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不是搞传销的

丁一回头看去，那耳机男从椅子上站起，一脸迷惑地扭头看着他。
  “哦，就是刚才你们开灯前的蓝光，你们设备发射的那种。挺吓人。呵呵。”丁一干笑两声。
  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们忙。这么晚还在太平间加班，佩服佩服。”丁一想赶紧离开这群神经病。
  “你等一下。”耳机男向丁一走过来。“你说什么蓝光？你在哪看见的？”
  丁一：“你们看不见吗？关上灯，你们这屋里全是蓝光。”他心里想，你特么是睁眼瞎吗？
  那耳机男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三个人。
  “为了保证效果，我们这设备没有显示装置，这周围应该是一片黑。”他用审视的冷峻目光看着丁一，看他是不是在耍小聪明。
  你骗鬼呢？我又不瞎！丁一想。
  “他开灯前，这里都是蓝光。是吧，聂晓倩。”不想跟这冷傲的耳机男啰嗦，丁一想找个证人。
  没想到，聂晓倩睁大眼睛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外星人，摇摇头，“没有啊。”
  我擦，这群人是怎么了？丁一又走进停尸间，在门口墙上找到电灯开关，“啪，啪”把灯关上。
  整个房间又被蓝光笼罩，尤其是停尸床上方和那个像雷达似的设备周围，蓝光最厚实。
  “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丁一给他们指蓝光最强的位置，然后看见在蓝光包围中，他们四个人一脸痴呆的脸，正在按照他的声音，没有方位地到处乱看。
  过了一会，只见耳机男摸索着走到门口，“啪”地又打亮了灯，歪着头出神地看看丁一，又看向聂晓倩，“这人你从哪找的？”
  丁一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张大侃还在他房间里吃鸡，听着他在那儿魔症般地喊：“包抄，包抄，兄逮，包抄啊。”
  丁一神不守舍地瘫坐在自己屋里的小床上，回想这些人在人民医院太平间说的话。
  耳机男叫张若萌，是成能大学物理系博士，也是课题组组长。电脑男李进，招魂男邵云峰，都是聂晓倩同学。
  这四人在物理系教授庄以诚的指导下，正开展一个代号“搜神机”的研究项目。
  这个项目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的是什么一直以来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比如说灵魂出窍，比如说人鬼相隔，比如说修仙成神，都可以用反物质学说来证实。
  但多年来，一直无法找到反物质。庄以诚教授的这个项目组经过多年研究，终于开发出一种扫描仪器，可以在地球上发现反物质信号，并正研究捕捉反物质。
  他们发现，人世间反物质出现最多的地方是三个地方：殡仪馆、太平间和坟地。
  而且，他们还发现只要工作人员有人穿着古代服装，反物质体就表现得异常活跃。所以，聂晓倩就经常身着汉服、旗袍等古典妆束出现在上述场合。
  这特么能把人吓死。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科学工作者，多年的科学研究让他们已经对科学深信不疑，对灵魂鬼怪都是一笑而过，也都练就了强大的胆量。因此，搜寻反物质的地点经常在一些平常人觉得可怕的死人场所，而他们自己根本不在乎。
  聂晓倩却是其中一个异类，她好像是挺相信托生、转世什么的，却也满怀兴趣投身于这个项目中，而且她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简直不像一个女生。
  他们的探测仪器开发虽然有些进展，却收效不是十分明显，对于反物质，只能零星地发现一丢丢，就立刻消失，更别说捕捉了。
  据他们说，反物质极其不稳定，在人世间这个以绝大多数正物质组成的世界，基本上反物质一出现，就立刻被正物质中和，瞬间湮灭无形。
  重点来了（敲黑板脸）。他们发现丁一，一个跑外卖挣家用的骑手，一个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未来的准废柴青年，竟然有可能看到“反物质”！最邪门的是，丁一只用裸眼即可看到！就是他告诉他们的蓝光。
  丁一暗想，我的老天鹅！如果您一定要赐予我一个“金手指”，请您不要赐给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家伙事儿，好的不？
  请让我能直接看到以后各期乐透彩票的大奖号码，好的不？
  对丁一而言，好消息是，他们建议他加入项目组，项目组有经费，每月可以给他一些补贴。
