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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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进府,卫秦和夫人早已等在前厅。
一见到女儿,卫夫人近日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我的好女儿,你可回来了!”
卫绾绾赶紧跑到娘的身旁紧紧贴着他,一副许久未见甚至想念的模样。见她如此亲近,对前两日她迟迟不肯回府的事情,也不好再提了。
“哼,还知道回来!”卫秦将入口的茶水重重地放在桌上。
"爹,女儿自小都在城里,未曾去过乡下。一时贪玩,便想多留几日。"卫绾绾解释道。
听着女儿的话,卫秦心里的面上的怒气减了三分,对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回房早些歇息吧。”
沈寒州和卫绾绾两人也准备告了爹娘回静苑。
还未起身却听见卫老爷说:“姑爷,你留下!”
“是,爹。”
爹爹此番叫他留下是为何?卫绾绾和雁儿相视一看,雁儿心中满是不解。
她隐隐猜测莫不是爹爹知晓了她回门时发生的事情?却又不敢多说,怕漏了口风。只好与雁儿先行回去,想着等他回来再问。
前厅里,只留了卫秦和沈寒州两人。
卫秦不语,只淡淡的喝着茶,时不时瞥上他几眼。若是换了旁人,早已受不了这压制的气氛。沈寒州淡淡地站着,却并无心慌和低人一等。
“临行前,我是如何交代你的?”卫秦忍不住,便开了口。
沈寒州本就没打算隐瞒,田二狗伤人逃窜的事情已经报官,其中肯定会牵连出这几日在城西村发生的所有事情。
“未将她看顾好是我的错,我自愿领罚。”沈寒州沉沉地开口。
任何与女儿有关的事情,卫秦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先前已派人打听了消息,但这次再从他口中听到,忍不住怒气上涌,直接将茶水往前一扔。
滚烫的热水浇在他身上,沈寒州强忍着,眉心微皱,茶杯应声落地砸的稀碎。
“还好那田二狗没有伤到绾绾。要是绾绾有个三长两短,你沈寒州休想好过!入赘卫府是让你看顾好我女儿,结果才几日就出了这么些乱子!”
卫秦重重的说着,每一句话,都是对女儿的重视,至于他沈寒州,他是无暇顾及的。
狠狠的训斥他一通后,卫秦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沈寒州。
“时辰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免得绾绾多心。明日,再到前厅领罚!”说完,卫秦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前厅。
“是。”沈寒州拧了拧打湿的长袍,也慢慢起身。
她在屋里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来,“你说爹爹也是,有什么话不能明日再说吗?”
雁儿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应,“小姐从回门之日起就和姑爷一直待在一块,眼下才一会不见,小姐就想姑爷了。”
“乱说,我那里是想他。”卫绾绾拿起床边的枕头砸向雁儿,雁儿轻巧地接过。
爹的性子她最了解,断不会给沈寒州好脸色。沈寒州又是个有傲骨的,即使有错也不会低声下气。
这两个人前世就没有好好相处过,面上是爹爹位高一截,但背地里沈寒州却是个难啃的硬石头。
卫绾绾躺在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活一世,她能有几分把握可以避过前世的种种呢?
想着想着,她也倦了,这几日反复折腾,终于可以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至于,沈寒州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在她床下打好地铺,她当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第二日。
卫绾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到太阳直直得射进窗户,床上的轻纱也遮不住亮堂堂的光,她才睁眼。
醒来时屋里哪里还有沈寒州的影子。雁儿说昨晚他回来得晚。今日,一早就去前厅领罚了。
“领罚!”听到这两个字,卫绾绾立刻睁大了眼睛。
“罚什么?”
“不清楚,不过之前小姐遇上田二狗那事,姑爷说等小姐醒后回府自会向老爷请罪。”
“什么!”她竟不知道,她赶紧从床上跃起身子。
“小姐,你别激动,待会儿闪了腰。”
“我能不激动嘛!不知爹爹一大清早要罚人什么?”惩罚若是大了,让沈寒州在府中众人面前颜面扫地,这可如何是好?
“快帮我梳妆,我们去看看。”卫绾绾跳下床,雁儿拿起鞋子套上她的双脚,嘴里念叨:“小姐,慢点,别着急!”
沈寒州人没在前厅,爹爹去了铺子。前厅里,下人们有不紧不慢的干着手里的活儿。
还好,现实中没出现沈寒州在众人面前挨板子的场景。
两人在府里绕了大半圈,才在书房处看到许嬷嬷和沈寒州。许嬷嬷在门外守着,沈寒州一个人在书房里抄抄写写。他写了快三个时辰,手指微微发颤。
“小姐,你来了。”许嬷嬷起身迎她。
“嗯。我来看看。"卫绾绾点头,想要进去看看沈寒州在干什么。
许嬷嬷一脸为难:“小姐,老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允许,其余人都不准进去。”
“我也是其余人吗?”卫绾绾也不理她,径直带着雁儿进去。
“上孝父母亲,下教子女爱。可以烹佳肴,理应效内务,顾家有方法,护妻无私念,无是非之乱耳,无不良之德行,娘子远庖厨,夫君扫堂厅……”
卫绾绾拿起桌上地长卷一看,心里生了一股子怒气。这写得都是些什么?想起在沈家的时,那间小屋子里他的画、他的诗……他沈寒州的手,难道是为了抄写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吗?
