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娱乐至上（六）

两人边吃边聊，秦殊说了不少对写作的了解以及对于原书中人物的分析，悄无声息的夹杂了自己在以前任务中当作家和编剧的心得体会。顾池深以为然，恨不得当场引秦殊为知己。

        和顾池聊多了，秦殊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单纯的热爱文学，单纯的热爱用文字创造新的世界。

        顾池聊起他创作的人物和剧情时眼睛里是有光的。

        “顾教授，”秦殊轻声唤道，“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要把手底下工作人员调换邀请函的事情告诉我吗？如果你不说，我大概率到拍摄结束都不会知道的。”

        “这个啊，”顾池笑了笑，“一是我觉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现在坦诚地告知你，真诚地道歉，总比你以后从别人那里听来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要好。”

        “还有就是我真的非常欣赏你的气质和演技，”顾池真诚地看着秦殊的眼睛，“你就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景辉仙长的样子。我不想你因为没收到主角韩末的试镜邀请而质疑自己的实力。”

        “那真是太感谢顾教授了。”秦殊动容道。

        “还有啊，”顾池将头凑近秦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后来仔细调查过，那个被买通的工作人员是钱家做的手脚。钱家的那个继承人钱浩轩不是一直在和夏柳，哦现在改名叫秦柳交往嘛。你以后要小心他们。”

        秦殊失笑道：“好的，顾教授你不用担心我。”

        一顿晚饭在宾主尽欢中结束了。顾池依依不舍地和秦殊告别，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长生》剧组开机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秦殊一到拍摄地点，就看到夏柳和钱浩轩在激烈地吻别。

        只听钱浩轩大声说道：“柳柳宝贝，在剧组要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来看你。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撑腰。”说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殊，快步离开了。

        眼看着全剧组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夏柳款款走到秦殊面前，娇里娇气地说道：“抱歉啊，我家浩浩是太关心我了。他就是这么一个直脾气，不是有意得罪你的。”

        夏柳看秦殊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珠一转，接着说道：“秦殊哥哥，要不你还是回来吧，父亲和祖父都很想念你。我也会把你当亲哥哥一样的。”

        “不必了。”秦殊微微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和夏柳错开，他目不斜视,似笑非笑道，“欢不欢迎我回来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无意和你抢什么，你也不用一直试探我。”

        夏柳愤愤地看着秦殊离去的方向：“虚伪。”

        一场隐形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秦殊淡然地走进了化妆间。

        “秦哥皮肤真好。”化妆师一边用刷子在秦殊脸上刷着散粉，一边感叹道。

        “听说夏柳又找你麻烦了？”顾池打开化妆间的门，悄悄溜了进来，一边近距离打量秦殊，一边和他搭话道。

        “嗯，不用管他，”秦殊双目微敛，在脑海中思索着即将要拍摄的剧情。

        “你自己小心点儿，钱浩轩因为夏柳在这边，又给剧组注了资，苗导虽然公正但也做不到面面俱到，”顾池提醒道，“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剧组里小人用的阴私手段你应该比我熟悉。”

        “多谢顾教授了。”秦殊睁开双眼，目光间波光流转，感激地朝顾池眨了眨眼睛。

        “嗐，这没什么。我可希望你好好地把景辉仙长给我演好。”顾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化妆间，仿佛来这一趟就是专门为了提醒秦殊要注意夏柳一般。

        【宿主，顾池好像很关心你。】04听了顾池的提醒，重点监测着夏柳和他工作人员周围的摄像头。

        【嗯。】秦殊不置可否。

        拍摄的第一天，秦殊的戏份并不多。他索性搬了个马扎，和导演组一起围观夏柳的表演。

        剧情是从夏柳饰演的男主韩末被陷害而被废丹田赶出宗门开始的。

        “韩末，”身穿一身藏青色长老制服的男配角捧着一件书本样式的法宝，高声宣布道，“你偷习魔功，残害同门，不配为我流明宗弟子。今废除原流明宗首席大弟子韩末全身功力，废其丹田，断其仙路，逐出宗门，望诸位引以为戒。”

        夏柳的眼神从一瞬间的惊讶，转到悲愤，最后故作平静。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宗门牌匾磕了三个头，朗声道：“我韩末一生堂堂正正，从未偷习魔功，残害同门。从今以后，我韩末与流明宗恩断义绝！”

