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姑莲河旁莲姑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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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风回到小院后并没有休息。瑛流月此前已经将老黑接回,确实瘦了一大圈,这让他心稍安,至少此次前去有了一大助力。他先让老黑好好休息,便钻入屋中。
有了上次的教训,木生风这次做足了准备。此前他便抽空去进山林买了些符纸,只是因为印记和法阵一事一直耽搁下来。如今时间紧迫,自然得马不停蹄。他坐定片刻,便开始画起符来,一应低阶符篆,无论是急速符,还是爆炸符等,皆是画过千余张才停手。
时间不定,木生风终是画完。他走出门外,却又是天黑,原来已过去数日,甚至还能听到瑛日衡的鼾声。
他将刀剑一并从轮海中取出,甚至将雷夔银弓也取出,耍过一遍,信心立增。
在充满毁灭和强权的世界,唯有手中之力才是依靠。
他将刀剑短刃一一磨过,清脆的磨刀声在寂静的夜显得稍有些刺耳,但却使他无比安心。突然传来开门声,木生风回去看去,是一脸睡意的瑛流月,怕是被磨刀声吵醒了。
“木小弟是在干嘛?”瑛流月刚醒,尚未看清,揉过双眼,一切清明。低声急道,“木小弟深夜磨剑,莫非是想?”
“确是如瑛姐姐所想。”木生风露出一个笑颜,尽管黑夜中看不得清。
瑛流月快步上前,低声道,“不可,现在外面乱如麻草,怎是出去之时?”
木生风停下磨剑的手,又将剑插入盆中洗去杂粒。刀锋仍在,他甚为满足。将剑入鞘后,木生风才说道,“当是乱世之时,却有非做不可之事。”
“何事比得上自身性命?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木小弟离开院子一步。”瑛流月说着走到院门,张开双臂,一副决然之色。
“若是瑛大哥深陷兽域,瑛姐姐又当如何?”
“我尚有心磨剑励身,瑛姐姐恐怕已经冲出山门了吧。”
“即便如此,”瑛流月嘴上说不出阻止的话,手也慢慢垂下。
“我和大哥修为低下,没有什么能帮木小弟的。只能祈盼木小弟平安归来。”瑛流月推开大门颓声道。
“自然是极,我非是寻死也。”
天已经快亮。木生风叫醒老黑,一把踏出院门,回首一遍便不再看,毅然攀上老黑背头往山下而去。
到了山门,他谎称得了掌教密令,时不可殆;也不拿出密函印符便直冲而去,只留下门守四目相对。
正天殿
齐渺垣从暗处隐出,对齐渺石道,“木生风私自出离,是否将其追回?”
齐渺石沉默不答,好似正在想别事。过得片刻,终是说道,“再小的麻雀也得学会逆风飞翔,何况天纵之才。由他去吧,乱世不远,此刻苟且偷生,来日也不过是黄土坟茔一抔。”
齐渺垣得了齐渺石答复,便欲隐去,却被其叫住,又是耳语一番才放走。
木生风一路向西,沿途风景不顾。
走过一日,皆是无人之境,往日人途车载的境况再是寻不得。如此他也再无顾及,放老黑在大道上狂奔起来。
又过得数日,姑莲河近在咫尺。此前在正天殿上齐渺石便下令,派人在姑莲河收拢百姓。木生风越过山头,果然见到不远处灯火通明,人众不下数十万之多。再往远处看去,还有几道蜿蜒而来的光流。
木生风下了老黑背头,尚未走进,便被人拦住。那人一身灰衣,生得冷峻,境界是挂月境。
“你是哪儿来的?现在姑莲河沿途警戒,平常人不得入内。”
木生风将手中腰牌扔给那人道,“海剑陵来人。”
来人反复检查腰牌,确定无误,奇道,“海剑陵前几日便派人来了,你怎得如此之晚?”还是将腰牌扔给木生风,放他通过。
“我看姑莲河人数万千,还请老哥带个路。”
那人却不耐烦,道“你且往里走,自有人来接应。这半月如你之般的义士我也是见得多了。”
“义士?”
那人却不再管他,径自走开。
木生风摇摇头,也不多想,往姑莲河走去。
快到姑莲河时,果然有人接应,是个唤作月玖的年轻姑娘。年纪大约在二十上下,生得清秀,眉间画了个月星。
“这位道友还请留下姓名宗门和修为。”
“木生风,海剑陵,修为是宇木境七重。”
月玖稍显震惊地看上一眼,又望眼木生风身后老黑,问道,“木道友此次前来是救治百姓还是搜救遗民?”
