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世界一

宗霖说完这句后如同泡沫般突然消失，那原本缠绕它的漆黑雾气飞向花苞处。宁安惊慌又茫然，随即快速跑到柱子后藏起。都是我不好，要是不来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宗先生还不见了。宁安淌着泪，却惊奇地发现烛光没能照映出她的影子。

        她伸手往火光处挥动，见真的没有影子了，她用衣袖擦拭泪珠，等许梓枫离开大殿后，她绕过柱子奔到那黝黑的池塘，“宗霖，宗霖。”

        宗霖不受控地吸取来自花苞的力量，被黑雾笼罩的它惊醒了陷入沉睡的恶魔。

        “你是谁！你是谁！”恶魔面容狰狞，嘶哑的嗓音正愤怒地袭向宗霖。它处心积虑的计划如今功亏一篑！

        与庞大力量互相争持的宗霖无视那逐渐腐化的恶魔。宁安听不到恶魔声嘶力竭的叫喊，她将眼里漆黑一团的宗霖抱在怀里，神色悲伤地低头搂住。

        “没事。”已经占上风的宗霖转化着外来的力量。它反手抱起女孩。一挥手就将花枝弄得破碎，花瓣失去养分顷刻枯萎，顺而跌进池塘，刺耳的尖叫响起，却在刹那消逝。宗霖重新幻化出无害的花苞，胀痛的脑袋开始缓解，那沉闷的记忆逐渐苏醒。

        “抱歉。”宁安红着眼。宗霖心疼地将她滑落的泪珠擦去。“不哭。”

        “我不该来的。”宁安喃喃低语。

        “就算你呆在家，我依旧会来，而且现在也没事了。”看到她低落的样子，宗霖心好似揉成一团般的难受。

        “可是，“

        “没有可是，乖，不说这个了。“

        “仪式即将开始。”大殿外传来声音。

        宁安躲在花苞后探头看，紧握着宗霖的双手。她真的害怕宗先生又消失了。宗霖从背后抱着她，眼里是不见底的暗色。

        黑衣袍子们鱼贯而入，不一会便塞满了整个大厅。

        “赫尔丽斯是真的吗？”

        “算是，它也不是拯救人类。这样说吧，幽冥花就是赫尔丽斯。”它也没想到随意栽种的幽冥花竟会被恶魔乘虚而入，成为养伤圣地。

        “这样啊。”宁安眼神打量着那一连串的人。

        “我会保护你。”宗霖看着这个弱小的爱人，恢复大部分能力和记忆的它也没想到会遇见一个如此合它心意的人，比起那漫长的黑暗，它更喜欢转世后带着斑斓色彩的生活，即便前期生活凄惨。但它不是那种大爱无私的神，它只是一个觊觎着宝物的恶鬼，不争不抢不代表它就是美好的化身。那些妨碍它的，消失是最好的结果。

        “那你”，宁安回想起宗先生将花苞捏碎的场景，既然赫尔丽斯是花，那能破坏花的它是什么？还是鬼吗？大鬼？！

        “我就是宗霖，别怕，幽冥花是我随手种的，我除了种花就一直沉睡，后来时间到了，我才分散力量进行转世。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或鬼神，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恶鬼搂着女孩，眼神扭曲却参杂着浓郁的蜜意。

        宁安‘哦’的一声，内心雀跃地将自己靠在它怀里。面对那么直白的话语，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宗霖望着那如雪般的肌肤，透着粉晕的脸颊，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一口。宁安满脸通红，礼尚往来地也回吻了一下。正当两人浓情蜜意时，

        “赫尔丽斯在上。”许梓枫大声说，打破寂静的环境。

        “赫尔丽斯在上。”四周的黑衣人纷纷下跪，狂热的气息席卷整个大殿。

        刘均三人穿着闷热的袍子也跟着跪下，脚边的布料边沿处无声地染红了漆黑的地板。他们随手杀了几个神经兮兮的土著，夺了他们的衣物，再随着人流来到大殿。

        “那个领头的是宗霖吗？”刘均轻声问。

        “可能吧，带了面具应该是遮掩丑陋有疤的脸？”文丽摸着下巴想。刘清继续观察周遭的情况。

        “不管了，反正杀了就能通关。”刘均藏好武器。

        虽然文丽不认同这种莽撞的做法，但惩罚世界和其他世界不同，它只要一直杀就能通关。

        “带上来。”

