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所有的警惕、防备、狠戾……在这一刻消失不见，顾夜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尴尬。

        深夜、妆发凌乱、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躲在衣柜里……

        近乎兽性的求生的那一面隐退，属于少女面对心上人的窘迫与难堪在一瞬间将她吞没，在这一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出去。她完全想象得到，正常人看到这一切会有怎样的猜测。

        《魂断蓝桥》中，玛拉在车站与罗宁重逢的心情莫过于此。

        她幻想过许多次与他的再见，但这一刻，她宁愿他始终不曾认识自己。

        无论怎样都好过这样尴尬的邂逅。

        但现实还是得直面，她必须按照原计划来——告诉屋主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请求帮助，在天亮之前联系林子萱，让pr早早做准备。

        “先过来喝杯水吧。”久久的沉默过后，少年开口，这样的会面太过怪异，他的神色看起来也很有几分古怪。

        顾夜歌能敏锐地感知大部分人的情绪，分析他们的所想，但她没办法去猜测他，目光但凡稍触及他的躯体，便控制不住地心摇神晃，美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一再被惊艳的美妙感受让身体本能地分泌出肾上腺素，愉悦让大脑再次无法运转。——色授魂与，莫过于此。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画面太尴尬，少年没有看着她离开衣柜，而是自己先退后，回到玄关处，背对着她，倒了两杯水。

        顾夜歌这才放松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离开衣物间。这里布置有些凌乱，但凌乱之中仍有一种极易感受的美感在，令她双眼与心灵都觉愉悦，同时小心翼翼怕自己损坏。

        水声让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她迟疑了一会儿，说：“你认识我？”

        语气中的忐忑与不可思议被掩饰好，她极力想让自己盯着对方的动作不要做得太明显。

        她认识他是太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我看过你作品——去年的威尼斯，我们见过的。”

        “是吗……”顾夜歌喃喃，她有一些恍惚，去年，反而是她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这一刻她才有了自己真正进入娱乐圈了的实感，真奇怪，明明她也算是个艺人，对方亦是，但她始终没有过什么“我们是一个圈子”的想法，他于她而言像是云端的一个梦。

        原来高考之前她的感觉是真实的，去年的威尼斯，她见到的少年，真的是他。

        “你记性真好。”不知道说什么，顾夜歌不大自然地笑了笑，思忖着如何开口说自己计划里的那些东西。

        “其实也不是……”少年停顿了一会儿，他的语气很淡，清朗的嗓音悦耳如山间清泉，映着月光，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夜歌的错觉，她觉得……呃，对方拖得极长的尾音，似乎在吊她胃口。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其实他就算这么做也完全没必要，此时顾夜歌心里的全部心神，都用在感叹他一举一动的美与风情，与掩饰和这份惊艳，让它表露得不要太明显上了。

        好在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卖太久时间的关子，“我听过你的歌。”这一边他的语气要干脆得多，反而听起来没有之前混着慵懒的尾音那么仙气又色气了，总算让顾夜歌的理智有些回笼，“《heaven》，还有你之前的舞台。我还挺……喜欢《heaven》的。”

        “是这样吗？”突如其来的惊喜，顾夜歌下意识地扬起了眉，睁大双眼，短暂地忘记了身为“少女”的窘迫，反而真心地笑出来，“谢谢你。”

        “这没什么好谢的。”少年失笑，摇了摇头。

        气氛短暂地放松下来。但少年的神色很快收敛，他神色开始认真郑重起来，眼神带着一点谨慎的打量和思忖，表情却是温和甚至近乎朋友般的关心的，“嗯……你这么晚出现在我家，是有什么事吗？”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能有什么事，这话其实纯粹是给顾夜歌台阶下。她今晚的行为完全属于非凡闯入民宅了，如果在国外，屋主直接枪毙了她都行。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顾夜歌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咬了咬牙，试图控制住自己，让自己能保持体面冷静，在回忆的时候不要因愤恨而颤抖得太厉害。

        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很多时候，拥簇者觉得火得一塌糊涂的，圈外的人可能压根从来没听说过。这句话反过来也一样成立，对于不关注娱乐圈，不关注爱豆的人而言，顾夜歌这个名字仍然是闻所未闻，但对于随时follow娱乐圈的媒体、pr而言，她俨然已成了新的视觉焦点。

        《遇见》不是《idol》那样，多家资本盯着的重量级综艺，节目流量小，最大咖位祝烛，最大流量宋逸，眼下正值多档综艺争夺的暑期档，好不容易《bom！》的直拍小爆出圈，这个关注点又相当正面，节目组自然不会去打压她。

        非但不打压，秦政还把属于《遇见》的一些资源给了这个直拍，让它出现在mht的首页推荐位置上，显然是指望以此提升整个节目的关注度和流量。

        有些动作比较大的，秦政询问过宋逸的意见，尽管《bom！》与宋逸并不是同台，不存在拉踩，但有些他给出去的是原本属于整个节目的资源——祝烛这种老艺术家，在片酬待遇都给够的情况下，并不会太在意曝光率。

        对方非但没有反对，反而态度很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秦政也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了。

        不是他有多偏爱顾夜歌，领导人说的，“先富带动后富”，一个出圈了的高水准舞台如果运作好了，可以给节目带来相当可观的流量。一旦关注度来了，他大可以挂羊头卖狗肉，以减少顾夜歌镜头、花式剪辑的方式来平衡。

        但是流量最大的宋逸没意见，却不代表别人没意见。

        比如李枸。

        她来《遇见》也只是录制一期，做个飞行嘉宾而已，节目的关注度提上来了管她什么事？

        但直拍流传出去的车祸现场，却是切实地损害了她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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