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吃人

“在曾经的平安京,  有一位肩上栖息着红狐的神明，他在八岐大蛇现世，祸乱世间时出现。投掷下巨大的岩之枪,  升起保护民众的金色结界，将八岐大蛇斩落于大地——像是太阳一般的耀眼。”

        “大蛇倒下的身躯喷吐出毒液,  污染大地,  庄稼死去，人们痛苦不堪。”

        “于是，他洒下燃烧着的火焰羽毛,  大地的污秽被燃烧殆尽。”

        “平安京也因此得救了。”

        有着赫灼发色的少年合上了手中翻得纸业泛黄的话本，看向拍拍躺着还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弟弟们。“好啦,  关于火与山石之神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们也该睡觉了,  竹雄,  茂，六太。”

        年纪最小的六太还想耍赖撒娇。“再讲一个嘛哥哥——”

        “别提这种任性的要求,  六太。”竹雄板着脸教训他。“已经很晚了，明天起不来的话,  卖炭就不带你了。”

        六太对温柔的大哥能够肆意撒娇，面对总是很严厉的二哥却会乖巧听话,  他委屈巴巴的扁了遍小嘴，缩进了被窝里。“知道啦——二哥好凶哦。”

        茂从被窝里伸出手拍了拍他。“好啦,  时间已经不早了，等一下爸爸发现我们还没睡的话……”他停住了,  满意的看着小弟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努力进入睡眠。

        其实爸爸从来没有凶过他们,  是一个很沉静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被爸爸静静地看着,  就算是最年纪最小对什么都好奇整天窜来窜去的六太都会安静下来。

        赫灼色短发的少年名为炭治郎，是在山上卖炭的灶门家长男。底下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自从力气长到了能够背起炭框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一起下山卖炭了。而平时的时候，则是分担了母亲的压力，照顾弟弟妹妹们。很是能干。

        合上手中的话本，炭治郎去吹灭了蜡烛，摸黑钻进了自己的被窝。“好啦，大家晚安了。”

        “晚安~”

        而另一边，女孩子的房间。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已经躺进了被窝，小的已经熟睡，大的却还有些睡不着。

        灶门祢豆子，她重生一回，觉得上一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梦一般。但是，她知道的……不是梦。

        家人被屠杀的绝望，被注入鬼血的痛苦，意识懵懂之际跟随在哥哥身边，和鬼战斗时发生的事情，她都清楚地记得。

        但是重生回那个冬夜之后，他们一家人居然平安渡过了…没有找上门的鬼之始祖，甚至，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爸爸也还活着，身体健康，完全没有记忆之中虚弱的模样。

        他们一家人平安的度过了那个冬夜，一直至今。

        而且，她也没有听说过鬼的传言，即使跑去问镇子上年纪最大的老人，也没有听过相关的传言。

        鬼——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一样。

        她昨晚又一次的梦到了前世……难道，真的是梦吗？

        或许，她根本没有经历什么重生，那一切的记忆都只是，都只是过于真实的梦境而已。不然，怎么解释这个和平的世界呢？

        下意识地，祢豆子不愿去想，这个家人都在身边的世界，是虚假的世界。

        思考着这些对于少女还说过于沉重的问题，在虚无之中，仿佛有什么存在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于是，那双赫灼红的眼眸中染上了困意，她打了个哈切，眯上了眼睛……突然、突然好困……

        唔，人是不能再梦里做梦的吧？所以，那个有鬼的世界，一定是她以前做的噩梦，而现在梦醒了，就不要太在意那些了吧。

        恩…晚安了，花子。最后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祢豆子也跟着沉沉睡去了。

        “香奈乎，这是要拿的药材。”蝴蝶忍将一张药单递给了柜台里的娇小少女，她微微皱着眉，精致的小脸绷着，瞧着就严肃不好接近。看着黑发的香奈乎低着头从自己手上拿过药单，她忍不住道。“……真是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为什么愿意对姐姐微笑，却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呢？

        蝴蝶忍抬手摸了摸脸，迟疑的想。或者，她应该听姐姐的，多笑一笑？那样的话，香奈乎也会愿意多亲近她吧？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都没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根本笑不出来嘛！

