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舌战

　　门口的诸卫身上好像笼罩了一层黑纱，面容不似刚才一样棱角分明，但眼中闪烁的红光却显露他们的内心不似外表那样平静。

　　地狱，那么痛苦，你们也该尝尝这样的滋味了，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

　　这一夜，程翻云梦里满是笑起来弯得像月亮的眼睛。

　　就算我饿死累死从悬崖上跳下去，都不会答应吃这碗饭。

　　换了几个姿势，美梦每到关键时刻就转场了，这是系统缺失dll文件。据说每个人的梦境都是这个人认知场景的缝合，古代山中老农生活轨迹一辈子没出过方圆五十里，他想象中的皇帝只能是每天挑着金扁担还能顿顿能吃肉的人，把富户和地主的生活加上点传闻逸事凑成一个模糊的形象，要凭空想出更多的内容，不存在的。

　　程翻云早早的醒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发现四周怎么这么熟悉。

　　昨夜我在湖边小筑的客房入睡，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书院的寝室？

　　正东张西望，同室的三年生陆火旺推门进来，看到程翻云醒了：“看把你昨天累的，昨天失魂落魄回来也不说话，倒头就睡到现在。”

　　这猥琐惊慌的小眼神四处乱射，不管干什么都会有一种他即将要偷东西的感觉。

　　程翻云愣愣的发呆，梦耶？非耶？

　　...

　　再次被搜索全身后，李东亭提着锁链带着咣当咣当的声响跟随甲士步入庭院，一改昨日江湖气息，气质冷静清徐。看着室内堂上都是锦衣高冠，李东亭整理衣服，昂然走了进来。

　　方世文抬眼道：“李兄如果要来我德阳作客，不妨提前告知，我也好做好准备尽地主之谊。你也是一时英雄，何必做这些鬼鬼祟祟的事呢？”

　　李东亭对正中端居的方世文拱手致意：“早就听说方子桓播名海内，宽雅局度，喜怒不形于色。今天看到你的气质风度，算个人杰，似乎也不像传闻里那么不堪。想必是宵小之辈以讹传讹，败坏方氏门风啊。”

　　昭武副尉方云虎坐不住了，从李东亭身边站起来，发难道：“我方云虎是德阳一个身份低微地位浅薄的人，一直以来就听说博西李氏嫡子三人，实力人品都是家主的格局，声名传遍中北各郡，将你们比作上古赫赫列侯。这话，当真？”

　　李东亭心想，方云虎是方世文这边第一个发难的人，如果不怼倒他，怎么完成计划。当下扫了一眼真阳郡主，回答说：“这不过是世人茶余饭后闲聊时的夸大比喻。”

　　方云虎追问道：“那为什么行这鬼蜮伎俩，行刺真阳郡主，是另有计划以乱视听，还是别有隐情，请当面解惑。”

　　李东亭抖抖锁链：“几家的俊才齐聚江城，虽然两郡关系不佳，但我要是想进来插一脚估计你们也反对不了。怎么，你就不能理解成我帮你们剪除宵小，误中郡主的副车呢。

　　方云虎哂道：“前言不搭后语，这就是家主的格局列侯之风？想拓荒新世界，有什么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谈？”

　　李东亭伸手取了方云虎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沿桌边踱步，“大鹏志在万里，他的志向又岂是你这小小麻雀能理解的？美事当前，像你们终日饮宴，踟蹰不前，不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以我的看法，就该是下猛药，实力不行的早早的剔除出去，行事必须雷厉风行。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这就惹恼了一个蟒袍好汉，拍桌而起道：“我朝歌郑褧（jiong）向你讨教。”

　　“朱冠锦襦聊日整，漠漠雾中如衣褧。都说郑廷宜空有一身修为，头脑简单，读死书不治学，各地游学修行却四处碰壁，看起来流言不假，您有何见解？”

　　上座又一个人坐不住了，拦住蠢蠢欲动的郑褧，“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你这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未请教？”

　　锦衣青年昂然：“永陵华允从。”

　　“哦，永陵才俊华宾王。力量不在大，用对地方才行；道理不在深，能起作用才行。倒是你华府主持月旦品，品评天下豪杰，无论是谁，一旦被你们推崇，就身价百倍，世俗流传。是想这中州世家都姓华吗？廷宜兄你怎么看？”

　　郑褧握拳不语。

　　李东亭嗤笑道；“月旦品想必从来不偏不倚，没有偏私吧？”

　　华宾王颓然而坐，多年没有被人揭过伤疤，但华族历史上确有舞弊丑闻卖过热搜，因为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突然锦衣青年身边有人大声道：“你也就说说大话，未必真有实学，夸夸而谈纸上谈兵而已，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始终是狗肉上不得席面。”李东亭转身，原来是赵郡辛奇芳。

　　李东亭停步唾道：“辛会之以善辩出名，你赵郡领下镐都，渝川，琴县数城日渐凋敝，就像那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我博西治所以外的云中，凤丘，翔阳，当初都是人口稀少粮食不足，军备不齐城郭不固，就连治下百姓嫁娶外出都常常被郡外人鄙视，现在物阜民丰，周围郡县以嫁到云中为荣。单拿你我比较，那就是小人君子的差别。我原以为，你出身多朝望族，聚贤此处，当场诸位士族俊彦，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yin）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啪，方世文重重放下酒盏，“你不愧是李家狗子，说得涎唾横流，难道你今天就想凭空口白牙脱离囹圉？”

　　李东亭环顾四周，笑道：“感谢方世兄的宽待，日后必有回报。”话音未落，地上李东亭经过的轨迹亮起道道光幕，一团团冰冷的白雾从他身上散发开来，迅速笼罩住整个大厅的每一寸空间，越是靠近李东亭越是浓密不见五指，地上慢慢有道道裂纹蛛网一样蔓延。

　　“大胆！”

　　“作死！”

　　在场各人都是世家出身，各人身边都有护身宝物飞出，流光溢彩。劲风缓缓吹散雾气，但好像有一道无形屏障阻止众人靠近李东亭和真阳郡主，任由各式光芒打击却丝毫不动。

　　此时李东亭已经变了模样，肌肉高高暴起，身形更是拉伸一倍，背肌像蝙蝠的翅膀一样扩大张开，上身巨大无比，青色的皮肤不似活人，原本的长腿此时显得格外渺小可笑，整体看起来畸形无比，头顶又慢慢突出两块如犄角一般，嘴喙突出利齿如剑，不时的喷出寒气，只有面目依稀看出还是个人形，但不是原本李东亭模样。

　　“连乔!”方云虎惊呼。这就是数月前失踪的致果副尉，自己的多年好友，筑基层次的高手，原来是早早的中了算计。泮宫博士陆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方云虎身边，“这种附体化身类的法术，诡秘不凡，不像是中州的跟脚。”

　　怪物对着真阳郡主拱手道：“那几个废物还是留了道标在郡主身上，死得还算有价值!能否让我请郡主作客博西，一尽地主之谊。”

　　郑珠笑道：”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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