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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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里，花洒喷出片片水花。于溪站在水花下，灰色的头发被热水打湿，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他单手撑在墙砖上，水流顺着手掌流在光滑的纹路上，滑出一条条水痕。
于溪感受着热水的温度，脑中响起夜海安和夜苏交谈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身体麻木到仿佛喷在身体上的水不是热的，而是刺痛的。
洗漱完，于溪穿上自己那套西装，下楼正好吃饭。
苏映之看了一眼于溪身上被压有些皱的西装，说：“小溪怎么不穿我放在椅子上那套衣服？”
于溪拉开椅子坐下：“不穿了，等会儿我回家换。”
夜海安看了他一眼。
没过一会儿，夜云和夜苏也坐上餐桌，几人沉默着吃饭。
夜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于溪小时候在他们家吃饭时，都是憋着不说话。小时候他爱来夜家玩，不觉得有什么，之后自己独居野惯了，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好在他们吃饭速度很快，于溪没憋多久。
擦完嘴，于溪掏出手机准备给司机电话，夜海安突然说。
“小溪，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跟伯父聊会儿吧。”
于溪顿了一下，有些惊讶，点点头说：“好。”
两人移位到客厅坐下，刚坐没多久，夜云也过来了。
夜海安没看夜云，脸上神情不似平常的严肃，反而很轻松。于溪以为他就是拉自己说说家常，然而夜海安一开口就说。
“小溪啊，跟夜苏聊的怎么样？”
于溪噗的一声，猛咳嗽，惊得夜海安直问他没事吧。
夜云坐过来，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哈哈大笑，说。
“别紧张，你照实说就行。”
夜海安一听这话，当即明了，也跟着笑起来。
“都是自家人，不用紧张。我从小就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待，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于溪缓过气来，干笑一声：“我跟夜苏聊的挺好的。”
夜海安微笑着点头，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好，那你想不想跟夜苏结婚？”
这话还没说完，于溪就看到苏映之和夜苏往这边走。夜海安话音一落，夜苏也正好走到沙发旁，直直地看着于溪。
于溪看了夜苏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想啊，就是不知道夜苏想不想。”
众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夜苏身上。
夜苏依旧注视着于溪，淡淡的神情多了一丝认真：“想。”
于溪顿了一下，唇角的假笑快速滑落下去，微微扭头撇开视线。
夜云看到于溪耳朵上的绯红，笑着勾住于溪的肩膀：“我家于溪长大了，都要结婚了。”
于溪耳朵更红了，连白白嫩嫩的脸颊都染上一片绯红：“云哥！”
夜海安和夜云哈哈大笑，连夜苏都忍不住扯开嘴角，客厅里一片温馨。
唯独苏映之，她看向于溪的目光很是担忧。
“我，我先回去了。”于溪受不了这种气氛，太害臊了。
夜云拉住他，“你才刚来就要回去？不如在这里住几天，这几天我们都在家。”
“是啊。”夜海安说，“家里空房间很多，或者你住夜苏房间也行。”
夜苏身体一僵，罕见地着急起来：“爸！”
于溪见他那么着急，刚才那点害臊瞬间散了，转而生气他对自己这么抗拒。立马点头说：“好，我住夜苏房间。”
夜苏瞪大了眼睛看于溪。
于溪抬起下巴，回夜苏一个得意的表情。
“行。”夜海安说话时嘴角是笑着的，看得出他很开心，“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撑着双腿站起来：“我还有事，忙去了，你们玩。”
夜海安走了，夜苏坐在对面盯着于溪。于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捂住脸偏在夜云肩上。
“云哥~我还能反悔吗？”
夜云心说于溪果真是他的开心果，一边揉他的灰发一边说：“就算你现在不跟夜苏住一个房间，等你们结婚之后还是会住一个房间，就当提前适应。”
于溪靠在夜云肩上呜呜呜，没注意到夜云拿着手机玩，没一会儿于溪的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开头是一个很温柔吉他音，刚响没多久就被于溪接电话了。
“喂。”
“于溪你给我回家！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怎么敢跟夜苏睡一个房间！”
于溪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于璟两个字。他看一眼夜云，把手机放回耳边，淡淡地说。
“哦。”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那头传来于璟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等着，我现在去夜家。”
于溪又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夜云在旁边抿着嘴噗噗噗憋笑。
于溪下意识看向对面夜苏坐着的位置，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又一个铃声响起，但不是于溪的。夜云接了电话说了几句英文，很快就挂了。
“我有事要出去。”夜云站起来，“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杨妈或者我妈说，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去找夜苏，他这两天都在家里。”
于溪点头说了句好，目送夜云离开。
他掏出手机想给司机发信息，苏映之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小溪。
于溪默默地收回手机，心想看来今天是叫不来自家司机了。
“伯母。”于溪乖乖的喊了一声。
对比自家爸妈和夜苏爸妈，于溪最喜欢的就是苏映之。宋海瑶唠叨，夜海安严肃，于世豪与其说是随便不如说他什么都不管。唯有苏映之温柔体贴，对孩子们都是细心呵护，事事都会为他们的感受着想。