被她看看到自己抄写的内容,的确有一丝令人尴尬,不过沈寒州很快就恢复了神情淡然。他低下头徐徐地动笔,一笔一划地写着,眼看那写好的长卷已经垒起厚厚一叠。
“别抄了!”卫绾绾让他停笔。
“小姐,老爷说了,姑爷回门照顾小姐不周,要让姑爷领罚。”许嬷嬷在一旁劝到。大户人家招赘婿,自古以来也是常事,这《男训》就是专门用来上门夫婿,让他们能在家中识大体,懂规矩,不逾矩。
“要罚是吧,那连我跟着一起罚好了!雁儿,磨墨。”卫绾绾拿起笔,也跟着一起沈寒州一起抄写起来。
小姐的模样看着娇娇柔柔,性子却说一不二。许嬷嬷一下子犯了难,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
沈寒州紧紧盯着她,没有啃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卫绾绾的手腕就有些酸得使不上力气了。以前,教书先生来家里,让她抄写诗词,她总是坐不住抄个几篇便乏了。
看出她的不适,他低声温柔地说:“别写了。”像极了哄小孩子的语气。
不行,她还要继续帮他写。也不知爹爹安排了写多少,真是一点不体恤人!
手酸没了轻重,她提笔沾了不少墨,轻轻一挥,墨汁悉数洒在了他白色的衣袖上。她赶紧掏出锦帕,想要帮他擦一擦。刚刚碰到他的手腕,沈寒州便收回手,眉心紧紧一皱。
“你怎么了?”
“无妨。”沈寒州理了理袖子,想要掩饰过去。
“我看看!”不由分说,她拉开了他的衣袖。
昨夜,那滚烫的茶水浇到他的衣袖上,当即布料之下就是红肿一片。
沈寒州回了屋子,见她已经睡着,不愿再点灯察看。今日一早便起来领罚,伤口一直没来得及处理。
从沈家出来时还好好的,他和爹爹谈话后,手臂就多了一处烫伤,再加上今日的罚抄。哎……想必都是爹爹的做的事。
“雁儿,去拿药来。”
卫绾绾接过雁儿手里的药,轻轻地扯开他的衣袖,露出伤口。小心的打开瓶子,倒出里面的药粉,小心的涂在他的伤口上。
“疼吗?”
沈寒州从小进山打猎,无数次被带刺的藤条和树枝挂伤,家里买不起药,只用淡盐水冲一冲,等伤口自然复原。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碍事的。
她的动作一直很轻,涂好了又轻轻在他手臂上吹了几口气,让和水的药粉快点干掉。温热的气息吹到他的手臂上,他一点儿不觉得疼,心里似乎有点痒痒的。
处理好了伤口,已经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卫绾绾吩咐了雁儿直接在书房里摆膳。
许嬷嬷一脸为难地进来,“老爷说过,姑爷抄不完,不许出屋、不许用膳。”
“那意思是我也不能用膳了是吧?他不吃,我也不吃。我看你这婆子是不是也要饿我!”
“没有,没有。小姐你请用!”这老爷处罚姑爷,小姐又护着姑爷,真让他们做下人的为难。许嬷嬷只得悻悻地出了书房,不敢再多言一句。
手上了药不方便,她吩咐雁儿给沈寒州布菜。一顿饭下来没有旁人叨扰,两人吃得安静,气氛融洽。
雁儿撤下膳食,屋里只留了两人。
卫绾绾想着继续帮着他抄写,“笔呢?”她原先用的那支已不再桌上。
“我收起来了。”
“我还没说要走,为何将我的笔收起来?”她疑惑。
沈寒州不想说是怕她累着,遮掩道:“怕我的另一支袖子脏了,所以便收了。”
好呀,她好心帮他抄写,他却嘻笑她弄脏了他的衣衫。卫绾绾有些不高兴,作势要走。
见她要离开,他心下有点慌乱,赶紧解释:“已写得差不多。我一人再写就好,你可歇歇。”
沈寒州说完便低了头,继续一本正经的写着。
卫绾绾拿起手帕,掩着嘴嫣然一笑。
这呆木头!前世一遭,两人虽成了亲,都是自顾自的,她只觉沈寒州为人木讷,索然无趣。
这一世,她竟然觉出沈寒州的些许不同。如果她能和他继续保持着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然后在恰当的时机提出和离,相信两人也不会生出怨怼。
一句话,就是好聚好散!想到这里,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夏日里,湿热的气候最容易令人生困,没过一会儿,她瞌睡就来了。
“我先睡一会,你实在是抄不完了就唤我。”说完就轻轻闭上了眼睛,双手围在一处,脑袋直接枕上手臂上。
好在,书桌很大,两人一个睡一个写也不碍打挤。
沈寒州担心她这样的姿势,睡久了待会起来手麻。
终于放心不下,还是搁了笔,将她的头轻轻的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梦里卫绾绾感觉到有人动她,她便迷迷糊糊说起梦话:“遇事别硬撑,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答应了小妹会好好照顾你,旁的不说,至少在卫府这段日子……”
沈寒州深黑的眸光微动,双唇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卫绾绾睡得很沉,只觉得起初胳膊和半边脸被压麻,一点也不舒服。后来,不知道是谁给她托住了脑袋换了个姿势,就睡得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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