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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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眠迟站在那里,所有思绪都空白,只听到耳边那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声音。
他在门前站着,面上没有表情,在那门前听了片刻便推开门,门内的景象让人目眦欲裂,只是禁不住想要冷笑。
他这些天一直担忧的人此时眼角潮红,面颊也都染着霞色,双手虚虚地揽着另一人的脖颈,被那人给压zai身下,只露出一双修长白嫩的长腿来。圆润丰致的脚趾微微弯曲着,红唇微张,不知觉地吐露着羞人的话语。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并不算小,一下子便让榻上的两人动作凝滞。
戚怀香抬眸,视线落在阴沉着脸的青年身上,眸中闪过一刹的惊讶,下一刻,却是笑笑,推了推身上的男人,让他下来,“你怎么来了?”
他问得随意,好像在说寻常家话一样。
柳眠迟紧紧盯着他,视线落在还赤luo着上身的青延身上,男人背后道道微红的抓痕在提醒着他这里发生过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怀香,不是诘问,也没有怒气表露出来,只是求一个真相。
戚怀香低眸,伸手拉起被褥,遮挡住身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
被背叛的痛苦席卷着他,但柳眠迟依旧拉回一丝理智,他抬手,把门关上,不让这里面的事情透露出去,为自己和他勉强存留一份尊严。
他问,为什么?
语气很平静。
因为纵使眼见为实,却还不信,“你们既然早就两情相悦,为何又要答应和我结为道侣?”
“没那么多为什么,不那么新鲜了而已。”戚怀香冷漠地回他,没有丝毫被抓到的羞耻,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我厌了,懂吗?三十多年了,够了吧。”
“厌了?”
柳眠迟只觉心中压抑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过这种话会是从戚怀香口中说出来的。他们走过三十余年,在最苦最难、朝不保夕的时候都一路走过来了,几乎从未发生过争执,而到了现在将要看见曙光的时刻,他却跟自己说他厌了?
柳眠迟喉中哽塞,看着他面上未褪的潮红,只是格外刺眼,他动了动唇,却是道,“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
他的声音很慢,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看他身上的痕迹,只是缓缓地诉说着,“前辈,我从未逼过您,您愿意留在这里,多留一天我都是欢喜的。你要走,要回南疆,回去多久都没关系,只是……”
“只是,记得常常回来。”
他说着,都要忘记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近乎委屈求全地求他不要离开,他的厌倦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柳眠迟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处理完繁重的政事之后能看到房中有那么一个人安睡着,就算他时常刁难自己,也从未觉得厌烦,只是包容着他的骄纵。
甚至,他都觉得戚怀香没什么是错的。他很完美,完美到让柳眠迟感谢上天的恩赐,让他能够遇见他。
戚怀香听着他语无伦次的措辞,手上一紧,低头,看到是柳眠迟在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心依旧很热,声音却带着颤,“等下,我这就出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你别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戚怀香低头看着他握紧自己的手,青年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是健康的小麦色,但手背却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那道手背上的疤是柳眠迟为了替他挡一个魔修的暗算,硬生生抬手迎上的。柳眠迟的手心有些粗糙,像是粗粝的砂纸,是常年磨砺又久经辗转的缘故。
戚怀香眼眸有些失神,恍了一瞬,却是掰开他的手,“你别傻了。”
“……”
“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只是你的自欺欺人而已。”他慢慢说着,近乎残忍地剖析事实,“我不想留在这里,一分一秒都不想。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厌倦,你明白吗?”
柳眠迟被他掰开手指,好像心也被掰成一瓣一瓣地了,血肉模糊。
他轻声问,“包括我吗?”他说他厌倦这里的一切。
“是。”戚怀香回答。
柳眠迟看着他,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戚怀香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你了。”
“这里陈腐的生活让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知道吗?我跟着你过这种每日担惊受怕,还要当清道夫的生活已经过够了。”他说,“是,你是做得很好,你从不纳妾,也没有其他的念头。但是,我有。”
“我不想一辈子只待在一个人的身边,也不喜欢被禁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这些一点都没有新鲜感,无聊透顶。”
“新鲜感?”
