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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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着实一惊，半倚在病床上的许老也错愕地看了看她，再看看我。
最后还是其他单位的一位领导帮着打圆场，哈哈咱们小华同志的确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啊。
恭喜，恭喜。
众人开始作揖恭贺我和小华，仿佛小华刚刚说的不是与我恋爱，而是与我要结婚了。
其实意思差不多。
我幽幽地看着小华，她同样也冷飕飕地望着我，我和她之间的对视没有一丝情意往来。
但在其他看客眼里，倒是我和小华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
我眼神瞥了一眼正中央的，小华的父亲，还有两个月要退居政协二线的许父。
他正如平日里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寂静如斯，一双掺着无数洞察的眼眸里，浮动着不满。
当然，他怎么会满意我这个女婿呢，我这人在各大部委中并无什么名气，最多只是在各大事故中我会充当突发新闻发言人的作用，用专业术语去简单陈述下起因经过。
还有，我结过婚，有个名义上的孩子。
按照一些狗血故事的剧情推进，我去华南督察局的事宜应该会被加快，并且很有可能今生都无法回京。
意料之外的，我日常的31省市大气调度工作被暂停了。
并非停我的职，而是我调去办公厅第三秘书处，从事领导的发言材料及汇报撰写。
光看同事们对我的恭敬有礼，我也能猜到这是谁的手笔，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当年和我差不多同年入职的哥们儿端着饭盘坐我对面。
他夸赞我，可以啊，廖哥，都结婚了还这么宝刀未老。
我觉着这不像是夸人的话，但我不方便反驳。
当天那样的情境下，小华作为一个女孩子已经那样开口，我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薄她的面子，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我客气的笑笑，抬头对着他说：“谢谢，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我们相安无事地继续低头扒饭，过了几分钟，他又问我：“华东督察局，你应该不用去了吧？”
我面无表情，回答：去，为什么不？
晚上，我去海边沙滩边上坐着，看见暗蓝色汹涌上涨的海水。
我看到有卖冰啤酒的，我打了个响指喊她过来，是个很年轻的妹妹。
妹妹冲我嫣然一笑，道：“哥，你要多少？”
真是会做生意，我笑了笑，说，你有多少？
妹妹愣了下，收起刚刚的笑意，语气和善却带着点提防的意味。
“哥，我这是正经卖酒的。”
我笑得很夸张，嘎嘎嘎的笑，这估计是我近段时间来笑得最猖狂的一次了。
“你别担心，我也是正经人。”
我掀开衣服的领口，给她看了我左胸内衬上的徽章。
妹妹凑过来看了眼，恍然点点头，问我，你是当官的吧。
我说，怎么能说是当官的呢。
“我是为人民服务的。”
我拍了拍我身边的沙子，示意她可以坐过来。
妹妹放下酒罐子，摆在我面前，向我伸手。
“哥，一共12元，先付钱可以吗？”
我掏出钱夹，把我钱夹里所有的零钱全给她了。
为了不让她误会我，我补充：“你别误会，陪我坐一会儿，可以吗？”
妹妹把钱收好，坐在我旁边，她很疑惑地问我，“像你这样的人还会有什么烦恼吗？”
“怎么会没有？”
“你样貌好，工作好，又是当官的，再大的烦恼应该也能化解吧。”
“你呢，你的烦恼呢？”
“我没有烦恼，最多也就是没钱。”
“我看你，用钱的地方也没有太多吧？”
妹妹粲然一笑，眼里有光，闪闪的，“我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我弟弟能出人头地，他明年就高考了。”
我恍然大悟，突然间十分敬畏她，我把我钱夹最里侧的几张一百元钞票全部给她。
她推着不要，我眼睛红红地说：“妹妹，你拿着吧，算我给你弟弟的，读书需要钱。”
“那你不生活了？”
“我不用工资也能活下去。”我见她很不解地望着我，一个素未平生的成年男人突然给自己这么多钱，是个小姑娘也会害怕的。
我又说：“我有个弟弟，我对不起他，但我已经见不到他了。”
女孩子性情是最纯良的，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问：“他死了吗？”
“啊，啊对，是，死了，刚死。”
她朝我道歉，又向我表达谢意，拉扯了好久她才离去。
我看着她轻盈的背影，我想，我这算不算是给自己赎罪。
最后一罐啤酒喝完，我踉跄地从沙滩上爬起来，朝公园出口走。
