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此时，春分已至，谷外桃花早已争相绽放，而谷中却是：无垠月色浸寒烟，千尺冰原覆深雪。

        对辛秋而言，大雪纷飞日，正是坐江垂钓时，只因下雪比融雪时天气稍暖，有鳜鱼从谷外桃花潭误游而入。

        误入如意谷的鳜鱼肉质鲜美无比，还带着淡淡的桃花清香，正适合用来炖一锅热腾腾的鱼汤，给这寒日增添一份暖意。

        辛秋是如意谷谷主的大弟子，也是如意谷的厨娘，负责给如意谷另外几个人准备一日三餐。

        其实偌大的如意谷只有四人：如意谷谷主，刘叔，辛秋，以及辛秋的师弟凌奕。

        此时，辛秋像古人一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拿垂钓杆，巍然不动的坐在冰面上垂钓。

        没过多久，随着“扑腾”一声，一只肥大的鳜鱼跃出水面落在冰面上。

        她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忙把那尾鳜鱼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竹篓之中。

        随即，她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唇边，不断呼出白气取暖。

        红衣少年左手提着一个鸟笼，右手食指伸进鸟笼里逗弄着青鸟。

        青鸟恼怒地啄了下少年的食指，少年乐呵呵一笑，却无端有些瘆人。

        待走近融雪阁时，少年下意识举目望向融雪阁边的冰湖。

        融雪阁由千年寒冰打造，世所罕见，靠近融雪阁的地方，都会结出三尺寒冰。

        冰湖底下的鳜鱼肉质鲜嫩，适合炖汤。

        对于厨艺不精的厨子而言，炖汤这个活可比蒸煮炒烤容易多了，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偷懒的机会。

        果不其然，此时，一人手拿垂钓杆，坐在冰面上安静地垂钓。

        少年轻轻走上前去。

        “师姐，今天战绩如何？”

        那人头也不抬的回道：

        “大鱼一条，中鱼三条，小鱼五条，等会儿就打道回府……”

        少年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颇为无奈。

        “你倒是好算计，一条大的给师父，中的给刘叔、我和你自己，那五条小的呢？”

        “喂青鸟……”

        “师父说上次鸟笼被那大个子射下来，青鸟却只顾着贪玩，没及时飞回来通知师父，害的那大个子在谷外等了一天，被如意谷的冷气冻得四肢僵硬。所以师父决定惩罚青鸟十天不准吃肉，只能吃菜沫叶子，你这些小鱼，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哦，那放生回去吧……”

        少年感到好笑。

        她太喜欢偷懒了，就是不肯多炖一份鱼汤。

        融雪阁顶楼，远眺着整个如意谷，有仙人高处不胜寒的凄清。

        “你打算怎么办？”一个垂垂老矣的男子目视着面前的女子，担忧不已地说道。

        面前拥有天人之姿的女子，便是如意谷谷主。

        以皑皑白雪作三千烦恼丝，以盈盈秋水作潋滟双目，以皓月作玉肤。眉间萦绕的是贵妃霓裳起舞的哀愁，朱唇开启的是烽火戏诸侯的冷淡。

        如果有人见过如意谷谷主南宫姹芜，心中必定会想：这绝代佳人宛如冰肌玉骨的世外仙人，怪不得居住在这常年飘雪的如意谷…当年暗渊阁阁主伶舟荷不吝将如意谷转赠于她，不知是不是也曾倾心于此天人之颜？

        “把凌奕和辛秋叫进来吧……”南宫姹芜说道。

        “你们如今也到了可以闯荡江湖的年纪，你们有想过要离开如意谷吗？”

        凌奕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辛秋却一言不发。

        南宫姹芜看向她的眸色十分复杂，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她继续严肃地说道：“江湖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丢失性命，偏偏你们身上都有着难以克服的弱点，若被有心人利用，轻则害己，重则为患天下，你们可愿意听为师几句忠告？”

        凌奕露出了嗤笑的表情，似乎不以为然。

        南宫姹芜缓缓开口：

        “凌奕情深，务必断情！”

        “辛秋凉薄，当念旧情！”

        南宫姹芜的话语使辛秋和凌奕两人愣在当场。

        “师父，你说反了吧？”凌奕不赞同地说道。

        南宫姹芜却没有解释，只是让凌奕先行离开，她有几句话要和辛秋说。

        辛秋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南宫姹芜叹了口气。

        “辛秋，我早就说过，你我不必师徒相称。”

        辛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因亏欠了一人的人情，我才会接纳你进谷，又因为凌奕，我假装收你为徒。其实我心中万般不愿。虽然你失去了一切记忆，但是，蛟龙岂是池中物。你迟早有一天，会想起一切。因此，此番出谷后，你再也不要回来了。”

        “师……谷主，我失忆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辛秋低下了头。

        “是我的仇人，亦是我的故人。”南宫姹芜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第二天，凌奕和辛秋拿着包袱走出如意谷，凌奕肩头还站着一只青鸟。

        刘叔在谷外替他们准备好了两匹马。

        一袭青衣的辛秋安静地站在一匹马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凌奕走到辛秋面前，沉默地盯着她。

        察觉到他奇怪的目光，辛秋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师姐，你想去哪里历练？”

        “还没想好，你呢？”

        “我要去贡城，等我离开了峡谷，就将这只青鸟扒光了毛炖汤喝，师姐要一起吗？”

        凌奕之前听过那群川南散客的谈话，觉得贡城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历练之地，他说完后，青鸟发出了一声哀鸣。

        “你不能……诶！”辛秋阻止的话语还没说完，凌奕身姿矫健地骑上马飞奔起来，一溜烟跑得老远。

        辛秋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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