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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章


  秋云现在每隔三天,便要去码头点一次涟安来的布匹。

  可惜上次派赵龙吟去打探沈千的布庄失败,他已经不便露面,秋云只能让赵龙吟跟在身边,放裘山亭再去沈千那边。

  他们到了河边,江面上船来船往,帆影上河面上移动,像一排排横在水面上的篱笆。

  秋云验完货,叫脚夫把布匹送回仓库,走到河边凉亭歇息,赵龙吟紧随其后。

  凉亭建在河边,时值初夏,紫藤花的枝条绕木制亭柱生长,开出一串串宛如风铃般的花朵,从亭盖缝隙垂下,二人像仿佛坐在一片紫色的瀑布下面,难得有闲情逸致,看着码头忙碌的人群,更觉得这半日闲得来不易。

  “其实我一直都想谢谢你,小老板。”

  其实赵龙吟并不是外面所见那样硬似铁,秋云妥善处理江一流双亲一事他心怀感激,很想当面道声谢,但秋云对他不冷不热,要不是今日裘大哥去打探消息,江一流和程渊去了庄上,他是没有机会和她单独待在一起的。

  “没什么好谢的,赵大哥,一流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难过。”

  “我知道,可这一声谢,我却是不能缺席,他是我大哥的儿子,是我的侄子,可我却没有尽到一个做叔叔的责任。很惭愧啊。”

  秋云望着夕阳的余晖,波光粼粼的水面像一块安静的镜子,投映出远方绵长的青山剪影。

  “赵大哥,你们江湖中人的规矩我不懂,从一流来到我们店开始,我就把他当做亲弟弟。你若真是觉得愧疚,就不要去打扰他现在的生活,把你这份歉意埋在心底,你无非想然他过上好的日子,难道你认为他如今有什么不恰当的,并不是空谈江湖义气,刀口饮血才叫日子,我想这样的生活你也过够了吧,既然有了夫人,就该好好安下心,不要再被前尘往事所困扰才对。”

  程渊将府中的事毫不避讳讲予秋云听,赵龙吟被他点破丑事,顿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双大手在麻布裤子上擦了擦,他靠着亭柱坐下。

  对面路边茶楼廊下,走来个头戴面纱的女人冲他招手,赵龙吟一眼就认出是吕雲的身影,他怕被秋云奚落,犹豫着上前道:“小老板,有人找我,我过去一趟。”

  秋云背对着他,没回头,只当是他以前的朋友,点点头。

  “快去快回,等脚夫向我回话就走,咱们还得回去和一流盘货。”

  “好的,小老板,耽搁不了多久。”

  赵龙吟走到吕雲跟前,总觉得她站在显眼处,把她往旁边夹道一拉。

  “阿雲,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

  吕雲笑着掀开盖着竹篮的布,“我啊,买了只鸡,听说这边的生药便宜,就过来买了些党参枸杞什么的,准备回去为了炖锅补汤。”手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拂过,“你辛苦了。”

  这话说的赵龙吟心头暖呼呼的,他抓住吕雲的手不肯放,亲昵的在嘴边吻了吻,不舍道:“好了,你赶紧回去,我还在替小老板点货,一会儿她就得叫我,可不能坏了事儿。”

  可吕雲不放他走,俩人又磨叽了会儿,他没注意,吕雲一直把眼睛往秋云方向瞥。赵龙吟虽然不舍也不能耽搁,他松开吕雲的手。

  “好了,我得去办事,你早些回去,等我回来喝汤。”

  吕雲点点头,覆上竹篮上的白布,转过身,再看了一眼赵龙吟,彻底扭身走了。

  赵龙吟心里快活,一面搓着鼻子,一面往秋云所在凉亭走去。等走到凉亭,只剩如珠帘玉坠般的花骨朵在风中飘荡,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不知过了多久,秋云迷迷糊糊醒来,脑袋像塞了铅,沉甸甸的,太阳穴胀的痛,像有什么人拼命拿着锥子在冲她后脑勺凿,她想敲打脑袋,来缓解头痛。可一动,才发现自己被装在个木箱中,空间拥挤,束手束脚,只刚够放下她这个人。她凝神定气,慢慢恢复意识,眼睛熟悉了黑暗,周遭一切声音也活跃了起来,她听见一阵水波声,正在身下不断起伏。约莫是在船上。

  她慢慢回忆起意识消失的前一刹那,赵龙吟离开后,有人突然从后面窜出来,用布蒙住她的口舌,然后将她掳到这里。是什么人?她想到了沈千,又想到其他许多人,她甚至还想到侯逢道,但一瞬间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就算要请她,他也不会用这种伤害她的方式,因为他有的是办法将所有被逼无奈变为心甘情愿。

  找出谁人要害她还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当下,的立即脱身。秋云扭动了两下,又呜呜叫了两声,依然只有无动于衷的水声回应她,看来没有多余的人看守。她听着沙沙的浪,富有节奏的律动,手在箱子周围摩挲,无意间触到绑在腰间的匕首,对了,是侯逢道从前赠与她的那柄宝刀。她僵直手臂,一点点勾到匕首,从刀鞘里抽出,手臂不能弯曲,只能别着手腕,将刀朝箱壁一点点挖去,出乎意料,刀切木箱就跟切豆腐一样,很快就划拉出一条口子,触到铁钉凿合的地方,秋云大喜,先把手活动附近挖出个孔,接着一路将木箱剖开来只剩个空架子。

  从箱子里脱困,秋云借着天花板缝隙间漏下的微光,观察周围环境,原来这是运船的货舱,里面堆满了成堆的木箱,她沿着天花板摩挲,果然在最右边找到了扣锁。

  她围着货舱饶了圈,并未有什么异样,随意戳开面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布料,她割下一块藏进袖子里。又回头去检索装她的木箱残骸,发现在一块木板上,用红色的油漆涂了个十字记号,她灵机一动,狠下心割破手指,偷龙转凤,在旁边的木箱顶上划上十字。然后把身体倦进堆砌的货箱空隙间,隐在黑暗里。

  她藏好不久,暗门从外头被人打开,两个男人陆续从洞口钻了进来,秋云留意外头天色,似乎还是白天。

  两人在货舱里跌跌撞撞,嘴中骂骂咧咧。

  “这些个破玩意儿,摆的到处都是。”

  “等办完这事儿,再过一个时辰靠了岸,咱哥儿俩去喝上两盅。”

  “光喝哪够,还得点上几首小曲,往常那一趟也比不上这次,总得消遣消遣。”

  “那是。”

  说到最后,二人又转怒为喜,找到秋云标记号的那只箱子,合抬起来。

  “似乎比先前轻了些。”

  “都饿了一天了,你我又吃的饱饱的,是要轻些。”

  光抬箱子,弄出一阵声响,先把箱子顶到船板上,两人怎么来的,就怎么从洞口爬了出去,“砰”的把门关上,秋云听见铁链撕拉的声音,他们又把门给锁上了。接着船板响起脚步声,踢踢踏踏的,两人的脚步走出不远,像是被墙给堵上,停了下来,只听“噗通”一声,有东西被扔在水里。必定是那只倒霉的箱子,秋云心里一阵冰凉,差一点,沉入水底的就是自己,她此刻惊怕过后,抬袖去擦额头的汗,一点力气也没有,心似鼓捶,饿的发晕,想起刚才两人说,这么一天一夜过去,那她现在又置身何处呢,又将在哪里靠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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