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缺钱

第一个要接受的惩罚的人是李乐，池瑜在边上听了听，发现快问快答的问题没有想象中那么尖锐，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二个是陈澈，陈澈回答的时候，金洋抓住了池瑜的胳膊。

        问问题的是节目的工作人员，语速很快，给嘉宾争取了时间，有那么点放水的意思。

        “最喜欢的颜色。”工作人员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蓝色。”陈澈答。

        “最喜欢的歌。”

        “我们组合的每首歌。”

        “最喜欢看的电影。”

        “炎放老师拍的每部电影都喜欢。”听到这里池瑜打心里开始喜欢陈澈了。

        “最喜欢吃的食物。”

        “不是减肥餐就行。”听到这金洋噗嗤一声笑了。

        “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这是第五个问题，陈澈不想回答是可以跳过的。但他突然看向金洋，然后一言不发直到时间结束。

        手臂上的痛觉明显，池瑜没有动，因为他发现金洋的眼睛亮亮的，仔细看发现那是一层水雾。池瑜抿了抿嘴唇，想起刚刚他问金洋的那个问题“来这个节目是为了什么”。

        最后压轴的人是炎放，池瑜突然不想听见炎放会回答什么问题，他直觉那些话他同样听了不会舒服。池瑜踉跄着想往后退，金洋扶着他的手，带着不明显的鼻音问：“池瑜哥，怎么了？”

        池瑜愣了愣，才发现似的，原来他们在做节目，周围都是摄像机，说什么话其实都可以是假的。在娱乐圈混的人，谁会不知道镜头需要什么，说出什么样的内容做出什么样的动作观众会喜欢。

        池瑜说没事。

        “炎老师准备好了吗？”工作人员对炎放的态度明显好很多。

        炎放点点头，像是不经意的余光扫到了池瑜。池瑜在发呆。

        “合作过的女演员里，最欣赏哪一位？”

        就这一个问题出来，池瑜就想骂人了，和金洋讲话时的淡定在炎放这里荡然无存。他不是吃醋，他是生气节目组看人下菜，这些问题问的太得罪人了。

        炎放笑了，“下一位，毕竟下一位更好。”

        池瑜松了口气。

        “拍过这么多戏，最忘不了的是哪一部？”

        “第一部，没有这部，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炎放把问题回答的太清楚，是不得罪人，就是时间不够了。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工作人员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谈过几段恋爱？”

        炎放说一段。

        紧接着炎放看向池瑜，池瑜却转过头，大家以为池瑜是害羞。只有池瑜自己知道，他和炎放没有谈过恋爱，炎放说的一段恋情必然就是和炎放心里那位忘不掉的白月光谈的。

        池瑜刚刚还在心疼金洋，现在就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心疼一下自己。接下来是炎放和陈澈的惩罚，池瑜不想看，然而摄影师把凑在一起的金洋和池瑜围了个圈，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们脸上的每一帧表情。

        金洋抓着池瑜的手仍旧很用力，池瑜叹了口气，安抚着拍了拍金洋的手。金洋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连忙和池瑜道歉，池瑜又拍了拍金洋的背依旧没有说话。

        酒店看着沙漠不远，却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节目拍一会儿停一会儿还要补录，到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最热的时候，把炎放和陈澈放出去爬五趟沙，池瑜很担心他们会不会中暑。

        还在这会儿起了点风，热还是热，好歹空气流通了。爬沙是炎放和陈澈一起的，节目组这次没追求一点都不放过。

        炎放早餐吃的也不多，这半天下来体力早就消耗光了。第三趟的时候，炎放连抬头看池瑜的勇气都没有，他实在是累。

        池瑜心里那点气跟着炎放在沙地上的每一步脚印散了个干净，炎放第五趟的最后一点路，池瑜是直接跑下去把炎放拽上来的。他不想管以后看的节目时，炎放的白月光会误会什么，他安慰自己这就是帮助朋友而已。

        陈澈跑的慢一点，他的运动量其实没有炎放作为演员多。有池瑜带头，金洋就没了顾虑，他跑得比池瑜还远，连拖带拽把陈澈拉了上来。

        池瑜给炎放递了水，又拿了毛巾另外倒了水给他擦汗。他叫来了悠悠，让她给陈澈也准备了一份水和毛巾。

        金洋和陈澈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却谁都没有看对方，悠悠把水盒毛巾递给金洋，金洋又原封不动的递给陈澈。

