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凝儿，不要哭

月清舞尖叫了起来，“我没有这么觉得过，我只是不希望……不希望你变成那个模样，我希望你能像个普通姑娘一样，干干净净，幸福美满，天真快乐的活着啊……”

        没有哪一个母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经受这样的人生，变成陌生的模样，与其说月清舞是恨铁不成钢，倒不如说，她是心痛而伤悲。

        “干干净净，幸福美满，天真快乐的前提是能够活着。”

        她轻轻开口，神色平静，“可独自一人活在豺狼堆里的我，连活着都做不到了，还要什么干干净净，幸福美满？”

        这一句话如同一柄锋利的利剑，骤然间将月清舞钉在原地。

        她整个人心中一冷。

        白绮凝伸出手，温柔的为她盖好被子，同样温温柔柔的说道，“母亲，你别想了，等下我让人给你带点药膏来，你涂上之后，这伤痕很快就会消失掉的，至于白远承……你放心，他那边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再让今日这种事情发生，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呆着，等找到了机会，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她说着，慢慢的推开到床榻边，平静而又淡漠的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至于我以后会做些什么，那是我自己和丞相府的恩怨，同母亲无关，请母亲不要擅自插手，好吗？”

        她那般陌生而又薄凉的目光，让月清舞的眼神不由得一晃。

        良久之后，她才慢慢开口，声音颤抖，“好……”

        白绮凝退后几步，向她的母亲行了一个礼，随后脚步轻轻的离开，招呼下人去请个木工师傅来重新装好门。

        整个房间便重新变得寂静而幽密起来，只有门外的窗户边上，传出一阵细微的，几乎听不到的簌簌声音。

        一道紫色的衣角擦着外面的青草，悄无声息的掠过，没了踪迹。

        回院子时，白绮凝并没有让任何人陪同，只是一个人穿过竹林，花园。

        她选择了一条最为偏僻，也最为遥远和曲折的小路，在这条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直到最后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白绮凝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也就在这个时候，腰间忽然出现了一双手，快速的将她拖到了一处隐蔽的树丛下。

        然后，死死地吻了上来。

        白绮凝本是想要动手的，然而闻着那股熟悉的幽香，她停止了动作，无意识的环上了对方的腰。

        这一吻便持续了很久。

        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白绮凝后背靠在树干上，气息絮乱，“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慕初霁靠在他的颈边，絮乱的呼吸还未平复，“我都听到了……”

        白绮凝的身子就是一僵，已经反应过来，对方是听到自己和月清舞所说的话了。

        她沉默了一下，随后轻轻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见慕初霁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的说道，“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姐妹想害我，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有的只有无休止的算计和阴谋，甚至有可能抱着算计和阴谋死去。这样的我，难道不让你觉得可怜吗？”

        慕初霁没说话，他早就知道白绮凝不受宠，却没有想到对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将头更深的埋进了她的颈边，良久之后，才声音沙哑的开口，“我父皇母妃死去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白绮凝一愣。

        慕初霁就靠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距离得如此之近，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然而拥抱得如此之近的两个人，却始终无法瞧见对方的神色。

        她不知道慕初霁此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愿去想，只是拥着她，听着他声音淡漠的一一讲述——

        “我父皇十七岁时当了皇帝，他并不是一个好帝王，江山被他治理得一塌糊涂，可他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后来他生病了，就把自己的皇位让给了我皇叔，我母后知道我父皇死后处境难，就把我托付给了皇叔，没过多久也随着我父亲去了。”

        他平静的说道，“我父皇被人害死，母后也被人害死，没有兄弟姐妹，唯一一个照顾我的皇叔防备着我，几个好侄子想要谋害我，我活在京城，如履薄冰，时时刻刻活在威胁，倾轧，算计阴谋之中，九死一生活下来，那时候所有人也觉得我很可怜。”

        白绮凝身子一震，关于慕初霁的处境，他是知道一些的，更知道对方的母亲是被白家人所害死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对方的父皇也是被人害死的！

        慕初霁又说道，“你的父亲母亲不喜欢你，他们对你冷淡，你难过，但是最少还能接受，可我的父皇母后是真的对我好的，最后他们全部都死了，人都喜欢得不到的东西，可是得到了的东西再失去，才更令人痛苦，其实我比你痛苦的多了。所以，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低声，仿佛哄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般，嗓音轻柔——

        “乖，凝儿，不要伤心。”

        他的手依旧抱着她，脸就埋在她的颈边，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白绮凝静静听着，垂下了眼，有一滴泪从她的睫毛落下，滚到了慕初霁的肩膀，渐渐的眼泪越来越多。

        慕初霁似乎是察觉到了，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为什么要哭呢？”他无奈笑道，“你虽然被父亲验证，母亲离心，被姐妹陷害，没有亲朋好友，可是你有爱人啊。”

        他说，“你还有本王呢。”

        “本王会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白绮凝终于忍耐不住，窝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一日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

        或许是害怕白绮凝崩溃，所以整整一夜，夜慕初霁都守在她的床边，一直到第二日，才趁天亮之前用轻功出了丞相府，然后等了许久，最后在红烟出来报信之后，整理了一下衣物，装作拜访的模样，去了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的书房里，隔着书桌，白绮凝和白远承一站一立，气氛剑拔弩张。

        白远承撑着书桌，死死地盯着白绮凝，“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白绮凝神色平静，“女儿说，母亲这些年来一直在佛堂礼佛，不喜外物打扰，还是希望以后父亲不要随便去那里打扰她，以免污染了母亲的佛心，尤其是昨日那样的事情，女儿不希望再发生一次了。”

        “放肆！”

        白远承历喝出声，“是谁叫你这么嚣张的跟父亲说话的？为父和你母亲是夫妻，这本来就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你已经十五了，莫非连这个也不懂得吗？”

        白绮凝弯起了眼睛，“父亲所说的夫妻，就是要用强暴？”

        白远承终于怒了，“我是你母亲的丈夫！你的父亲！”

        “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白绮凝毫不畏惧，冷冷的回视过去。

        眼底深处，是烈烈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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