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哥哥

楚辞第一次见楚烯的时候，楚爸爸还在，大家都觉得楚烯聪明机灵，但没人认为她是天才。

        那年楚烯三岁，很爱撒娇。

        那天是那年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楚烯的爸爸妈妈这几年忙于楚烯和工作，除夕一直就在自己的小家里过了，楚家人没几个封建的，过年主要就是自家开心。

        今年是家里的老夫人，也就是楚烯爸爸的奶奶，想要楚烯一家一起来过年，楚爸爸觉得两三年没回去了，是该去了，就带着楚烯妈妈和楚烯一起到老宅子过年了。

        楚辞一家跟老宅子离得近，每年都是在这边过年。楚烯家远，就不老来这边。

        一个北城，一个南城，听起来就是相隔甚远的两地。

        老夫人看到楚爸爸来了，笑得合不拢嘴，握着他的手很轻地抚摸着，“寻远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好像又长高了！”

        楚寻远已经习惯自己奶奶的记忆混乱了，笑着说，“是的，奶奶。”然后朝楚烯招手让她过来，“奶奶这是您重孙女，叫楚烯。”

        老夫人随着楚寻远的手指向看去，一个很乖，很可爱的小女孩笑嘻嘻的站在那，用甜甜的声音说，“太奶奶好。”

        老夫人笑得更加开心，欢喜地摸了摸楚烯的头，喃喃道，“这是我重孙女啊。啊呀，真可爱。看着就叫人喜欢。”

        楚烯笑得很开心，甜糯糯地声音道，“谢谢太奶奶！”小孩子的笑像是有魔力一样把人深深吸住，让人爱不释手。

        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说着各家的事，开心的，烦恼的，忧虑的，时不时开个玩笑，所有的人都会笑起来。小孩子在一旁围在一起玩，大人笑他们也跟着笑，像是落入凡尘的小天使，还有的会不自觉地拍起小手，可爱了一群人。

        而这样合家欢乐的气氛中，总是会出现异类。

        楚辞一个人靠在阳台的门边，满脸冷漠，让开着暖气的房间都都露出一丝冷气，用傻子的眼神看着地毯上正在打闹的小孩子们。

        那年楚辞十一岁，还有几个月就要上初中。他是家里这一辈最大的，和那群小孩完全玩不起来。

        楚烯观察楚辞了半天，一不小心对视了，就会露出很甜的笑。楚烯长的好看，小鹿眼圆圆的，脸上还有点未退的婴儿肥，一笑就格外的可爱很招人喜欢。

        但楚辞还是冷漠着，他只觉得楚烯很傻，像狗一样去讨好别人。

        他不喜欢，甚至讨厌。

        等到跟楚烯对视几眼了，楚辞就开始不耐烦了，朝楚烯招手让她过来。楚烯一看到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了，小短腿还有点颤。

        楚辞看到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墩子，冷酷无情地说，“你看我/干嘛？”

        楚烯保持着甜嘻嘻的笑，说着，“你叫什么啊？”

        楚辞觉得奇奇怪怪的，但还是有点耐心地回答了，“楚辞。你什么你啊，叫哥哥！”

        “哦，”楚烯微微嘟了嘟嘴，又很开心地笑了：“我叫楚烯，哥哥。”

        “嗯，刚刚听到了。”楚辞回答。

        “哥哥的词是唐诗宋词的词吗？”楚烯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楚辞，还扑闪扑闪的。

        “不是。”

        “那是哪个词？”

        楚辞挺无语的，对楚烯的问题有点不耐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哥哥，我的烯是一个火加一个希望的希，爸爸说是一个化学元素，他看着喜欢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哥哥的名字是怎么取的？”楚烯完全不知道楚辞的不耐烦，不停的刨根问底，“哥哥，哥哥，我告诉你了，你也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我没同意和你做交易！”楚辞带了点怒气，想要离开这个乱哄哄的地方。

        但还没迈开腿就被楚烯拉住了，“哥哥，交易是什么啊？”

        “不知道！”

        “可是你刚刚说了啊！”楚烯也开始急了。

        “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楚辞的怒气一点点上升，觉得这个叫楚烯的小孩是真的麻烦，“给我撒手！”

        楚辞腿一用力楚烯就被甩了出去，楚烯直接后背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楚辞连忙把楚烯拉起来，他可不想在除夕这一天惹麻烦，小心翼翼地拍着楚烯的背，“没事吧？有没有哪不舒服？”语气也慌慌张张的。