        时透家据说祖上阔绰过，还是贵族什么的，不过流传到有一郎和无一郎兄弟这一代，已经只剩下一本族谱，和一栋祖屋了，其他什么都不剩了。

        许多年也没有修葺过的老房子大概是会因为用的材料都好，到了现在也很结实。

        黑发披散，发尾呈现薄荷青的纤细少年坐在家里的回廊底下，看着院子里那颗枝繁叶茂的松树。听说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们的先祖和自己的兄弟，就在这棵树下一起修习剑术，从少年到成家，一直如此。

        他咬一口手上的西瓜，过了一会儿又噗噗噗的接连吐出西瓜子。“无一郎，叫你拿的大福怎么还没有拿过来，太慢了——”

        “来了哥哥！”另一名和他一模一样，连发色都分毫不差的少年从里屋里出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堆叠着几个白白胖胖的大福。

        这是有一郎的双胞弟弟——无一郎。两人出生的时间虽然相差无几，但是因为无一郎性格腼腆，兄弟两个倒是从小就没发生过争大小这种事。

        “真是的，夏天什么时候过去啊，热死人了。”拿起一枚大福咬下，有一郎眯着眼睛说道。“这样继续热下去，人都要晒化了。”

        无一郎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悬挂，阳光炽热，即使坐在廊下，也能感受到外面的热气。他深有同感的点头，“是啊，秋天到了就好了……”

        兄弟两个坐在回廊下，吃着西瓜大福，听着挂在房檐的风铃被夏日里偶尔吹过的风吹响，叮叮当当的。

        横跨了他们的一生。

        不死川一家是个大家庭——家里孩子们的父亲在前些年喝醉晚归的时候栽进了河道里淹死了，母亲虽然不愿再嫁，但是凭借她一个人想要养活这一大家子，就要付出超出百倍的努力，会让身体垮掉的。

        在那困难的时候，是在长子不死川实弥挑起了家中的担子，借了一艘船开始出海捕鱼——他胆大心思，每次返航都是满载而归。

        很快还清了家中的欠债，日子也步入正轨。

        “玄弥，就也。”不死川实弥看着两个弟弟，“我不在家的时候，贞子和寿美就交给你们保护了。”

        “知道了大哥！”不死川就也大声应下。

        不死川玄弥憧憬的看着自家大哥，也连忙跟着点头。“恩，我一定会保护好贞子姐和寿美的！”

        “什么嘛——我和寿美才不用他们两个笨蛋保护。”白发的女孩双手环抱，下巴抬高。“由我贞子来保护你们才对！”

        有着和自家大哥同出一辙的大力，贞子可比两个弟弟还有妹妹强多了。

        不死川实弥轻笑，抬手摸了摸贞子的头。“恩，我知道了。那我出海期间，就要多靠你了贞子。家里都交给你了。”

        当然，妹妹照顾家里，弟弟还是要保护家里的女性的，他悄悄给两个弟弟使眼色。于是玄弥和就也趁着大姐被顺毛难得乖巧的时候，连忙点头。

        ‘放心吧大哥！赌上性命，一定会保护好家里的！’

        兄弟两人眼眸中燃烧着相同的坚定。

        不死川实弥看着弟弟妹妹们，紫眸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大家都可怜他们父亲死了，然而没人知道。正是因为那个人渣死了，他们和母亲才能脱离苦海，才能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每次想起，不死川实弥都由衷的感激着冥冥之中的神明——在他无法忍耐想要对那个人渣动手之前，就让他被淹死了。

        真是太好了。

        姐姐嫁出去了。

        当晚，富冈义勇留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家里，火烛也不点，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那条小路——今天姐姐就是从这里，被姐夫接走的。