  这个还是挺吸引人的。和一个成能大学科研组织合作，有点高大上，有没有？丁一开心中。
  回过神，丁一走到张大侃房间门口，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他的房门，看着他的胖脸被手游晃得一闪一闪。
  “张大侃，别玩了！”
  张大侃抬了下头，又马上低头跟抽筋似的手上一阵猛操作，嘴里还不干不净，“艹！艹！艹！我艹！我去啊！又被干了！第二，第二！”然后把手机向丁一骄傲地展示！
  “你知道什么是反物质吗？”
  “你说什么？”张大侃伸手去抓桌上的可乐瓶，看着丁一的脸。
  “反物质！”

  “反物质？好像......不知道哎。”张侃很好奇地看着丁一。
  “今天我送外卖，遇到几个成大的研究生，他们说正在搜寻反物质，据说是可以解释灵魂这事。”
  “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张大侃倒是活学活用丁一的口头禅。
  “本来吧，不关我屁事，但是吧，他们说我能看到反物质，让我加入他们。”
  “传销！我告诉你，他们是传销。丁一我跟你说，你跑外卖吧，辛苦是辛苦点，但兄逮我劝你一句，千万别去搞传销！听见没有！”
  看他这情真意切的，丁一还有点小感动。不过，他感觉聂晓倩这样的不像是搞传销。可他们说的那个概念，丁一还真不太接得住。
  “我挺好奇的，他们说反物质这东西，在宇宙中可以找得到，必须用特殊仪器，但我不用仪器也能看到。”丁一边寻思一边说。
  “丁一，你赶紧回屋睡觉，别耽搁我吃鸡。睡一觉，明天你恢复正常了，我们再聊。再说一遍，现在传销骗子特别多！听说都特么是研究生学历！”
  尼玛，夏虫不可以语于冰。
  聂晓倩上次跟丁一说庄子《秋水》那事以后，丁一在手机上认真看了看这篇文字，记住了其中这句话。现在用在张大侃身上，真特么合适。
  第二天早会，李洪全对丁一慈眉善目的。
  自从上礼拜聂晓倩来站里找我道歉，丁一发现周边儿骑手兄弟对他态度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丁一，小子你行啊！女朋友盘子够靓啊！”，“你丫艳福不浅啊！”、“这女生除了眼神儿不好，哪都挺好。”
  这些人真是误会了，不过，哈哈，那就让他们误会着吧！我又不吃亏。丁一暗美。
  “丁一，上次你女朋友，不是，那女生过来替你解释，后来可能是她又找了上边，把你帮她深夜送文件的事说清楚了。所以，上季度季奖，总部决定还是给咱们站。”
  “哦，那就行了呗。”
  “不过，上次还让你祼奔了一回，怪哥哥不？”李洪全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哥，误会嘛。”丁一倒真不把在站里裸奔太当回事，就是让聂晓倩看了他屁股这事有点别扭。
  “上面来了一个文件，说表彰你见义勇为，得到顾客表扬，让站里通报一下对你的表彰。”
  “还有这种操作？”丁一感觉有点飘。
  “是啊。来吧，大家集合了！”李洪全大声召唤之下，周边三一群，两一伙的小哥儿们在站前列队。
  “今天宣布个事！总公司根据顾客反馈，通报表扬咱们站丁一，深夜不辞辛苦为客户跑送急件，收到了顾客好评！咱们上个月的季奖经过重新核计，同意给我们补发！”
  四周骑手们一齐欢呼，有的人干脆把头盔夹在两腿之间，双手在头顶鼓掌叫好。
  “今天，我们要重点表扬一下丁一！他虽然学历比较高，但工作踏实肯干，对客户任劳任怨，急客户之所急！总部号召我们向他学习！”
  丁一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这说的不是他，傻乎乎地看着李洪全唾沫星子乱溅地胡喷。周边的骑手也是发出一阵掌声和调侃声，还有人从身后亲热地推他一把。
  “今天还有一份文件，总部决定，任命丁一为本站的副站长，配合我管理工作！”
  底下又一阵嗷嗷狼叫。丁一也是一愣，这是咋整的？
  “大伙说，咱们怎么庆祝一下？”李洪全脸在憋着坏笑，丁一隐隐感觉不妙。
  “杀威棒！杀威棒！杀威棒！”又一大堆起哄的。
  所谓“杀威棒”，就是把要“受表彰”的同事脱得只剩内裤，被大伙儿拉住四肢脸朝下悬空，在外卖站里周游一圈。手欠的人每个人过来拍这人屁股。在大伙开怀大笑中，杀杀这厮的威风。
  我去！我怎么这么倒霉！丁一那是一脑门子官司。
  丁一被三下五除二地被剥光只剩下内裤，倒霉催地在哈哈大笑之中被搞“杀威棒”。
  这时突然听见房门一响，接着听到一枚女生“啊！”的一声惊叫。
  世界安静了，光听见李洪全大喊：“谁特么又没插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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