        楚烯趴在楚辞的怀里，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但一句话也不说。

        楚辞有点慌，感觉楚烯好像在哭，刚刚的怒气完全消了，柔声说：“不哭不哭，哥哥跟你道歉。”

        没想到楚烯完全没哭，还慢慢从楚辞怀里爬出来，带着丝丝微笑，用很甜的语气说着：“哥哥你好坏哦！”

        小孩子好像是在强装坚强，悄悄把生理性的泪水憋回去，不哭不闹，还带着可爱的笑，手时不时就摸一下后背，看来是摔疼了。

        楚辞的心揪了一下，很快软了，刚刚的冷漠消散，带着点担心的说，“抱歉。”

        楚烯摇了摇头，“没关系，哥哥。一点也不疼。”她慢慢自己站了起来，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蹲在自己前面的楚辞，“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楚辞微微叹了口气，很无奈地笑了，“辞，是不善言辞的辞。”

        “原来是这样啊。”楚烯说着，“哥哥确实挺不会说话的。”

        楚辞更无奈了，被一个三岁小女孩吐槽了，带着笑意骂道：“臭小鬼！”

        之后，楚烯仍然在时不时的“骚扰”楚辞，问这问那。不过，楚辞一般都会回答，除非真的被问烦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年，楚烯和楚辞都过得还算开心。

        楚烯觉得楚辞是个喜欢臭脸，而且很傲娇的哥哥。楚辞觉得楚烯不仅话多，还粘人，不是因为长得可爱，她才不会理他。

        至此，十一岁性格傲娇又暴躁，但内心却软绵绵的楚辞有了一个话多，喜欢刨根问底，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妹妹楚烯。

        楚辞觉得楚烯会一直这样——小短腿在自己后面努力的跑着，跑一步还不忘叫一声“哥哥”，喜欢问东问西，见到他就笑，时不时还吐槽他，把他搞得完全没脾气。

        但楚寻远死在了楚烯四岁的那一年。

        他只记得那天是阴天，天空黑压压的，像是在宣告世界末日的来临。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的臭小鬼的哭声。

        前一天还会跟他无忧无虑打闹的臭小鬼一下子就变了

        楚辞仍然记得楚烯前一天的笑。

        但那时的他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楚烯无忧无虑，甜嘻嘻的笑了。

        楚寻远的离开，让一个温暖甜蜜的家被完全击垮了。楚烯的母亲完全变了一个人，从温柔可人一下子变得严厉冷漠，她似乎随着楚寻远一起走了

        楚辞再见到楚烯时，那个调皮爱笑的臭小鬼一个人蹲在黑暗的房间角落，她似乎要与那蜿蜒盘旋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再次叫她的时候，楚烯像个冰冷的雕塑凝固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来他的臭小鬼也死了。

        “楚烯”他叫她，一直叫着，像是在跟空气说话，“臭小鬼！”哽咽的太严重了，连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楚辞才发现自己也哭了。

        他把黑暗中的小团子紧紧抱住，楚烯才发现他来了。

        “楚辞”楚烯的声音已然嘶哑，本来甜腻腻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了。

        “嗯，在这。”楚辞抱的更紧了。

        “楚辞”楚烯呢喃着。

        “叫哥哥！”

        “哥”

        那是楚辞第一次感觉到心碎。

        “给你带了蛋糕，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一点运气也会变好。”楚辞把蛋糕打开放在楚烯面前。

        前一天脸上还感觉肉嘟嘟的楚烯，不到一天让人感觉瘦了很多。

        楚烯呆呆地看着楚辞，楚辞把叉子放在楚烯手上，楚烯小心翼翼的叉了一点送入口中，眼睛一瞬间亮了一下，带着稚气的脸和好看的眼睛问楚辞，“这个是什么？好好吃！”

        楚烯一口一口地把蛋糕送进嘴里，嘴边满是奶油也没察觉。她似乎真的笑了，不断嘀咕着：“真的好好吃，好甜啊。”可是，又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是提拉米苏。”这大概是楚辞最耐心最温柔地回答楚烯的问题。

        至此，楚辞失去了大大咧咧爱笑，话还多的臭小鬼楚烯，但换来了爱吃提拉米苏，时不时喜欢威胁他，被人称为“天才”的楚烯。

        但楚辞知道，他每时每刻都在怀念楚烯再也回不去的那个楚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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