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元旦已过，新年的余温逐渐褪去。

        对陆清蔓而言这短短半个月遭受到的事，却足以堪比过去十几年所有不幸噩梦。

        秦韵的死，殷骥离的隐瞒、欺骗、设计以及霸道的压迫，都让她感觉世界似乎一片漆黑，看不到光芒。

        那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人，却让她感到无比痛苦。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应该发生，早就该斩断，却到头来还是一步步朝着无形的网编制的黑暗深渊堕去。

        而今他拿孤儿院之事威胁她，从前拿那些裸照逼她，而后又以秦韵和自己的友情作要挟，一切的一切他早已掌控在手中，即使是初识，都是在他的设计里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是这份在他层层设计下产生的感情吗？

        他说，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得到她，说得真挚深情，那么，她可以再信他一次吗？

        就算再信他一次，可是她却已经无法坦诚面对秦韵了，如果接受这份感情，就意味着背叛秦韵，背叛她的死亡，她无法背负这么沉重的负罪道德感。

        就这样结束吧，一切就能轻轻松松。

        即使现在他拿孤儿院的事情逼迫她留在身边，那么，她就等，等着哪天他腻味了为止。

        但是，绝对绝对不可以再被他虏获。

        陆清曼趴在桌子上，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解着重难点题。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课堂的氛围都紧迫起来。

        秦韵的死亡，更让学校气氛染上浓重。

        即使殷骥离已经把这件事压下，再也没有人在课后找她麻烦，网络上的硝烟骂战也逐渐消停、消失。

        可周围人的眼光，无一不在控诉她的罪恶，让她难以抬起头。

        课堂一结束，陆清曼简单收拾后就冲出教室。

        后面人的目光如芒在刺，殷骥离没有叫住她，只看着她慌忙的背影走远，眸中酝酿着一泓深潭。

        她慌慌张张走出学校大门，即使她要回去的是那人的住处，她也不想和他同行，被人发现后，落得又是一番难听的风言风语。

        “清蔓！等一下！”

        匆促的叫声让她停下了脚步，她回头——

        背后的人穿着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套着黑色的围巾，让她看不清他的脸，等到那人越来越近，她才从刚刚那恍惚的声线中听出是谁。

        “楚大哥！”她高兴的向前迈出一步，却，视线绕过前方的人，撞上更后方那道幽暗的目光，笑容瞬间凝滞在脸上。

        楚斐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一道如野兽般掠夺意味满满的视线，就像上次的那场篮球赛，充满挑衅的意味。

        他转回头，在那人明晃的视线下大胆拉住陆清蔓：“清蔓，走，我请你喝奶茶！”

        她犹豫着，被那人看着，本想不惹是非就此拒绝，却忽然想到这些日子被近乎囚禁的日子，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珍珠奶茶？”

        “嗯！”

        她被拥挤的人群挤在外面，楚斐然在里面买的时候探头出来问她。

        少有的关怀让她心里生出一丝异样，一股莫名的酸涩涨上眼眶。

        其实她已经没什么朋友了，在秦韵事件后，所有人都讨厌她，她本以为在流言蜚语打造的逻辑监狱里，她永远都不会得到人谅解，没想到如今，还有一个人愿意关心她。

        楚斐然。

        “给！”

        “谢谢你，楚大哥！”

        她接过温暖的奶茶，因为紧张的沉默，牙齿下意识啃咬着吸管。

        “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是不是逼你了？”

        “……”

        她只能沉默，不知怎么开口，只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石子路。

        “清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秦韵的死，我这几天都知道了，他逼你和他住在一起对不对？”

        “楚大哥，我没有想害死秦韵，我真的没有！”一说到秦韵，她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一昧摇头。

        “我信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清蔓，你老实说，他是不是逼你和他住在一起？”

        “嗯，我没有办法，我找不到出路，楚大哥……”她仿佛被逼到绝路，前方有一堵墙，高高的，拦在那。

        “我帮你！”

        “呃！”手上的珍珠奶茶被瞬间拍落在地，紧接着身子就被人拉扯着，撞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听到风中楚斐然那句话，视线落向他担忧的眸中，却只能眼睁睁被背后的人扯过去。

        “你放开我！”

        “忘记我的警告了？”

        她挣扎着，被他开口的那句威胁威慑住，恢复沉默。

        珍珠奶茶泼洒一地，黑色的珍珠就像秦韵死前的那双含恨的眼睛，她惊恐闭上眼，瑟瑟发抖，脑海里一片血红。

        周围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一下子全部的目光都落向这，她颤抖着后退，却被那人坚定地桎梏在怀里，她抬头，求饶地看着他：“不要在这里，我们走！求你，殷骥离！”

        “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他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着无情的字眼，恍如一颗颗尖锐石子戳入她的心脏。

        楚斐然把她的绝望看进眼底，来到殷骥离面前。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拥挤的街道上凝视对方。

