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这是一句大度而违心的话。真地爱了，就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心圈在了对方的笼子里，渴望用这份主动的投诚换取对方的接纳，最理想的后果是，换到对方的自由。

        ——周国平

        明德高中。

        放学铃声响起。

        殷骥离迅速收拾好背包走出教室。

        秦韵看了眼周钰，在周钰的目光怂恿下点了点头，追了上去。

        “骥离！等一下。”

        殷骥离听到了背后的声音，不耐回头。

        “骥离，这些天你怎么都不理我，最近在忙什么？”作为他的女友，她却对他的近况都无可得知。

        “嗯，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今天想早点休息。”想到了陆清蔓的话，原本在喉咙口的不悦被他压下，殷骥离尽力维持良好的态度。

        他的拒绝让秦韵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对于他身上一贯的冷漠疏离，她一直都心有余悸。

        只要他还愿意和她维持表面的男女朋友关系，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假装不知道。

        眼前的男人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她，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主动的多，连第一次的告白也是她主动巴结在前。

        换作以往，她一直都是被追求的那个，唯独这个男人似乎从来没有真正重视过她。

        周钰已经追了上来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秦韵尴尬笑了笑，点头：“好，那你回家注意安全。”

        “嗯。”

        秦韵看着殷骥离走出好远，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冷却，身下的拳头早已握紧，周钰忍不住开口：“韵姐，这些天殷骥离怎么都不理你了，他到底有没有把你当他女朋友啊。”

        “谁知道呢？也许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从头到尾他的心可能都不在我的心上。”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在更早的时候，只是她不想轻易放弃而已。

        还好，陆清蔓已经离开，他们之间的障碍已经没有，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殷骥离买了一份芒果甜品，回到公寓时陆清蔓正在厨房做晚餐。

        见他回来，没说什么继续手上的活。

        后者则已经按捺不住来到她身边，从后一把抱住了她，把甜品举到她面前，下巴亲昵靠在她的肩膀：“给你的。”

        “买这干嘛，浪费钱，别动！我在做饭呢！”

        “都做了什么，有我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吗？”他把甜品放到一边的盘子上，顺便问道。

        陆清蔓一脸黑线，手中继续搅动着他口中的最爱糖醋排骨。

        今早出门前这人软磨硬泡非要她做这道菜，为了不惹怒这魔王，她只好答应，只要他好好和秦韵在一起，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情就好。

        “去看会电视吧，一会就做好。”

        “嗯。”殷骥离仔细注视了她的侧脸好一会，最后趁她分神在她颊边偷偷亲了一下，惹来陆清蔓的眼神直瞪。

        晚饭做好后，两人依照往常坐在一桌吃饭，都彼此保持一种静谧的默契，可陆清蔓却嗅到了他今天的一丝反常。

        男人安静吃着饭，不发一语，今天过分安静了，她倒感到有些不适应。

        她没深想，扒拉着手中的饭菜，低头吃着。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的敲门声吓得她立刻站了起来，接着她惊恐听到了最近一直在逃避的那个声音：“骥离你在吗？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我自己进来了～”

        陆清蔓的心砰的一声瞬间跌落深渊，她站在桌前，死死盯着前方逐渐被打开的门，脑中有鸣笛在轰响，可她的身子却失去了控制，明明应该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被发现。

        她却因恐惧惊惶忘记了下一步动作，在对方彻底打开门的时候，她只来得及看了眼对方正在慢条斯理吃排骨的男人。

        一切秘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骥离，这是附近新开的一家店，据说那家的排骨特别好吃，我特意……”对方热情洋溢的说了一大串后突然戛然而止，纸袋随之从手中掉落，塑料袋包装盒的刺啦落地声在狭小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

        “韵……”

        陆清蔓手足无措，张着嘴想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她焦急转头找殷骥离，对方却显然毫无任何辩解的意思，双手托于胸前，冷漠看着她，没半点要帮她的意思。

        “陆清蔓！”耳边传来尖锐的咆哮，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她已经可以预想到对方接下来的愤怒，可一切解释似乎都已经变成了百口莫辩。

        “陆清蔓，这就是你所谓的会离开吗？装着清高大度的样子，原来都是骗人的！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背着我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都做了什么！”秦韵三两步来到她面前，质问。

        “我们……”她想说他们没做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她无法做到对她欺骗撒谎。

        “说不出口了？呵呵，真好，口口声声说着会离开原来都是幌子，做了狐狸精还要立牌坊，又当又立！你就这么喜欢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也对，骥离的身家你要是攀上了不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陆清蔓啊陆清蔓，你的心机还真不小啊！”秦韵说的极其歹毒，字字珠玑，最后气极反笑，眼中是无法磨灭的恨意。

        陆清蔓被她看着浑身一冷，头皮发麻，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酝酿了好久，直到身体都整个因恐惧自责而变得冰冷僵硬，在一片迷茫的思绪下，她只轻轻呢喃出了一句：“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侧头向殷骥离求助，终于，对方用纸巾擦干净嘴，最后缓缓站起身，气定神闲的来到秦韵面前，淡淡说出令她难以置信的话，冷峻清寒如他：“分手吧！”

        陆清蔓听后彻底慌了。

        秦韵也更加失控，情绪到了几乎崩溃的地步。

        陆清蔓没想到殷骥离会说出这句话，她本想着秦韵最多只会觉得是自己勾引了他，到头来也只是更加加剧她们之间关系的恶劣，但至少她不会怪罪到殷骥离身上，他们还不至于闹到分手，还可以继续下去。

