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张侃和如芷 丁一和柳如烟

丁一用模仿得七荤八素的粤语唱完《倩女幽魂》，掌声从座池后部的暗处传来，丁一和张侃也向那个方向招手，感谢赏酒。
  又过了一会，服务生又端上来两杯冰镇干啤，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还是一行娟秀小字：“好像今天刚刚认识你。”
  丁一心中一动，感觉这是个熟人，再联想这人点唱的歌，是不是聂晓倩在那边？
  丁一拿起麦克风，向着台下后方问道：“是聂晓倩吗？”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喊了一声：“你以为演聊斋呐！”
  果然，台下并无人应声。丁一又问了一句：“是你吗？”
  还是没人应答。丁一有点尴尬地说：“对不起，各位朋友，我搞错了。还有没有哪位想听什么歌，我和我兄弟尽可能满足大家。”
  结果，竟然有人递上了来一张条子，上面写着：“想听一首英文歌Unchained  Melody.”
  说实话，这首英文歌丁一还真会唱，这也是首太古老的歌了，中文好像叫《永恒的旋律》，是很久以前米国一部叫《人鬼情长》经典老电影的主题歌，但丁一和张侃没有这歌的乐谱，所以没法弹唱。
  他们正向下面的观众表达歉意的时候，许正彪急匆匆地走进来。丁一赶紧宣布：“我们乐队的主唱来了！”
  彪子向大家拱手示意，这哥们儿一上舞台，立刻就来劲了，容光焕发，趾高气扬，好像自己是TF包衣。
  彪子先声夺人，上来就唱了三首现在比较流行的歌曲，《蜀城》、《壹贰叁》、《大海星辰》引得坐在下面的客人一起拍着手，点起打火机一起合唱，场内气氛立刻又带起了一波高*潮。
  最后，三个人把曾经在学校歌手大赛获奖、丁一写的那首《迷茫的青春》摇滚又拿出来表演，果然一下把全场的气氛燃爆，全场一起摇滚，还有两个小迷妹上了桌子一起摇摆。虽然没有架子鼓，还是动静大得连隔壁酒吧的客人都移步过来看。
  酒吧老板很开心，偷偷拉着丁一问乐队考不考虑周末到“暮后”酒吧来驻唱。这三人虽然也想捞点外快，但时间实在是保证不了，就只好敷衍着说有时间再约。
  离开酒吧后，张侃告诉两个老同学，撞彪子的肇事司机抓到了，是一个把海外总部设在大都的外企公司外勤司机。
  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人大喜，一下子把彪子抱了起来，嚷嚷着要让这个司机赔个底儿掉。
  丁一还把上午雨中差点被车碾死的事和他们三个说了，说今天差点就和哥儿几个永别了，吓得如芷满脸煞白，满眼惊恐。
  见她这样担心，丁一心下一暖，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说：“小芷送我的护身符，哥挂在车上呢。有你钛金眼保护！哥没事儿！”
  张侃严肃地给了丁一一拳：“以后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你特么必须给我歇着！别特么跟彪子似的，跟麻袋一样让车给撞飞喽！”
  “张大侃，闭上你的乌鸦嘴！”许正彪也被丁一今天的险情吓得不轻。
  如芷怯生生地问：“丁一哥，今天那个晓倩姐姐来听你们排练啦？”
  丁一不知道。说实话，丁一内心挺希望是聂晓倩来过，但丁一事先没告诉她晚上排练的事，虽然他在台上接到了那么一张点歌单，但她始终没现身，所以……不会那么巧。
  “应该没有来。我也没请她啊。”
  如芷点了点头，却说：“应该请那个姐姐来看看你们的表演，真的很棒！”
  丁一看了看张侃，张侃眼神忧郁空洞地看着来往的车灯，显得心不在焉。
  他心情还没好转，丁一的直觉是，因为如芷。
  丁一夸张侃：“张大侃，宝刀不老，琴声依旧，你今天的键盘玩的太牛叉了。”
  张侃勉强笑了笑。
  丁一对如芷说：“我们三个人，你以为你哥主唱是最重要的吧？其实不是，我们乐队最核心是张大侃，他的键盘是主旋，是定调。没你哥，我们乐队还能唱两首，如果没张大侃，我们也就在街头摆个盒子卖个唱。”
  如芷强笑着点头，眼睛却不看张侃。
  丁一想这几天没见这俩人，可能是有什么事了。
  丁一看一下许正彪，见他也在观察两个人，他是如芷的哥哥，一直特别疼妹妹，他可能比丁一更早发现了他俩各自态度的微妙。
  丁一刚骑上车，手机“叮”了一下，进来一条新维信。
  “两耳闻人青”：“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看到聂晓倩的这条维信，丁一心中一喜，立刻停车按过去一条：“果然是你”，又用脚支着地等着她回。不料等了十分钟，她没再回话，丁一只好驾车返回合租房。
  张侃和许正彪、许如芷兄妹一同打车回去，所以等丁一到家，张大侃已经躺到他的猪窝了。
  丁一放好琴，端着喝水杯，走到张侃掩着的房间门口，侧耳听了半天，没动静。这太不一般了，搁平时肯定会听到他指挥官似的，要么在玩吃鸡，要么在玩农药。