出口处站着个人，一张年轻苍白的面孔，穿着牛仔夹克衫，在寒风中显得那么破碎无助，海风和飞叶一点点在我眼中把他的样子拼凑完全。
我离他很远，我意识不清，我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却依然能够认出他的这双眼睛。
黑，亮，永远渗着雾水。
我口中喃喃：“仲之？”
我疯狂地跑过去，仲之没有走，他没舍得走？
廖仲之后悔了，绕了这么一大圈，是不是他也想明白还是要呆在我身边。
那瞬间，什么工作，什么办公厅，什么华南督察局的破事儿，我全部都付之东流。
我的世界里，只有这一个男孩子是有温度的。
我别无所求，只是卑微地乞求他，别再离开我。
我扑过去，抱着他，我哭的很大声。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求求你。”
我得到的是对方肯定确切的答复，那人抚着我的后脑勺，十分温柔地说：“仲实，我怎么会离开你？”
我用尽我全部的力气，抱他，几乎是要把他揉进我的身体里，我的余生里。
“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马上就辞职，我全部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他诉诸衷肠。
他的声音闪过一丝的讶异，轻轻一笑，道：“又在说傻话了，你没了工作，我怎么向我爸交代。”
我红肿的双眼缓缓睁开，在这海边，在飞沙中。
廖仲之，是什么时候走的？
怎么我怀里的仲之骤然间变成了那个女人。
许小华无辜地看着我，看着我漠然的转变。
我认错人。
我杵在原地，松开刚刚死命拥抱的手，我颓然笑了。
鼻涕流进了毛衣领子了，我很难过，适才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都是我的自导自演罢了。
小华拿出几张干净的纸巾，把昂贵的挎包很干脆地扔在沙滩上，替我擦拭我眼角的泪水，嘴唇上挂着的鼻涕，她没有一点嫌弃我。
看见她这样，我又鼻子一酸，我抓住她的手，我问她：“许小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小华弯弯唇角，不置可否，仍然那样温柔似水地看着我，替我擦拭一切伤痕。
“不要这样说自己，你知道的，我爱你，我在你面前说过，在我父亲面前我也这么说过，也许一开始我有别的原因，但现在我可以很坦然地说，如果我许小华此生有丈夫，那么那栏一定写的是你的名字。”
她如此赤露的表白，让我无处招架。
我不知道我对许小华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我对她的依恋，对她的习惯，都让廖仲实一步步地走向许小华。
“我给不了你什么，我自己本身就是残躯。”
我得告诉小华，告诉她我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仲之都告诉我了，每个人不都受过伤吗，我会替你疗伤，你不用担心。”小华细细地擦去我脸上沾染的沙粒。
小华在天方夜谭吗？
我冷飕飕的告诉她，“这件事，不是伤，是天生的。”
小华低头，说：“没有那个人，你也不会这样，是吗？”
我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我就这样把所有的过失全部赖到仲之身上？
就为了我的伟大前程和幸福生活吗？
我坚定地摇头，我板过小华的肩膀，我想告诉她，一切并不是仲之的错，是我对仲之无法释然，是我还爱着他，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会辞职，我会离开北京，我不会再耽误你……”
小华打断了我，她眼里泪水断线，“就为了当初qj你的那个人？你至于要这么糟践自己吗？”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混乱无比，头部一阵眩晕，小华说的都是些什么？
“十五岁时候你被一个女流氓qj，从那以后你就无法正常面对男女间的这些事，不是吗？”
我说不出话来，但我颇受撼动，我嘴角扯了扯，被廖仲之编纂的故事逗笑了。
为了我和许小华的婚事，廖仲之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为了打消我一直对小华的冷淡和忽视，廖仲之给我安上了个如此悲惨的经历。
女人一向是最心软的了，听到这里，对我便只有柔软的同情。
小华抱着我，告诉我，不要害怕。
我瞬间被这个女人的柔情和善良所打动，我也十分顺理成章地抱着她，酒醒了，我就恢复了几丝清明。
我忽然想起她刚刚说的话——起初我的确有心接近你。
“小华？”
“嗯？”
“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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