小事都丢给了徐野。
“据说罗参心疾复发,好些天没起身了。”程寒也对这位罗知府的所作所为有了新的认识。
“徐六摆平了这摊,算知府大人御下有方,徐六要是摆不平,知府大人病了不知情,都是下官无能。”比薛有志还像个官精。
太子知道自己派来金陵的是什么货色么?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地轻叹。
随着时间推移,长跑赛的案子越积越多,温、郭两家人到后面都不愿意出面,连夜跑回了各自的老家。徐野料到他们会这样,所以跟苦主们商量好了,已判的先攒起来,每五天发一次苏州知府和杭州知府,由当地官府督促两家尽快赔偿。
苦主们开始都应承得好好的,也表示相信官府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但不知道谁突然跑出来煽动,口沫横飞地抨击徐野越权行事,光判案不作为,放纵温放和郭勤离开金陵。
一夜之间徐野成了众矢之的,原先支持他的人要么调转矛头,要么观望,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范雨找些人去查一查谁是造谣的源头。”程馥都要气死了。
“不必了,薛城已经抓到人。”程寒拦住要出去的范雨。
小姑娘提起衣摆就要杀去衙门,“骆行!”
程寒及时拉住她的手,“听我说完。那传谣的自称苦主,以为官商勾结,徐同知真实意图帮温、郭两家开脱,他一时冲动之下才做出这种事。然后徐大哥就当庭查了他的底细,发现他根本不是什么苦主。徐大哥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以污蔑朝廷命官为名将其当庭斩杀。”
之前参与骂徐野的几个苦主也被下了狱,还在观望的苦主和看热闹的百姓当下就闭了嘴,麻溜地各回各家,生怕徐野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们也要遭池鱼之殃。
“罗参的病还没好么?”程馥觉得既然不想好,那就让他干脆好不了。
程寒讥讽,“得知徐大哥杀人,他的病突然就好了,现在案子都由他重新接手,徐大哥也能喘口气了。”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看到什么叫地狱。
……
半夜里程馥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什么人上了她的床,掀开了她的被子然后躺下来,一只手环过她的肚子。
“要让人看见你就完了。”她闭着眼呢喃。
徐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她搂进怀里,“你如果有担当,就该对我负责。”
“嗯……爷负责,爷疼你,睡了啊,睡……”
徐野噗嗤笑出声来,但没敢太放肆,免得把外头值夜的小丫鬟招进来。
帮她拨了拨刘海,小声道,“哪学来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一夜无梦,程馥醒来发现徐野竟然没走,还睡得很沉,心疼了。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起床,但还是把对方扰醒了,“你接着睡,我要去赚钱养家了。”她做了个亲他的嘴型。
徐野这些天也确实疲惫,而且小姑娘的床好舒服啊,又香又软又暖和,能赖多久是多久,“嗯,好好努力,我和孩子都过不了穷日子。”说完翻身躺到小姑娘先前睡过的位置。
千呼万唤,大河剧场淘汰赛第一轮正式开始。因造势了很长时间,所以今天慕名而来的人非常多,尤其是年轻人。
“娘亲诶,那丫头怎么这么眼熟,是大凤么?”