        语毕，他一掌重重拍向自己的腹部，贯穿了丹田。他踉跄了一下，艰难地拄着佩剑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下了山门，留下了一个萧索的背影。

        “卡。”苗成周大喊道，“第一幕过。”

        秦殊观看了夏柳的这一场表演，不得不承认他表演得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误来。

        不愧是在异世界能当上影帝的人，在秦殊看来，夏柳表情过渡自然，情感充沛，肢体动作的小细节诠释得很到位，镜头感也很好。如果不是他老是莫名其妙地跟自己过不去，秦殊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冲突。好在主世界给他安排的任务只需要让他比夏柳过得好就行，没有给他安排什么逆袭打脸类的奇怪任务。

        【宿主，夏柳是那种，你不跟他起冲突，但是只要你比他优秀，他就会来碰瓷陷害你的类型。】04感受到秦殊对于做任务的积极性不高，出声提醒道。

        【我知道，】秦殊托腮看着剧组，【我就是不大明白，世界意识投身的这些人明明已经过得很好了，但为什么就是不知足呢？】

        【这大概就是这个小世界群的世界意识被评分为潜力低的原因吧，心眼太小，太没出息。】04操纵着自己的代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秦，你觉得夏柳的表演还有什么改进的空间吗？”苗导演见秦殊看夏柳的表演看得入神，有心提点一下这个自己看好的后辈。

        “夏柳这条都已经过了，我再提意见不大好吧。”秦殊皱了皱眉头。

        ”没事，你就随便说说，不要有压力，我们这儿都是自己人。”苗导演朝夏柳的方向努了努嘴，”这儿的都是些老朋友，他们的人在哪儿呢。”

        闻言，顾池也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我也想听听秦先生你对于这场戏的意见。刚刚的戏份给我的感觉是该有的眼神、动作夏柳都完成了，但我就是觉得缺了些神韵。当然，我也不是科班出身，在这里就抛砖引玉地说一说我的感受。苗伯伯才是专家。他说能过肯定就没什么大问题。”

        “嗯，”苗成周点了点头，“小顾说的没错。这场戏让我打分的话我给90分。当然，因为是电视剧，所以我们没必要追求面面俱到，每一个镜头都毫无瑕疵，不然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会被拖得很累。一般来说，我们在拍摄电视剧的时候，主演能达到85分的水平，配角能达到75分的水平，这一条就能过了。至于夏柳刚刚的表演，剩下的十分扣在哪里，小秦要不要说说看？”

        “咳，那我就献丑了，”秦殊见推拖不过，谦虚道，“首先是代入感不够强。夏柳演的韩末给观众的感觉是一个看过剧本，或者重生归来的韩末。他的言行的技巧性太强了，那个从惊讶到平静的眼神转换技巧有余而情感不足，表演的痕迹过重了一些。当然，这也是科班演员常有的通病，他们会有一套公式，什么情感用什么动作，什么角度最好看，都是经过精密的计算的。”

        “不错，”苗成周肯定地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演员对角色的理解问题了。我个人对韩末这个人物的理解和夏柳的有一些偏差。我个人认为韩末在初期，刚得知自己要被逐出山门的时候，情感是很强烈的。或者说韩末这个角色一直有一股愣头青的冲劲，和少年的意气，这也是这一类主角的魅力所在。夏柳演绎的韩末过于成熟和冷静了一些。”

        “苗导，您看我说的对吗？”秦殊将目光投向了苗成周。

        “不错，”苗成周鼓了鼓掌，“希望你能在自己的表演中注意到这些问题，努力规避它们。”

        “说到人物设定，”顾池也加入了聊天，“我当初写韩末时确实把他的性格设定为一腔热血，快意恩仇的类型，是典型的爽文主角。韩末的确不是一个成熟冷静的智谋型角色。秦先生是真的懂我的书。”

        说罢，他转头看向秦殊，眼睛里闪着光。秦殊迎上顾池亮闪闪的眼睛，冲他默契地笑了笑。

        苗成周打量着二人的互动，伸手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

        远处的夏柳结束了一场的表演，正在助理的服侍下喝水。他远远地看到秦殊和顾池、苗成周导演相谈甚欢的场景，心里窝火，骂道：“就知道溜须拍马的小人。”

        秦殊若有所感，目光穿过片场直直地射向夏柳。夏柳心里一惊，转念想到隔这么远，秦殊肯定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便理直气壮地回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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