        涌动的争斗气流在空气中涌动着。

        “殷骥离，你在逼她！”

        “你想帮她？”他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怀里的人闷哼了声，她能感受到他此刻极度暴躁的情绪，在克制着。

        “如果，我说我要帮她呢？”楚斐然坚定地道，同时拉住了陆清蔓的手。

        “学长！不要！”她惊慌瞠大眼看着对方眸底的那抹坚韧，想缩回的手被他牢牢抓住。

        真的不要再掺入别的人了，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了。

        楚斐然朝她摇头：“清蔓，让我帮你一次吧！”

        他从未对她表达过清晰的举动来表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确实因为一些家庭原因所迫，也因为简伊的纠缠和威胁好几次错过她，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再错失。

        “看看，你不是说你们之间没什么，他对你没有意思吗？现在，看到了吗？”殷骥离在她耳边小声呢喃耳语，一字一句都揪紧了她的心。

        “你想干什么？不要再闹事了，我已经妥协了！”她愤恨地瞪着他，从那抹淡笑里察觉到一丝危险。

        “你的爱慕者要帮你，我当然要给他机会，也好让你死心，你逃不掉！”他吻住她张大的失措眸子，在旁人的注视下。

        她羞耻地撇过头，错过他的唇，那炙热的唇就恰巧贴上她冰冷的耳垂，然后重重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他咬出血了，瞥去时刚好看到他唇上沾上的一丝血迹。

        她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在走向疯狂，抑或这才是真正的他？

        她看到了一些，以前在他身上不曾看到的他。

        “知道和殷氏作对的代价吗？楚斐然，你可要想好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进嘴里，打火机吧嗒吧嗒的启动声，竟在凄冷喧闹的大街上异常清晰。

        生生撞击，诡谲异常，谩入陆清蔓的心里。

        她的手在暗处握紧成拳，借此宣泄自己的压抑。

        她想一走了之不再见他，想宣泄，想打他，怒斥他，甚至想报警。

        可是，她却不能。

        她现在，斗不过他。

        “殷骥离，这么对她就是你自以为的喜欢？你真的喜欢她，还是在她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楚斐然不以为然的反讥。

        成功让殷骥离变了脸色：“你给我闭嘴！”

        “你在怕什么？”楚斐然冷冷勾唇，同时又转向陆清曼，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怕被发现吗？”

        “你们……在说什么？”她听到了一些奇怪的意味，却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耳朵这时忽然被人捂住。

        她转过头，留意到他眼底的惊慌，一抹异样的莫名感在心底徘徊：“殷骥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陆清蔓！你给我乖乖呆好！”他不顾她的挣扎捂着她的耳朵，把她拉在怀里，她听到他胸腔里紧迫的心跳声。

        “楚斐然，我给你个机会，明天晚上，后街，赛车场，我们比一场，如果这次你赢了，我就如你所愿，输了，你不准再来纠缠她！”

        “好！”

        “不要！楚大哥！”她惊叫着想阻拦。

        “你闭嘴，不许再叫他！”殷骥离暴躁喝住她

        “清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赢回你的自由！”看她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楚斐然安抚她道。

        “可是！太危险了，楚……呜！”唇被他捂住，她侧眸去看。

        却被他寒霜般的表情吓到，只能忍住泪，愤怒凝视着他。

        他这样做太过分了。

        本来，她并不想牵连楚斐然进来的。

        可是他却偏偏……

        赛车，这么危险的竞技比赛，何况后街那条路蜿蜒曲折，是盘山公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

        他们是想闹出人命来吗！

        “殷骥离，记住你的话，输了，就放清蔓自由，不要再戏弄她，如果你不是真的爱她，就不要绑着她！”

        “等你赢了我再说这些吧，哼！”他掀眸睥睨了他一眼，留下火药味满满的一句。

        然后把他们两人牵着的那碍眼的双手打断，硬牵起她的手，推搡着扯着带走了她。

        陆清蔓频频回头，她朝楚斐然摇头，却看到他对自己温柔地笑了，似在安抚，又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

        她欣慰却又惭愧，她不值得他这么对她，她只会造成他的麻烦。

        “殷骥离，不要去这场比赛，我不会再反抗你了，好不好？”她固执停在原地，努力争取。

        前方的男人停下脚步，扯了扯牵着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跟前，抬起她的下颚，勾起一抹轻浮的笑：“好好看看他的下场，陆清蔓，嗯？”

        “你到底想做什么？殷骥离，别让我恨你！”她一时瞪大眼，死死拉住他的胳膊。

        “反正你现在已经恨我了，我不在乎！这是惩罚！”他撇开她的手，猛的抚上她的后颈，施力，逼迫她朝向他，对着她苍白的唇吐出温热的字体：“你就等着……乖乖看戏！”

        天空下起点点雪花，就像冬的眼泪，在悲恸。

        今年的雪，比往年要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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