“哎哟打扮之后真是真是……飞上枝头的凤凰。”
“我姐我姐,阿姐——”
有人很快就认出了站在舞台两侧,穿着粉白衣裙,准备上台的女孩们,几乎每一个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听到熟人叫自己,女孩们有害羞的,也有装没听见的,还有大方打招呼的。然后看到林檎的冷脸又全都安分了。
淘汰赛的场次安排得相当密集,占满九月中旬到十月上旬的每一天。除了水门街大舞台的拉票,每三天在大河剧场内还有公演,这个是要收门票的。每一位选手都有定制的票面,买了就是给这位选手投票。
“这衣裳也太好看了,头发还能这么梳么?”女孩们关心的方面。
“咱们也别驼背。”那些脊背挺直,纤瘦的身形,竟然这么的好看。
颜桧不声不响地来到金陵,就是为了看看两河轩怎么去运作这个大河剧场。就是因为施行书详尽到淘汰赛穿什么样的衣裳都有描绘,颜桧才好奇心使然特地来金陵观战。
舞台很坚固,可以同时容纳上百个人,但为了安全起见,台上最多不能超过三十人。
初选到淘汰赛这段时间相隔不远,有些人因为初选没过,拿了安慰银子离开了大院,剩下的人开始闭关,除了睡觉和吃饭,其他时间都要练功和上课。
一些从预热期间就开始关注的金陵百姓,很好奇大河剧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而当那些孩子真正站在舞台上时,他们服气了。两河轩生生就是把麻雀变成了孔雀,现在谁还看得出这些孩子大部分都出身贫民呢。
当乐师们都就位后,观众们才发现原来光配乐就有这么多人,好些稀奇古怪的乐器他们见都没见过。这时候那些常年走商的人优越感就起来了,“那个短管是外邦乐器,我听京里的人说能把蛇给吹来,忒吓人。”
琴声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四周只有水渠潺潺的流水声。女孩们挨个上台,绕着走一圈,对四面八方的群众介绍自己。为了让别人有记忆点,才艺师傅教过,自我介绍方式都要特别一些。
本来大家都反复练习了几百次,但还是有人因过于紧张,磕磕巴巴半天才把自己的名字给说完整;有人想耍一套功夫,结果失误出了糗,当场就哭了。
当然,有表现糟的就表现好的,有人大概天生就属于舞台,一点都不怯场,幽默风趣,一张口就带动了氛围;还有的人端庄稳重,介绍完自己之后就下台去安慰那些哭花脸的女孩。
有人开始骂两河轩不干人事,这些女孩平日里一定是被欺负狠了才这么害怕,太可怜了。
程馥和吴缨:???
林檎觉得自己没办好事,很懊恼,不敢对上程馥的目光。
“这样才正常。”
“正常?”她不懂了。
吴缨帮程馥解释:“你瞧那几个哭的,失误的,是不是都让人记住了?”
林檎半张着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以后她们每进步一点,都会让关注她们的人欣慰。你知道这是什么心理么?”程馥望着人群中几位往候场区探头探脑的男子。
林檎也朝她目光方向望去。
“这是老父亲的心理。”
“什……”
吴缨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但愿四周其他人都忙着看舞台上的人,没有在偷听他们说话。
“你看啊,襁褓中的孩子每天屎尿屁,家长不胜其烦,但有一天这孩子突然长牙了,要尿的时候开始学会扭屁股提示了,作为家长是不是很欣慰?”
林檎指着那几个年轻男子,小声道:“他们也还是半大的孩子呐。”
“拭目以待吧。”
轻快的乐器合奏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先前做过自我介绍的女孩们蹦蹦跳跳地回到舞台,虽然仍失误频出,但还是努力把准备了好多天的群舞呈现给台下的观众,有人全程边哭边跳,那画面别提多有冲击力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还不糊妆,大河剧场用什么水粉啊?”女观众们关注的点。
水门街最高的地方就是小酒馆,所以挤不进人海的就索性上小酒馆要一个临窗的位置,边喝酒边看。
钱山和李小棠占据地利条件,边啃点心边点评。倒是马小东,没有时间关心可爱的女孩子们,枯坐角落里捂着耳朵背书。
“刚才那个摔跤的是谁?”李小棠指着舞台。
“哪个啊?她们位置老变化,我已经乱了。”小伙计把厨娘刚从海商那淘来的登山镜都要来了。
淘汰赛虽然每天下晌都有一场,但时间并不长,日落前必定结束。
第一天的展现,收获了两极的评价,骂的人说世风日下,不知羞耻,还有人劝把孩子送去大河剧场的父母长辈赶紧去把人带回家。成天这么抛头露面以后不好找亲事。也有人彻底接受了这种风格,回去后就把记得的女孩姓名都写下来,打算第二天接着去。
不过两河轩的众人还是低估了反对者们的行动力,一夜之间寻人墙上就贴了好几篇抨击大河剧场的文章,每篇文章下面都署了好几个名字。甚至有人跑去官府,要罗参管一管两河轩,挣钱不是这么挣的。他为这些年轻孩子感到惋惜。
“那么您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呢?”