“二者有何不同?”
月玖解释道,“救治百姓只需待在姑莲河便可,搜寻遗民便须越过姑莲河,深入西部。木道友境界未过挂月境,还是待在姑莲河吧。”
“不,我来此便是为了寻找旧识,还烦请月道友给我写上。”
“唔,木道友确定?虽有丰厚筹劳,还是需得三思才行。”
木生风向月玖作礼道,“多谢道友关心,但我意已决,却是非去不可。”
月玖又看过一遍木生风,在他名字后加上“搜救遗民”四字。
“木道友且随我来,我带你去休息之处。”
如月玖这般的接引使者还有百十来位,在他们身后则是浩浩荡荡连延不绝的临时棚屋。兴许是晚时,并没有其他“义士”,其余人皆是无所事事,甚至还有三五人聚在一起小声说些什么。
木生风看上一眼便收回目光,跟上月玖。
“我曾听闻月畔湾女子会在眉间画上月星,残月未嫁,满月便是已嫁。想来月道友是月畔湾来人?”
“是极。”月玖走在前面,木生风看不到她的神色。
“难道月道友也是义援义士?”
月玖摇摇头,道“非是。月畔湾得了大宗命令,需得派上百人到姑莲河来。”
于是,木生风在月玖的口中得知了海剑陵对于小宗小派的要求。除海剑陵派出万余人外,未有挂月境修士的无需出人,有挂月境修士的家族需得出十人,有百华境修士的家族需得出百人,更高境界修士的家族就需出千人以上。月畔湾并不大,百华境修士只有三人之数,但还是派出一名百华境修士再加百余名挂月境宇木境修士。
如此之下,驰援而来的各阶修士总数已有数万之多,但西部百姓有千万之数,故此不日之前所有修士已被派往西部兽域之内。
“除了家族宗门修士,这几日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修士前来,大家都称这些人为‘义士’。”
木生风心中有个疑问,故道,“不瞒道友,我几月前便曾听闻西部妖兽作乱,为何几月过去却愈演愈大?”
月玖摇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听说是那吴佩珠瞒报战情却毫无所为才有今日之事。吴佩珠现在已经被押回大宗,姑莲河已经全听太上长老玉浮生之令。”
玉浮生之名木生风那日也有在正天殿上听到,只是当时在想别事,其具体差事却是未听清。原来是任了战前督帅一职。
一路无话,暂住区内的气氛凝重异常,甚至还有兽吼之声不断传来。
木生风奇道,“这姑莲河附近也有妖兽?怎得还有野兽之声。”
“姑莲河之畔倒是没有妖兽,那些兽吼都是受妖气感染的百姓发出的。”月玖一并解释道,“妖兽沿途之处皆会释放妖气,普通百姓耐受不住,大多都有异变之状。现在过河百姓大约已有数百万之多,无事的百姓已经不断迁入内域,留在这儿的不是新入百姓,便是感染妖气的百姓。故此才有兽吼传来。”
木生风听过后无言以对,一时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又是走过一阵,月玖忽然说道,“木道友,前面便是义士安聚地了。”
木生风抬头看去,只是一个破败异常的庙宇。庙宇大约有百丈大小,隐约还能看到“莲姑庙”三字。
“灵兽休息处还尚在别处,道友且将灵兽给我。出发之日灵兽会一并带给各位义士。”
木生风给老黑下了命令,让他跟着月玖。又对月玖谢过,便转身推开庙门往里而去。
距木生风到达姑莲河已过去三日,来的义士也越来越多,整个莲姑庙不下数千人。作为临时住地,莲姑庙并没有床铺;三日来,木生风都是随意找了个屋檐盘腿打坐休养生息。
莲姑庙内也没有外面的凝重之气,大多数人都在拼酒赌博,吵闹肆聊之声不断。
木生风现在并没有与其余人交流的欲望,整日来都在炼化印记,如此也使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他从坐定中醒来,只见离他两丈处有几人正在大肆饮酒,声音吵闹。他便起身欲重新寻个位子。
忽得有一个声音传来,“宇木境的小子也来充当义士?会写死字没有?”
木生风回头看去,说话之人是方才饮酒之人。长得粗犷,说话也不客气。他不欲生事,也不多说什么,仍是回身往前走。
“原来是个没有卵蛋的稀烂货。”随后就是数人的哄笑之声。
木生风仍是不答,只是手已握住身后刀。
“哈哈,还会使刀呢。别不小心把龟毛切下来了。”
木生风回身,刀已出鞘。
“聒噪,看来我还是先把你这头割下来吧!”