但可惜夜海安性格太倔，苏映之性子又软，两夫妇经常遇到意见不合的事情总是说服不了对方。在于溪读初中的时候夫妻两的感情便有了嫌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苏映之坐在于溪旁边，六年的岁月没在这个中年美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让她看上去像是不到三十岁。
于溪想起自家老妈提到苏映之就羡慕的模样，突然明白了老妈会露出那种表情的原因。
“小溪，伯母想跟你说点事。”苏映之说。
于溪乖乖坐定：“伯母你说。”
苏映之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然后把头转回来说。
“关于你跟小苏的婚事，我想问问你真实的想法。”她伸手抓住于溪的左手，轻轻地把另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我知道你跟小苏都听你夜伯父的话，但结婚不是小事。如果你们两结了婚，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伴侣，不是听话迁就能决定的事情。”
说到这，她脸上露出担忧。
“小溪，你是真的想跟小苏结婚吗？”
于溪心里暖暖的，真心地勾起嘴角，用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
“你放心，我答应跟夜苏结婚不是因为夜伯父，是我自己想跟他结婚。”
见苏映之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于溪挠挠那头灰发，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我喜欢夜苏很久了，但我以为他不喜欢男的，就没说。”
苏映之顿了一下，见于溪害羞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但又觉得难以置信。
“真的？”
“真的。”于溪说，\"伯母，这件事不要跟夜苏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苏映之没明白于溪的意思。
“我有不能说的原因，伯母帮我保密好吗？就这一次。等以后时机到了，我一定会告诉伯母原因。”于溪伸出食指，哀求地说。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苏映之向来不会拒绝于溪的请求，只好把疑惑吞进肚子点头。
“既然你要在这里住下，我去给你准备几套衣服先穿着。要是你穿不惯，也可以让你妈妈把你的衣服送过来。”
“好，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于溪说，“我都长大了，伯母不用这么操心，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会自己弄。”
听他这么说，苏映之笑了笑，感慨了几句于溪也长大了，便忙自己的去了。
于溪不喜欢在客厅待着，便上楼回自己昨天睡的那个房间。路过夜苏房间时，想起自己之后要跟夜苏睡在一起，臊的眼睛都不敢看那门，快步回到那个房间。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玩了会儿游戏，于璟便来了。
不进来了，还带着于世豪跟宋海瑶一起来。
三人一进屋，宋海瑶就把房门反锁，对着于溪一顿唠叨。
“于溪啊于溪，你怎么出一趟国脸皮变这么厚了。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以前小时候那样了，虽然你跟夜苏都是男的，但你们以后是恋人、是夫妻、是那种关系。怎么能没结婚就先睡一起呢？”
宋海瑶那句“是恋人、是夫妻、是那种关系”，说得又重又清晰，让于溪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夜苏的关系真的要变了。心脏跳的飞快。
于璟恶狠狠地盯着于溪没说话，掏出手机迅速点了几下，随后于溪的手机震了一下。
于溪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机看。于璟给他发了条信息：
你就那么饥渴吗？
“噗！！！！！！”于溪喷了。
“你喷什么喷。”宋海瑶以为他在跟自己耍脾气，“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你两的婚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会跟夜海安说，没结婚之前不许睡一起。”
宋海瑶的娘家祖先是名门望族，对家教这方面管得严。虽然后面没落了，但这些传统的规矩还流传下来。当初宋海瑶跟于世豪谈恋爱的时候最多也是牵牵手亲亲嘴，直到结婚后才有亲密关系。虽然现在这个时代开放了，但宋海瑶没开放，她最看不惯婚前有不正当关系的人。
于溪感觉有点头疼：“妈，我已经答应跟夜苏的婚事了。”
“答应了也不行。”宋海瑶说，“就算你要住这里，也要跟夜苏分房住，等结婚之后再住一起。”
于溪抿了抿嘴，看向于世豪。
于世豪唉了一声：“那就让他们早点结婚不就好了，反正小溪也答应了。”
宋海瑶拍了于世豪一巴掌：“就是被你给惯得！”
然后她出门给夜海安打电话去了，于世豪连忙跟上，防止她跟于世豪吵架。
屋里剩下于溪和于璟，没了家长，于璟就不用拘束了，对于溪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于溪懒懒地偏在床头，拿出手机继续玩没结束的游戏。
“不想干什么。”
于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烦躁地挠了挠脖子。
他并不在意于溪跟不跟夜苏睡一起，也不在他俩会不会做点什么。他只是怕了于溪，怕于溪又做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
于溪一回国就猛换男朋友，之后打架买醉样样都来。参加个聚会还能喝的烂醉骚扰别人，睡在别人家里结果第二天就要住进去了。
于璟是真的怕了他，但又拿他没办法。
“你听妈的话，乖一点，别乱来。”说完，于璟也出去了。
于溪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任由屏幕里的怪物把他的角色打死，抬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轻轻张口。
“不知道我最讨厌乖一点这三个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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