        姐夫对姐姐很好，他们青梅竹马长大，他自然不担心。

        但是…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盯着小路，富冈义勇的面色愈发的冷凝。

        他不会因为不会做饭饿死在家里吧？或者因为吃了生的东西，拉肚子死掉什么的……但是姐姐姐夫今天才结婚，他就去吃饭，果然不好吧。

        还是稍微忍耐几天吧，少吃点没什么的。

        “义勇！你还在家里愣着做什么，我饭都做好了，快点来吃饭了！”小路一路弯曲向前，然后不远处拐了个弯，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此刻，门打开了，换下了白无垢，穿着平时的红色衣服的富冈茑子双手叉腰大声喊自家呆头鹅弟弟。“你姐夫今天还专门给你做了鲑鱼大根，你再不来我就全部吃掉了！”

        少年蓝色的眼睛翛然亮起，起身就往外跑去。

        “来了！”

        嘴平伊之助能跑之后，那个男人就再也不能殴打琴叶了。一口小乳牙锋利的小孩儿，在那个男人对着琴叶抬手的一瞬间，就会无师自通的把自己用牙齿牢牢地挂在他手臂上，或者腿上，用简直要撕咬下一块肉的力气咬着。

        最后，被男人认为是怪物的嘴平伊之助，和剩下了嘴平伊之助这个怪物的女人琴叶，被赶出了家门。

        琴叶带着孩子去了山上生活——被山上的守护神，一头巨大的野猪所庇护。母子两人生活的很好，而本就活泼的伊之助则是越来越活泼闹腾，山上被他闹了个遍，而且他很记仇、又大了一些之后，经常跑下山去吓唬那个小时候经常欺负他母亲的那家人。

        后来，他四处玩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脑子不太好的老头子。虽然经常什么都不记得，也叫错他的名字，但是这个老头子教会了伊之助很多很多的东西——

        恩，他还蛮喜欢他的。

        等他以后老死了，就把他带到山上，和山大王住到一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老头子的儿子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伊之助才不管。

        哈哈哈，他伊之助大王今天也是征服世界的一天！

        伊黑小芭内出身于一个全部都是女性的家族——恩，这个意思是，他是家族这几十年来所诞生的唯一的男孩子。

        所以，他从小就有很多姐姐姨姨，自有记忆起就经常被人不讲道理的抱起揉捏脸蛋。

        他觉得，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伊黑小芭内在还小的时候，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不要结婚，要一个人过。因为女人，实在是一种过于可怕的生物了。

        然而这个坚定地信念，在他成年后，开始旅行的第一站就被打破了。

        那是一家和菓子店，里面只有一位店员。是一位穿着浅粉色和服，有着樱色长发，发尾又变成了清新的绿色的少女。

        对方的眼睛，也好似初春时枝头冒出的第一枚绿芽一般生机勃勃，美丽动人。

        那一瞬间，伊黑小芭内心中连彼此之间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仿佛是上辈子就注定了，所以他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动，无法自持。

        后来，回忆起夫妻两人的初遇，已经改了姓氏叫伊黑的蜜璃惊喜的发现自己和丈夫是一样的。

        “我也是哦！在看见伊黑先生的第一眼，心脏就砰砰砰的跳起来了，脸也变得好热好热，但是就算害羞的不得了，也舍不得将视线从伊黑先生身上移开！”

        伊黑小芭内耳垂通红，却和妻子对视着。

        “我也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的余生，只想和你一起度过。”

        悲鸣屿行冥是一座小小的寺庙的主持——这个寺庙里，只有他一个僧人，其它的，都是他这些年收养的孩子。他们一部分是因为身体缺陷而被遗弃的孩子，另一部分是因为是在养不了了，只能丢掉的孩子——悲鸣屿行冥遇见了，有着柔软心肠的僧人实在没办法放着不管，于是就全部捡了回来。

        还有一些，则是天生的乞儿，因缘巧合之下留了下来。

        虽然孩子多，但是寺庙后面有一片田地，小孩子们也都很懂事勤快，每天都辛勤的打理田地，种下蔬菜瓜果，再加上庙里偶尔也会有人来上香，得到的一部分香火钱。

        庙里也算是自给自足了。

        而且，悲鸣屿行冥还会省下一部分钱，送年纪大了的孩子去学习技术。而学了技术走上社会的孩子们，他们都是感恩的好孩子，也会反哺将他们养育大的养父，还有年纪尚幼的弟弟妹妹们。