        锁链锒铛，一群浑浑噩噩的人，从年幼的孩子到步履蹒跚的老人都被绳索绑着，他们双眼无神地走到殿前，随后又似乏力地趴倒在地板上，仔细看他们皆是面色暗黄，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结痂，有的留着脓水，有的仅仅是一道胎记。

        “赫尔丽斯在上，今天是罪人受审判的时候。无需多久，赫尔丽斯就将统治世界，到时，乌托邦便会朝我们展开。”许梓枫俯视下跪的人，指挥着信徒将罪人带到池塘边。

        “不，不，我不是罪人！”在恐怖的死亡面前，原本颓废麻木的瘦弱青年拼命挣扎，那漆黑的池塘如同噬人的深渊。他大哭大闹，凭什么！他长到如今的年龄，没做过一件坏事，但承受的都是身边人的冷眼冷待，就因为一个道疤，现在连做人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为什么！青年疯狂大笑。

        “宗霖，不能让他们得逞。”宁安拉着它的手，生命是宝贵的，怎么能因为他们长得帅气美丽就沉塘！

        在他们炽热的眼神中，冷漠的信徒合力将罪人抛向池塘。花枝的墨黑色越发幽深膨胀，花苞也缓缓开放，信徒们更加亢奋地推着罪人往前走。

        “赫尔丽斯在上。”

        “赫尔丽斯在上。”

        在此起彼伏的崇拜和痴狂中，众人按照以前的顺序，排好队进行仪式。刘均拿出锐利的银刀，无论是人还是鬼怪都能对付。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刘清和刘均一起上前，迅速制服许梓枫。

        刘均啥也不管，抽刀便往他的心脏狠插。鲜血刺红了眼，刘均下手越发狠辣，“要我们待在地下室！你这该死的。”噗呲的声音不断响起。这时，刘清注意到不对劲，怎么周遭都没反应？

        “噢，原来是你们三个逃脱了。”许梓枫慢悠悠地走到三人中间，低头看着替身，那是自己动用了赫尔丽斯赐予的能力幻化的。可也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他眼神阴狠地扫过三个僵硬在地的人。

        “怎么动不了！”刘均用眼神示意，他震惊地看着原本应该死去的人。

        “想杀我？”许梓枫温和地笑，抽出染血的刀往刘均身上捅，每一下穿刺还特意在皮肉间转动。刘均感受着鲜血从身体流泻，系统只容许下调百分之五十的痛感，但哪怕降了一半，生命流逝的感觉都是绝不好受的。

        刘清和文丽皱着眉头，快速在系统版面处寻找有用的道具。

        “罪人就该下地狱。”许梓枫沉下脸。

        “给我扔进去。”

        “是。”

        “嗯嗯。”刘清和文丽无力地被人拖着扔进深不见底的池塘，但就算想大声呼唤，最多也就是嗯几声。

        哗啦哗啦。

        【叮咚，玩家大尾巴狼闯关失败，需重新通关。】

        【叮咚，玩家清风徐来闯关失败，需重新通关。】

        【叮咚，玩家兔子摸了小黄鸭闯关失败，需重新通关。】

        “仪式重新开始。”许梓枫微笑着接过信徒递来的洁白手帕，擦掉手上的污渍。

        “不过是个堕落的恶魔。”宗霖从花苞后走出，它将宁安藏在身后，眼神凌冽。

        “你又是谁！赫尔丽斯在上，原谅罪人们的多番扰乱。”

        信徒们看着善良的祭司，那些劣等人多次阻挠，简直是罪不可恕，就该受地狱烈火焚烧！但是祭司多好啊，竟然请求神对他们垂怜原谅。

        “人类，你无需知道。”

        许梓枫一笑，“你就是堕落的恶魔吧，想扭转我们对赫尔丽斯的忠心，不可能！”

        宗霖并不想跟这个连灵魂都是腐朽的人类多谈。“安安，你看，那个人早就变得贪婪成性了，说是信仰，不如说是被欲望驱使的奴隶。”

        宁安听到那称呼，直接羞得将整个脑袋挨在它宽厚的背上，细长白嫩的指尖扯着它的衣角。宗霖反手圈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至于被忽视的许梓枫和剩下的信徒，宗霖也不会收了他们的性命，一来是不屑，二来是不想在宁安面前厮杀。既然他们觉得劣等人就该被践踏，那就让他们也承受同等的待遇。

