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狼诨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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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营帐,虽然帘子在微风细火的涟漪下飘荡不定,但因暂时没了仇敌,木生风终于感到一阵由衷地放松。
稍微休息一阵,便已过了子时。他再次思考起脱身之策。
如今距离伪装符篆的失效期限只有一日。再画符篆需要调用妖兽之血,虽然此前战斗已经暗中取了一些狼诨的鲜血,但画符引动兽血稍有不慎便会被人发觉。
一个办法是在明日逃脱离开,另一个办法则是在符篆失效之前寻个无人之处重新画符。两者都不简单,顿时让木生风陷入苦难之中。
又想起沙桁说要教他九蛟大法,到时候自己没有荆棘蛇真身必定露馅。想得越多,越无解决之法,他洗尽血液,又换了身衣裳,便沉沉睡去。
梦中再无人叩响他的心扉,短短时日竟好似经年之久。
沉重的杀戮化为碧血滔海困倦住这个渴望快意恩仇的年轻人。
在天快亮的时候,木生风在一身冷汗下醒来。他的脑子还有些昏聩,坐定片刻走出营帐,才在晨风的侵扰下有所缓解。
他又唤来个小兵,叫其打些水过来,顺便裁张新的帘子挂上。
洗把脸,抹干水珠,无论是身子还是精神才终于完全回转。
昨日离去之前,沙桁让他起了便去寻他。故此,一切弄好之后,木生风当即往军中大营走去。
走到大营前,却被门守挡住。他也不想掺和进妖族之事,故此直接在门口站住,倒是还能听到大营内不时传来的议论之语。讨论的自然是破城之事,只是此间无人通晓阵法,更多的争吵议论只是数日来的老生常谈。
过得一刻,昏沉中的木生风被传令官叫了进去。他给沙桁行了礼,就在末首处站定。
而沙桁也只是看过一眼,便继续听着手下大将“无用”的计策。
直到沙桁大手一挥,无聊之音才止住。所有大将依次给沙桁作礼便各自离开,整个大营顿时只剩下沙桁和他二人。
沙桁向他招招手,示意其坐下,又问是否有破城之法,木生风当然是说没有。沙桁也只是随意问问,对于木生风的答复也不在意,若是木生风说了有才会惊住他。
“不知义父找我何事?”木生风开门见山问道。
“自然是去给狼老将军告罪。”
木生风反倒说起一事,“义父可知,今日来此之时,我在路上听闻狼营似乎有动。”
沙桁颔首,微微一笑,“无论将军还是士卒,入了大军想脱身哪有那么简单。”
说罢,便带着木生风往账外走去。
不多时,二人外加若干护卫便来到狼营外。
整个狼营大门紧闭,高台上更是有数十守卫警戒,俨然是一副大敌如临的景象。
不等沙桁示意,一名护卫便走上前去,喝道,“元帅来营,速速开门!”
却无有回应,高台上守卫更是拿紧手中武器。
沙桁见此,对木生风问道,“风儿你看这做何解?”
木生风将狼营环顾一遍,诧然笑道,“色厉内荏,似是早死之相。”
沙桁闻言也笑上一声,却不接话。
护卫又喊上两遍,营门才开了个小缝,却见从里出来个矮瘦的狼妖。
狼妖两步并作一步,快步走到沙桁面前,不住行礼道,“元帅息怒,老将军此前才醒来,无得将军之令是万万不敢开营门的。”
“无妨。”沙桁却无任何恼怒之色,“老将军可有碍否?今日我是带着蛇风来给老将军赔罪的,要杀要剐全凭老将军决断。”
矮瘦狼妖连连拱手,又对木生风行礼道,“元帅义子年少有才,定是人中之龙,怎敢打杀。只是老将军昨日受了伤,无能再为元帅效力,便起了归去之心,也好不枉做那河边无定骨。”
沙桁微眯住眼,直盯到狼妖冷汗频出,才道,“那老将军准备何日动身?”
“将军思念家人,今日天黑便动身。”
“老将军这一去,怕是多日不得见了。沙某还是进去和老将军告别一番,阡文书觉得如何?”
狼阡听闻此句,心上冷跳,还是答道,“怎敢劳烦元帅,离去之前老将军自会到大营告罪。”
“嗯。”沙桁点头应下,“那某便备下宴席,在大营等候老将军了。”
说罢便转身往回走。
木生风紧盯狼阡一眼,也立马跟上。
“义父,这狼诨似有不臣之心。”在回到大营,屏退护卫后,木生风才道。
“狼诨重伤未愈,凭他一人又能有何风浪。”沙桁严肃道,“最危险的永远是看不见的敌人。”
“义父是说?”
沙桁挥手打断,说起另一件事,“我先将九蛟大法心法告于你,此后再教你外法神通。”
“蛇者,蛟之属。蛟者,龙之属...”