        当然，也会负责提自家看不见的养父甄别一些不怀好意的小鬼——

        “想要得到更好地食物，更好地待遇，自然没有错的。”年长的青年盯着面前黑发青眼的小孩。“但是侩岳，行冥说过的吧，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无愧于心。今天如果不是我提早回来了，小茶就要被你推下河流了吧。”

        “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能够无愧于心的吗？你初来乍到，可是小茶一直照顾你，带着你玩。仅仅是因为她的功课做得好，得到了第一名，得到了更多的奖励——第二名的你就产生了嫉妒之心，甚至做出想要除掉她的这种行为——”

        青年面色冷极了。

        “你根本无药可救了，侩岳。”

        “对你付出的善意和爱，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珍惜之色。”

        不论侩岳如何辩解，青年只是以大人对于小孩来说无法抵抗的力量，将之带离了寺庙。他是行冥养大的孩子，就算侩岳做了那种事，他实际上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而是将之带去了另一个地区的福利院——既然侩岳不珍惜在寺庙的生活，那就去好好体验一下——不对，应该是，请回到遇到行冥，遇到大家之前的生活吧。

        既然你不需要这份善意和温暖，那就重新回到冰冷中去吧。

        同样是小时候被遗弃，所以格外珍稀将他捡了回去，带给他真正的家人的温暖的行冥，还有众多依赖崇拜他的弟弟妹妹们的青年。

        是绝对不允许有谁破坏这个属于他、属于无数本没有家的孩子们的——真正的家的。

        我妻善逸的听力天生就很敏锐，能够轻而易举的停到很远的地方的声音，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听到一个人内心的声音。是善意是恶意，是真实是欺骗，只要他听见，就能甄别。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太傻——或者说，太缺爱了，所以他比起信任自己听到的，更倾向于他人向他展现的。

        所以——经常被骗！

        “反正也无所谓的吧…芳川一定是爱着我的，她是那么说的，所以我相信她——”黑发的少年环保膝盖坐在桥底下喃喃自语，眼泪鼻涕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才没有欺骗才没有欺骗，我相信芳川说的，她一定不是为了我的钱才接近我的……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从刚才开始就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真是听得我烦死了！正视自己被女人骗了这件事很难吗？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哭啼啼的！”

        白头发白胡子的小老头突然从桥上跳了下来，气势汹汹的喊道。

        “别哭了啊！”

        少年浑身一僵，颤颤巍巍的抬头道歉。“对、对不起吵到你了我的声音果然你也觉得我很吵吧芳川好像也说过我有努力控制的可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只是想说一点点的话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了呜呜呜——”

        小老头被那张凄惨的脸镇住了，但是对上少年水洗后清澈的黑眼睛，他又有些无可奈何。还是个笨蛋孩子啊，这个小鬼。

        “好了好了，你跟我说说吧，都发生了什么。”

        那是曾经命中注定会相遇的一老一少，而在新的命运中…齿环扣紧，他们也再次相遇了。只是这次，老人不再是猎鬼人的培育师，而少年也不会重蹈曾经的命运——即使怕得要死，为了不让爷爷失望，也要踏上斩杀恶鬼的道路。

        而在某个传承悠久的古老家族中，有着黑色短发的青年拿起了桌面上的古籍。那双淡淡紫色的眼眸眨了眨，流露出始终如一的温和笑意。

        “父亲，这是今天的故事吗？”在他身边，依偎着四个小女孩，左边是雏衣和日香，右边是杭奈和彼方，都是双生子，且继承了来自母亲的白发黑眸，可爱又活泼。

        而在另一边爬着玩着摇铃的，则是年纪最小的儿子辉利哉，还只会爬，不到听故事的年纪。不过天音有神社的事物需要处理，所以平时都是他来带。于是今天也跟着姐姐们一起，来书房里听故事了。

        “恩，今天要讲的，是平安京时期，我们的先祖，橘氏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哦。”

        “关于家族之中诞生的恶鬼，还有自天而来讨伐恶鬼的神明的故事——”

        ……

        今天的世界，也在悠悠哉哉的，自如的运转下去，向着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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