  丁一敲了敲他房间门，没声。又敲，听见他在里边嘟囔一句：“丁一，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
  丁一有点不放心他，因为平时张侃是挺开朗乐观的一个人，自从两人做同学，丁一很少，或者说第一次看见张侃这么低落。丁一又敲了敲。
  张侃一下子提高了嗓门，“你特么没听见吗！我睡了！”
  丁一被他的声音震住，正在敲门的手停在半截儿。丁一知道，有些时候，男人是需要被放单的，别人的安慰和劝解，不如让他一个人去自舔伤口。虽然丁一不知张侃因为什么受了伤，即使知道，丁一也明白在这时候，他不能去帮他擦眼泪。男生，多少都不喜欢让人家看自己难过。
  丁一转身下楼，在小区楼里的小卖部买了半打冰镇听啤，回来直接推开张侃的房门，给他放在床旁边的台式电脑前，说了一句：“这有酒。”就给他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友谊，之所以能成为友谊，是因为当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以后，还能翻回来继续划。
  回到房间，丁一打开维信，聂晓倩并未再回复，但在她的个人资料页里，她把以前的“望穿秋水”，改成了“似是故人来”。
  按照约定，丁一中午12点到亿达商场门口的咖啡厅等柳如烟，过了约会的时间差不多二十分钟她还没到，丁一只好百无聊赖地看手机，但丁一不想催人家女生，到底是母后大人看上眼的。
  丁一正在“美了么”骑手维信群里和哥们儿逗贫，柳如烟站在他面前咳了一声，提醒她已经驾临。
  自从上次她善意地提醒丁一不要没事装叉以后，丁一在她面前还是收敛了不少。所以，丁一站起来迎接，“哟，你来了。我不是说不急嘛。”
  她看丁一有点诚惶诚恐的样子，显得很受用，用左手把额前的一束乱发拢到右耳耳后，右手从后面向下理着裙子坐下，也不看丁一，“坐吧。”
  丁一应声而落，“喝点什么？”
  她抬起头，歪着头，有点审视着笑着看丁一，“不用我自己去点了？”
  “不用不用，难得在大都见面。说吧，能喝冰的吗？”
  她脸一红，知道丁一说的意思。“都行。”
  “给你点杯冰拿铁吧。”丁一起身去柜台。
  丁一回来时候，柳如烟正忙着回维信。丁一把咖啡放在她眼前，自己也要了一杯加浓冰美式，这是自己为过会看电影不睡着准备的，呡着等她发完信息。
  柳如烟对着手机猛操作一通以后，把手机扣在桌上，双手交叉支住下巴，“你还好吗？”
  丁一看她今天眉眼如黛，是化了些薄妆，显见比上次见清丽了不少，尤其是头发，光滑如镜，如一条黑瀑，直溜溜地垂及至腰。
  “我还行，就是有时活多的时候，要加班。你呢？”
  柳如烟低头看向手捧的咖啡杯，从吸管里啜了一口。“淡如水，但这水挺深。”
  丁一有点同情地看着柳如烟，好像她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小怨妇。
  “多深？需要潜规则么？”
  柳如烟柳眉一竖，啐道：“说什么呢？水深，但没烂好嘛！”
  “你保重啊！”丁一这纯属开玩笑了。
  柳如烟却当成了丁一对她人身安全的真诚关心，用安慰的语气说，“没事。我爸罩着呢。”
  丁一这才想起她爸是要“主持会议”的财政局领导，心想他瞎操哪门子心。
  “哎？你有进步啊。”柳如烟用眼睛扫了丁一一眼。
  丁一堆个笑脸给她。“哪儿？”
  “会照顾女孩子了。”
  “形势逼人啊。男女比例又拉大了。”
  “恩，丁一同志，你认清了形势，还是好同志嘛。”她也开始逗起来了。
  她接着介绍了一下她毕业后在机关工作的情况。虽然她爸在县里是局级领导，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她家教很严，她爸不让她在单位提和他的关系，所以一进部门，还是总得夹着尾巴做人。每天早到晚走，唯恐给科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颠覆丁一认知的是，她说机关里根本就不是别人说的那么轻闲，一张报纸一杯茶？不存在的。每天除了事务繁忙，各种汇报、学习、总结，一出接着一出，尤其到了半年和年底的工作节点，加班查帐是常有的事。
  “也挺没意思的哈。”丁一有一搭无一搭地附和着，心想，你坐办公室还嫌累，我特么风里来雨里去的累不累？
  柳如烟诉了半天苦，终于想起来问问丁一的情况。丁一说没什么，接单跑单，按单挣钱。
  “那你准备以后就一直跑外卖？”
  “不想，但现在经济不太景气，我先干着吧。有机会再说。”
  “要不，过一段时间你回老家吧？”柳如烟用吸管搅着咖啡，一本正经地说。
  “回家？回家也不好找工作啊！”
  “你大本毕业，托托人呗？”
  丁一看着柳如烟抹了口红的嘴唇，笑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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