粗狂男子一听气极,将手中葫芦一把扔到地上,顿时引得众人顾首往这边看来。
“看来还是有点卵子气,今天就让你王爷爷教教你尊辈敬长。”说完也站将起来,提刀出鞘。
木生风慢慢往粗犷男子处走去,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更有甚者组织起赌输赢来。
路不长,却有人拦路。
“把脚抬开。”木生风循腿而上,那人却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全然不惧。
木生风再不管其他,一把砍下。再到刀声起,刀光落,一瞬之间。那人只觉雷霆骤降,死期速至,再想躲开已是来不及。
“啊!!!”
一声狂吼从那人口中发出,大腿已是断开两半,血流不止。
木生风将刀横在那人颈口,笑道,“还敢再笑否?”
“不敢了,不敢了。求大尊放我性命!”
木生风将刀拿开,踩过断腿,继续往那粗犷男子走去。而那男子早已收起笑容,一副严肃之相。毕竟一个宇木境修士轻易砍下一个挂月境修士的大腿可不是单靠偷袭便能说得清的。
“喝酒误事,下辈子谨记。”木生风轻声道,却是绝了与粗犷男子和解的可能性。
粗犷男子也是在人头堆上摸爬滚打多年,知道现在再不能退,也是话不多说,直接提刀冲将上来。
甫一交手,木生风就摸清粗犷男子的实力,只是平常而已。打过二十手,粗犷男子身上便已留下两道深长伤痕。若是往常,木生风尚会放人性命,但几日不动,木生风心中早已是烦躁不堪,故此他穷追猛打,直将粗犷男子打至墙边。
“此等实力也学人惹事,真是不知死活。”
说罢便欲斩其头颅。
但粗犷男子不知何处来的一股勇力,直将木生风大刀弹开。然后瞬时之间,他身上所有血液都附着在其大刀之上,而其整个人也霎时苍老数分。
粗犷男子得了秘法支撑,整个人勇猛数分,抽刀上来便将木生风打退。但局势再变,仍在木生风掌控之内,他只是稍有劣势又立马扳回。
打过五十招,木生风再次将粗犷男子打回墙边。又是一瞬,刀已抵住粗犷男子喉咙,只等立时将其斩杀。
“停手!”
一声震怒传来,木生风回头看去,只见一中年男子正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粗犷男子听见中年男子的声音,吐血呼道,“齐统领救我!”
“你二人速将刀放下,对错与否之后再说。”
粗犷男子听见齐统领的话,立马将刀丢在地上,又补上句,“此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还砍断义士腿脚,还望统领做主!”
木生风本已打算息事宁人,但听见其恶人先告状,只发出一声唯有粗犷男子听见的话语,便提刀将其头颅砍下。
而粗犷男子还仍然保持着听见那声“找死”时的惊恐之色,却已是头身分离。
“好胆!给我拿下。”
齐统领大呼一声,身后便窜出两人将木生风拿下。如此之短的搏斗,木生风甚至没有使出全力,依然是龙精虎猛。但那齐统领服饰一看便是海剑陵之人,故木生风也没动弹,任由别人将他拿住。
齐东海来莲姑庙尚有别事,故此他不去看木生风,而是将众人聚集起来,问道,“谁是木生风?”
无人应答。
齐东海又喊上一声,才听人回道,“我是木生风。”
齐东海回头看去,恰是之前抓住的小子。他并没有见过木生风,此前也不清楚他的身份。但昨日清点义士名录却被人指出此人是海剑陵堂主,故此才来寻。
“谎称堂主是重罪,可有凭证?”齐东海语气稍松。
“腰牌可为证。”
齐东海挥挥手让那俩人松开,自己走上前去拿起腰牌。仔细对看一番,拍拍木生风肩头道,“木堂主真是闲心大啊,堂主之尊来此也不知会一声。”
而众人听见齐东海称呼木生风为堂主,皆是震惊。齐东海所说的堂主那只有可能是海剑陵堂主。而海剑陵堂主修为至少需要百华境以上,大多更都是万妖境修士。而如今齐东海却称呼一个宇木境修士为堂主,怎能不惹人惊叹。
“齐统领还是先解决我刚才之事吧。”木生风无奈道。
齐东海问过众人,查明确是此前粗犷男子先恶言相向木生风才愤而回击。如此之下,即便是刚才断腿之人也无话多说,只是恨恨地盯着木生风。
一切告终,齐东海便邀请木生风去其住处休息。木生风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再待着恐多有不便,也就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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