沙桁见木生风专心地参悟心法,欣慰一笑;又对门外只语数声,便见数名蒙面黑衣人鱼贯而入。
沙桁对黑衣人耳语一番,便坐定不顾。
九蛟大法即便是在木生风所学的万千功法中也能算得上中上。故由此见得,西乱之地的荆棘蛇家族传承不浅,非是小门小户的妖兽之家。但即便如此,木生风也在一个时辰之后将整篇心法参悟通透,只是为了不使沙桁生疑,仍保持着参悟功法的模样。
本来,他还打算等到两方大打出手之时,自己趁机逃脱。但见得不时有黑衣人进出大营,带来的更是有关各大营帐的机密信息,料定沙桁早有谋划,非是坐以待毙之徒。
为狼诨默哀的同时,也绝了渔翁得利的想法。
待到日头西落,木生风才装作幡然苏醒的模样,而大营中早已点上灯火,更是有肉食佳肴不断呈上。
“多谢义父赐我功法。”木生风对坐定一旁的沙桁行礼道。
沙桁睁开眼,问道,“参悟几成?”
“小子愚钝,只参透得两成。”
“半日便能参悟两成,已非寻常了。”沙桁却尤为欣慰,“不说其他,先吃些东西吧。”
木生风也不多礼,坐下便吃。同时问道,“等会儿诨将军会来拜谒,义父不多准备些吃食?”
沙桁却笑道,“等会儿来的人有些多,这些吃食可分不过来,还是先便宜了我俩人吧。”说罢也拿住筷子吃起来。
木生风听闻沙桁之言,知道今日定有一场大战。又见其处变不惊,知道定有后手,也不多说,大快朵颐起来。
待到日头完全歇了下去,嘈杂的兽军大营立时平静起来,好似危机绽露的破晓前瞬。
忽得传来一声调兵之令,整个大营顿时如机器运转般活络起来,调兵遣将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从账外冲将进来一名虎妖,单膝跪地抱拳道,“元帅,除狼营外,凤营、豹营、象营、穷目营皆有大军出营,往此处而来。”
“其余营呢?”
“其余诸营皆是紧闭营门,无有动作。”
沙桁让虎妖退下后,才道,“风儿觉得这狼诨意欲何为?”
“诨将军愤怒上身,失了头脑还能理解。却能说动其余四营一同起事,怕是仍有制胜之法。”
“是极。”沙桁点点头,“我也正为此而不得解。但无论何招,也翻不过我这覆天之掌。”
八营里共有五营起事,沙桁却仍然颇为自信,这不由地让木生风心生好奇,撇过闭目的沙桁一眼,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忽然响起一声痛吼,然后便是数百数千兵刃交接之声。
木生风起身往外看,却见身旁沙桁低语一句,然后头颅拉长,化为一只巨蟒冲破营帐,往外疾驰而出。
“诸位将军来此拜谒为何不进大营,反残害同胞?”
“若真顾及手下性命,某在大营静待诸位。”
木生风在大营中也能听见沙桁的朗声之言,更遑论其余妖兽。
沙桁留下话语,便收回蛇身,双眼精光不断,盘坐在大营中。
过得不多时,便冲将进来五位将军,恰是此前调兵出营的五位。
沙桁一一看过,含笑道,“五位挂月境圆满便妄图掀翻沙某,怕是不自量力了。”
狼诨双颊通红,整个人完全不似身有重伤,怕是用了何秘法。他朗笑一声:
“沙桁你图伤同族性命,造下杀孽,此为一;久攻城而不下,延误战机,此为二;再者庇护亲辈,不守公正,此为三。”
“非是我等谋逆,而是肩负万千同族之心,来此拨乱反正。沙桁你可知?非是我五人反你,而是无人不反你。”
说罢,又从帐外进来三人,分别是狐、猿、马三营将军。
见此,沙桁反而哂笑不停。
狼诨大怒,“小辈,八营反你你犹不知悔改?非以为是永王所令我等就不敢杀得?”
“谁敢杀某我不知,但狼诨”沙桁如此才说话,“你真当无人敢杀得你了?”
狼诨听闻沙桁一眼,心下诧异,环顾一遍,无有任何异样。舒颜大笑一声,“何人敢杀我?”
“我敢杀你!”
只听一声唤出,狼诨瞬时人头落地。
象族将军象理捡起狼诨头颅,立即扑倒跪地,口中大呼,“不负元帅所托,斩得逆贼头颅。”
沙桁心下大悦,将象理扶起,笑道,“唯有理将军这般忠义之士,方能得此滔天之功。”说罢,又环首将众位将军默默看过一遍,“我知各位亦是不负忠义之辈,今日之事皆为狼诨昏语所致。诸位将军还是尽早归去统领大军,莫要使外人夺得空隙。”
众人闻言知晓沙桁此番只诛恶首,皆是俯首跪倒,拜过三声才离去。
木生风看不出除了象理外还有哪位将军是沙桁这边的,想必其余人也看不出,而同样得不出答案的众位将军恐怕是此生也再不敢有叛乱之心了。
沙桁为了表象理之功,将狼诨手下一半兵卒分与他,却将另一半兵卒分给了木生风。木生风知道无功不敢受禄,直言不接。
在象理离去之后,沙桁一番解释之下,木生风终于接手狼营,成为了兽军的第八位将军。
原来这位沙桁元帅是得了永王命令空降下来的,心腹甚少,而诸位将军也多有不服。却是刚好借今日之事斩掉那些预谋不轨之心,而沙桁则想将木生风培育为他新的心腹,且他战力不下狼诨,故此才推举他为新任将军。
木生风只觉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万千事起,万千情灭,总脱不开一个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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