        可是殷骥离的这一句话无疑打碎了她最后的缓和希望，让一切走向无法挽回的彻底终结地步。

        秦韵慌了神，她本只是想责怪陆清蔓，没有想闹大，更没想到这一闹会让殷骥离提分手。

        她颤抖着声音，拉住殷骥离的胳膊，哭着质问：“为什么？殷骥离，她哪里有我好？她什么都没有，对你的家族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的父亲不可能接受她这样身份的女人不是吗？我们不是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吗？为什么要分手，就因为我今天来这里看到了不该看的，就因为我说了这个狐狸精几句？”

        她情绪几乎崩溃，那双带泪的黑眸狠狠瞪视着陆清蔓，看着她直觉后退了几步，她忍不住开口阻止：“殷骥离！不可以……”

        “我不想再装了，秦韵，我们好聚好散吧，我爱上别人了。”殷骥离一字一句说着，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陆清蔓，轻挥开秦韵的手。

        “不！我不接受，她凭什么让你喜欢？骥离，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看我还特意买来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她狼狈的去捡地上的那袋已经摔得零零碎碎的排骨，一个个捡起放进包装盒再拿到他面前来给他看，眼尾却留意到桌上还剩下的几块糖醋排骨。

        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秦韵霎时转头瞪向陆清蔓，眼瞳紧缩，眯起，冷冷审视她：“原来你都算计好了，在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呵呵，手段还真高超。”

        “不是的！”陆清蔓急着解释，话刚出口就被秦韵接了过去：“不是什么？不是你，骥离会和我分手吗？不是你掺入我们之间，不是你吸引了他的注意，不是你抢夺了他的感情，我和骥离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陆清蔓，你应该消失，最不应该出现的人就是你！我恨你！”

        她嘶吼着，声音已经嘶哑，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让陆清蔓心里难受。

        都是她的错，她是始作俑者，她爱上不该爱上的人，她无法拒绝他的感情，她伤害了秦韵的感情，她让一切走到了现在都地步。

        “够了！秦韵，我希望我们可以和平分手，闹够了就回去。”殷骥离不再沉默，走过来拉开两人的争吵，把陆清蔓挡在身后。

        秦韵冷笑着看着他的这一举动，恨笑出声：“看吧陆清蔓，这就是我爱的男人，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因为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你等着看吧！我爱骥离，我是爱他的，他是自由的，所以我原谅他的选择，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因为你不配，因为你是原罪！”

        “韵，你冷静点，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从来没有喜欢他，他还是你的！”她看到了秦韵眼底的死寂和灰败，那濒临脱序的情绪令她不安。

        她推开身前挡着的男人想去拉她，去解释，可却硬是被人拽了回来。

        秦韵哭笑着看着这一切，最后冷漠睨了她几秒后，快步跑了出去。

        “等一下，韵！你听我解释！殷骥离，你放开我！”她挣扎着，用力去拉他的手。

        “你刚刚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是真的吗，陆清蔓？”背后那人的冷意让她瑟缩了下，她无从解释，只接着说：“松手，我要去追她，她这样我不放心！”

        “陆清蔓，这时候不要心软，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吗？就算能瞒她一时，我也装不了一辈子，因为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他紧紧抱住她，埋在她的肩膀处痛苦倾诉。

        她鼻头微酸，忍住感动沉声斥责他：“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她有多残忍，殷骥离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这么爱你的人？”

        “这就是我的解决方法，这就是我的行事态度，难道你要我学你的那一套，妇人之仁！”殷骥离转过她的肩膀，抬起她的脸蛋认真道。

        “早点坦白吧，对我们对她都好，陆清蔓，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我想和你在一起，而不是每天面对着你，却还要保持和她的恋爱关系，早点结束这一切，了断对我们都会是解脱，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和你在一起！”

        “是啊！你好自私，只为了你自己的感情私欲就可以这么残忍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你好冷漠好无心，如果我们在一起，未来是不是你也会用同样理由和我提分手？”她用力抵开他，排斥他的靠近，一步步后退。

        “随便你怎想，我对你是怎样你以后就会知道！明天就和我去学校，我已经替你办好了复学手续！”殷骥离沉下声音，眸子紧攫她的视线。

        “不，我不去！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韵！”她不断摇头，转身就要开门躲进卧室。

        “陆清蔓，你清醒一点，你应该知道学历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他的严肃训斥成功令她停下脚步，她慢慢回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和他对望着。

        殷骥离继续道：“跟我回去复学，秦韵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处理解释，她会谅解我们的！除非她从来没把你当做朋友！”

        “不，你不懂，殷骥离，女生的世界你不懂，就算她把我当做朋友，可是她爱惨了你啊殷骥离，韵她是死都不可能原谅我的，我懂她的性子，她认定了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就很难改变想法了。”她蹲下身，蜷缩着，捂住脸沉痛诉说这一事实。

        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一切已经揭开，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一切都在朝着无法预知的地步运转。

        “不复学，你的人生将没有任何希望，你觉得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人生？你所谓的梦想呢？你说你想要找个好工作，安稳过一生，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学历找工作有多难你会不知道？曾经的你那么理性，现在你的理智都去了哪？你这样堕落，你的父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殷骥离慢慢踱步来到她身边，蹲下，缓和安抚她的情绪。

        那一声父母令她双肩偷偷颤抖了下。

        他重新提醒了她原本想追求的人生，成功找到好工作，安然度过这一生，让死去的父母得以安心。

        而她现在，退学，无处可去，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自甘堕落成这个样子，愧对曾在父母墓前起的誓言。

        她曾经明明答应过她们，一定会坚强活下去，活的快乐幸福的。

        “我……”

        “明天和我一起回学校，剩下的事，我和你一起解决，不要怕清蔓，一切有我在。”他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允诺，在她眉间落下重重一吻。

        无声中，一滴清莹的泪从她的眼尾滑落。

        她真的可以信赖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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