        “人怎么不见了？就没了？”宁安歪着头，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原本昏黄热闹的大殿变得冷清，站满各个角落的黑衣袍子们现在都消失不见了。

        “嗯，除了他有丁点能力外，其他不过是平常人类，而且池塘的人都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哈，我还以为要大战，斗法什么的。”宁安挠挠头。

        宗霖轻笑，“别想那么多，乖，闭上眼睛。”

        宗霖揽着人，抬手就将华丽的宫殿摧毁。一抹抹备受摧残的冤魂张开它们恨意滔天的眼睛，无尽的黑色雾气夹杂着欲把仇人拉进深谷的暴虐阴郁。

        ----

        “哇！”瘦弱的小男孩害怕的缩在角落里哭。

        女人伤心地躺在床上，听到那熟悉哭声，她收敛了萎靡的神情。“孩子，孩子！啊！”她双眼蜿蜒着扭曲的血丝，踉踉跄跄地打开面前的阻碍。

        “我的孩子！妈妈在，妈妈在。”女人颤抖着身子将小男孩抱在怀里，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后，她放开小男孩，上上下下地扫视眼前每一寸肌肤。满是开裂创口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妈妈帮你擦干净。”女人抱着孩子进浴室，将骯脏的衣物换下。

        整顿好后，苍白的女人坐在床边，眼神从懦弱逐渐变为坚定。她跪在地上，举起脖子处的环扣，“光明神在上，感谢祢。”她虔诚地闭眼低声祷告，再睁眼时，便飞快地将自己和孩子的衣服收拾好，至于那没心的人，自生自灭吧，光明神会惩罚他们的！

        ----

        “去你的，恶心死了。”粗鄙的声音伴随狂躁般的动作。

        被一拳打倒在地的许梓枫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应该在大殿中接受所有人的赞美，等到赫尔丽斯降临，他就能得到长生和无尽的财富。

        许梓枫挣扎着爬起，一块破碎的镜面映出他此刻的容貌。“脸！我的脸！”他惊恐地摸着那凹凸不平的疤痕，发疯似地双手抓挠。鲜血不断喷涌，可他仍无知无觉地撕扯着。

        “你们这些劣等人！”

        “你长得可真恶心！”

        许梓枫脸色扭曲，大喊：“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这些长疤的，有胎记的本来就不是完美的造物！”他双手不停地挠着。

        追求完美有什么不对！一个有瑕疵的花瓶还会有人要吗！欲望在恶魔诱惑下被无限放大的许梓枫，一遍遍地呼唤那个熟烂于心的名字。可赐予他力量的‘神’却再没有眷顾他。许梓枫疯疯癫癫的，要等到他醒悟恐怕是极为漫长了。

        ----

        “听说了吗？仪式上的人消失后回来都疯了！”曾经被人游说过加入的小梅后怕地拍着胸口。

        “陈琳琳不是去了嘛，我听说她家闹鬼。”

        “啊？闹鬼？”

        “说是她杀了她老公，那尸体被藏在床底下，都发臭了。”

        “不是吧，我连她有老公都不知道，她不是整天诱惑那些新来的，还有林经理吗？”

        “她老公有钱但脸上有一大块黑色胎记，据说是不满意那样子就杀了，没几天人就疯了，有人说是冤魂索命。”

        “咦，太可怕了！”

        宁安好奇地跟着宗霖回到公司，这隐身就是好，她都不用戴口罩。听到办公室的人在聊八卦，宁安凑过去，津津有味地听。

        “走了。”宗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游走。

        “这一整间都是你清洁吗？十几层啊。”得到宗霖点头的回应，宁安惊叹。

        “对了，我之前还在想你的葬礼呢，现在怎么办？”

        “那躯壳已经没用了。”宗霖无所谓地道。

        宁安摇晃着它的手，“不行不行，最起码也得用瓷盅装起来。”

        宗霖抚摸着她的软发，点头。“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上我。”它深不可测的墨色眸子闪现血红的光点。

        “不知道呢？”宁安摇头晃脑，嘴角却泄露如糖浆般的甜。

        宗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等你。”他语气坚定。

        宁安闻言也不忍了，转身一个飞扑，双手圈在他的脖子处，“好喜欢你啊。”真好，它不嫌弃她长得不够好。

        宗霖扬起笑脸搂紧蹭着它的女孩，恶鬼如愿得到了它的宝物，从此自然是保护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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