柳眠迟蓦然出声,指着青延,“这就是你的新鲜感?他不是人……他是妖。”
青年的喉结滚动着,几乎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痛苦。
戚怀香找谁他都尚可接受,只唯独青延不可以。他自幼生在名门大家,体统规矩已经深深入骨。
人妖殊途,怎能乱lun。
更何况,那是一条蛇,戚怀香就算不喜欢他,又怎么可以和一条蛇……
柳眠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他,“我就那么不堪,以至于你去找一条蛇么?”
青延一直静静地隐在旁边,像是雕塑一般,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眼睫动了动,却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戚怀香拉着青延的手,抬头,对上那双蛇眸中的诧异和迷惘,将他的手顺着自己衣摆往上伸,喉中轻泄出一声低吟,用这来回复他,“不是你不堪,是我。”
“我不喜欢循规蹈矩,也不会守你们的伦理纲常,我愿意和人还是和蛇在一起,都与你无关。知道了吗?”
“……”
柳眠迟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喉头翻涌,陡然闭上了眼睛。
那样淫luan的景象他再入不得眼。
青年转身,推开门拂袖而去,在临走的一刹,停下,只抛下四个字,“自甘下贱。”
那道沉重的木门被关上,戚怀香伸手,紧紧抓住满眼怒火要追上去的青延,摇了摇头,面上之前的轻松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延几乎是立刻就从他身上把手拿了下来,手下细腻冰凉的皮肤让他无措,而戚怀香也是立刻从榻上站下来,赤着脚,弯着腰在床前的痰盂里吐着,神色痛苦,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青延伸手,想在他背上拍了拍,却被戚怀香抵触地伸手挡开,“不要碰我!”
“……”
他只能慢慢放下手,看他吐得双眉紧蹙,身体都弯成痛苦的形状,但脸上却依旧红润。
戚怀香伸手,用手背抹了下唇,终于等到腹中上涌的呕吐感不那么强烈了之后,便走进屏风里的浴桶里,将整个身体都埋了进去。
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冰寒入骨,能让人很清醒。
戚怀香一遍遍地搓着自己身上被脂粉掩盖下的痕迹,重重白粉之下,终于露出本来的皮肤,本来白皙的小臂没了遮掩,上面一条黑色纹路从手腕往上一直汇集到肩胛处,将要沿着心口走去。
而面上涂的胭脂被水洗去之后,只留一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泛着死人般的淡淡乌青,嘴唇也没一丝血色。
戚怀香低着头,眼眶发红带着水渍,但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他说他自甘下贱,那么多年来,他都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不知过了多久,戚怀香才抬起头,看到默默守在一边的青延,他慢慢呼了一口气,胸口微微地起伏着,声音有些哑,“小青。”
“是。”
“我们,回南疆吧。”
……
戚怀香走得猝不及防,谁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走的,只是婢女们几日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他住的那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但是里面的东西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带走,还像他刚来时一样。
戚怀香走了,但柳眠迟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也不再提那个人,好像从未有人来过这里。
有关于他所有的事情,在一夜之后烟消云散。
当婢女们来问那些留下来的衣物东西该如何处置的时候,柳眠迟沉默了很久,说,烧了吧。
反正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他留着也没用吗,还不如烧了,烧个干净。
戚怀香只带走了很少的东西,他身边的妖修也跟他一同走了,应该是回南疆了。
柳眠迟听到来报的探子说,见了他们一路向南走了,那探子问他要不要追,他说不用了。
翁老在跟他说着谢家姑娘的事情,他默默地听着,不置一言。
青延是在七日后跟着戚怀香回到南疆的,那时候,正值早春,南疆的野花开得烂漫难收,处处莺飞蝶舞,生机盎然,但戚怀香已经连金丹期的修为都没有了,堪堪还剩下筑基的修为。
青延每日去摘了野花送到他身边,说外面的野姜花又开了,大片大片地香开来,直穿过长长庭廊,熏到人面前。
青延四处去寻医问药,问过巫师,也寻过人间大夫来看,戚怀香每天喝药不知要喝多少碗,但修为还是如东逝的水一般再也回不去。
一个月后,当青延带着好不容易寻到的大夫再回到万蛊教的时候,戚怀香却不见了。
他在青延走的时候说,让他放心,他不会乱跑的,会在这里等着小青。
但他却走了。
没来得及走的教众们说教主把万蛊教散了,让他们自行离去,而他自己,不知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之前的一章是乱码,购买的读者们不要急,我明天跟技术人员说一下把误扣的币返给大家,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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