“据我所知,大河剧场并未违反大越律,您想让我们怎么管?”徐野没给罗参开口的机会,先反驳了那名老秀才。
两句话就把人堵得七窍生烟,最后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衙门。
“见识浅薄。”他小声嘀咕,同时在眼前的文书上盖上章。
这事罗参也觉得那老秀才无理了,要知道大河剧场这种演出相较于京城那些,简直不能再纯洁。一没穿着暴露,二没与外人接触,只是打扮花俏,跳了奇怪的舞,下了台也不耽搁,上马车就回去……试问跟“满上”那位说书先生有什么分别?
不能因为不符合部分人的审美,就要取缔吧?
不过罗参不能为他们找两河轩的麻烦,同样罗参也不能妨碍他们去两河轩贴骂文。安秀街两河轩门市、金陵风物馆、大河剧场等几个地方都没能幸免。
两河轩
“我哪天不被骂?”程馥忙里偷闲,写小酒馆的新故事。
肉少价高被骂,好纸品被大户垄断,没法流入市场也被骂,不办长跑赛被骂,送代金券给金陵百姓买东西,也被骂蛊惑别人花钱,就连《白鹤道尊》里梁白鹤摔伤腿,他一直暗恋的师姐却在照顾别人,她都要被骂。再加上徐野一直住在程家;吴缨跟吴家决裂;小哥哥不搭理提亲的媒人……反正不管跟她有关没关的最后都是她被骂。
“还真是。”今天景元泽来找他们玩。
“说起来你们还有什么路子,让我入伙怎么样?”他最近觉得日子特别没意思。
写好一张,程馥抬起笔,旁边的玖玖麻利地帮她换一张新纸。
“你爹愿意让你跟我们玩?”怎么好像记得景二老爷不大看得上她。
景元泽切了声,“他管不着。”
“行,忙过这阵子我好好想想。”她不是敷衍,两河轩人手不足这件事是长期的,如果有信得过的合作方来承接他们的衍生品,那最好不过。
吴缨从账房出来就撞见心情不错的景元泽打道回府,纳闷这人是不是又黑了小姑娘什么东西。景元泽就是那种,自家做错事去程家道歉结果连吃带拿还心安理得的人物,吴缨早看透此子恶劣。
刚才跟莫老爷子盘了上半年的账,虽然他们投出去的也很多,但赚的速度更快。他现在觉得自己应该去挥霍一下,不然钱太多放着不花,对不起自己这几年付出的辛劳。
“这人还不错,我就是担心他家里……”光景二老爷那边就难。
小时候就听说景二老爷希望三儿子也用功读书走科举,他有办法给景元泽拿到国子监的荫生名额。哪知景元泽叛逆,读书是读进去了,但就是不想科举,加上有个过度溺爱儿子的曹氏,景元泽如今不上不下的。
“他是要拿出诚意。”
两河轩能合作的对象现在还真不少,比如明恒岛、詹拾,这两位都是干脆且信用好的。景元泽要是有兴趣,至少得有本事摆平家里反对的声音。
吴缨想了想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宋绍曦的儿女此刻在金陵。”景瑛瑶倒是还留在京城,听说自己寻到一门四品京官的婚事,写信回来要嫁妆,二房全当不知情,景老夫人无奈之下不得不自掏腰包贴补她。
“不是什么要紧事。”景元泽没说,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也不会影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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