        炎放坐着缓了气，想要喝水的时候，发现手因为都是汗撑在地上沾了满沙子。池瑜于是沉默的接起瓶子，开了递给炎放。

        他一直不说话，眼神放空，呼吸跟着炎放的呼吸而呼吸。

        罗导把节目的时间安排很宽裕，剩下还有个把小时留着让嘉宾自由发挥。金洋和池瑜走的有些远，两朵快乐的太阳花，因为罗导的快问快答火速枯萎了。

        金洋到底是年纪小，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活泼起来。他让池瑜脱了鞋和他一起光脚踩沙，池瑜没听见。金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池瑜回过神问：“怎么了？”

        “你不开心。”金洋用的是陈述句。

        池瑜让金洋喊哥。

        金洋从善如流，“池瑜哥，你不开心。”

        池瑜没说话。

        金洋问：“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池瑜哥，你为什么要来这个综艺？”金洋又问。

        池瑜说：“缺钱。”

        金洋说不信，“你可是影帝家属，怎么会缺钱。”

        池瑜笑了笑，“曾经。”

        “什么？”

        “曾经是家属。”池瑜说，但池瑜知道，这个曾经也是假的，他从来都没有参与过炎放真正的人生。

        池瑜不想和金洋讨论炎放，他于是脱了鞋，光脚踩在沙面上。沙子很烫，非常烫，池瑜觉得脚皮都能被烫掉。他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好像跑得快了沙子就不烫了，跑得快了难过的事情也能被抛在脑后。

        到最后，池瑜连袜子都穿不上了，因为他的脚皮真的被烫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很惊讶，连带着嘉宾和助理都很惊讶，他们轮番来欣赏了翘着脚丫子抹烫伤膏的池瑜。

        炎放一直黑着脸，不知道是想揍围观者还是想揍肇事者。人群走光后，肇事者抿着嘴看着脚丫子有点委屈。炎放站在池瑜面前，语调冷硬的喊他的名字，“池瑜。”

        炎放喊池瑜傻子、傻瓜、傻戳、傻蛋，离婚后喊他小煞笔，这些都可以，池瑜都能接受。他就是不能接受炎放喊他池瑜，这一声池瑜，不止把周围的五米内的人散了个干净，还把池瑜的心碎成一盘散沙，融进了沙漠最底层。

        太阳在西边挂着，最终会沉入地平线，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炎放早晚会走，终究会离开池瑜，和那轮落日一样。所以池瑜没有应他。

        炎放蹲下身和池瑜平视，“疼不疼，还能不能走？”

        原来脚疼的委屈不是委屈，池瑜搓着手指说：“不疼。”

        “疼就告诉我。”炎放说。

        “告诉你然后呢？”池瑜瞪着眼一错不错看着炎放。

        “然后……”

        炎放只说了两个字，池瑜就打断他，“没事，我不想听。”说罢池瑜就要起身，炎放按住他喊了金洋过来。

        池瑜不满的看着金洋，“为什么你的脚没事！”

        “我们队里有舞担……”金洋犹豫着说：“就是我……”他看着池瑜的脸继续补充：“我脚面上都是茧……很厚……压根就不疼……”

        池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忍下想把金洋胖揍一顿的冲动。

        金洋叫来了陈澈，两个人扶着一瘸一拐的池瑜往前回。金洋是想背池瑜的，但池瑜不想，六岁的年龄差，他不想欺负小朋友。或者炎放想，但池瑜更不想。

        池瑜往金洋和陈澈的车走去，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节目组还需要拍他们回程的视频。

        炎放在摄像机前一直表现的很克制，无论是递水还是关心池瑜都显得很轻佻。他只有在私底下才对池瑜好，把关心和担心的情绪放的很重。

        只是池瑜不会明白，他们过去有太多的时间没有认真相处，很多事跳过了积累感情和相处的基础就会变得很空。其实不止池瑜觉得空，炎放也觉得，这段感情像是一直高悬半空落不到实处。

        看见池瑜笑，炎放会真的开心，池瑜受伤，炎放也真的担心。炎放进娱乐圈的时间太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谈恋爱，剧本和人生总有差距，关心和爱也不是一个意思。

        炎放觉得自己应该是哪里做错了，或许是凶了池瑜。他从来没有凶过池瑜，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又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池瑜一直很乖，在炎放面前的情绪一直都是缓和的，最难过的那次是老房子要被拆迁，那时候池瑜也只是无声的哭，他甚至没有告诉炎放自己为了什么哭。

        池瑜上车时，一向收放自如的炎放难得无措。他想着要和池瑜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炎放向来夸夸其谈，在媒体面前妙语连珠。

        这是第一回，他遇到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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